然而男神终究是男神,总归是有些可望不可即的,倾慕着仰望着,小心翼翼,惴惴不安,却不敢奢望真的拥有,而且得不到也不会多可惜,因为心里很清楚有一些距离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逾越的。
可是他这天在一旁看着叶汐和路楚然那种不言而喻的亲密,却也很不甘心,他觉得路楚然这么难得的人应该要去找一个能与他交相辉映的人,而不是让那点纯粹的简单被叶汐的世故复杂所玷染。
于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祁念还是忍不住点开叶汐的对话框。
【前辈,你和路老师是那种关系?】
叶汐回复得很快,【你在说什么呢。】
祁念心里某根绷紧的弦好像骤然断开,【我觉得前辈对路老师挺在意的。】
叶汐说,【我没有跟任何人认真过。】
祁念的语气也有点唏嘘了,【还以为老师会是你的例外。】
叶汐瞬间换上了玩笑的语气,【初夜是没有了,初恋还是在的。】
【性跟爱真的可以分得那么清楚吗?】祁念有点不解。
【爱情这种东西玩玩暧昧就够了。】叶汐这样说着,他一直对此深信不疑,此刻却恍惚有点心虚,从没有过的说谎的时候觉得自己口不对心的心虚。
祁念又问,【那路老师对你的感觉呢?】
【我不知道,他大概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那就当朋友好了。】叶汐回答完,愈发地心虚,就像撒了第一个谎以后又要用第二个谎来圆第一个,再用第三个谎来圆第二个,忍不住又说了两句,让这句话看上去更加真实,【有个年薪四十万的朋友有什么不好呢,我最近的新project也多亏了他了。】
临睡之前,叶汐翻了翻这段聊天记录,拧着眉把它删掉了,把手机锁屏丢开,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耳边听到空调发动机的运作声音。
他怔愣了一阵,用手臂挡着自己的脸,把心底那种莫名升腾的心悸压抑下去。
☆、第22章
一缕隐秘的秋意沁入了空气里,外头还是那么晒那么闷热,可是呼吸之间却隐约嗅到了秋天的味道。日光倾城,蜿蜒曲折地钻进城市的角落里,把尘埃都照得通透。
九月初,路楚然结课后的双休加上公众假期一共有三天假期。
叶汐跟着他到自己家里,看他动作纯熟地打开窗户,外面微凉的软风透进来,把咖啡渣的那阵余香吹散在各处,这里久未住人,生活痕迹已经慢慢淡去了,看上去空旷冷落的。
“搬过来这边以后在你家住的时间比在自己家住的时间还长,所以看着自己的家觉得很陌生,反而看着你家觉得亲切。”叶汐把路楚然拉到自己的烟灰色沙发上坐着,“这张沙发我挑了很久的,都没坐过几次。”
“舍不得的话就送给我,然后在我家每天都可以坐。”路楚然说。
“那我要是想要搬走的时候都不能找你要回来了。”叶汐停了一下,怕路楚然会多想,又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说我现在想要搬走,但是也有可能会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到别的地方去。”
“我知道。”路楚然的话听不出情绪。
叶汐不愿意沉浸在这种和路楚然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的氛围里,于是直接把话题转到了不痛不痒的地方去,“路楚然,你有想过你老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吗?”
“嗯?没有,想不了那么远的事情,怎么了,你想过?”
“嗯,哈哈。”叶汐仰起脸,把后脑勺靠在沙发椅背上,黑秋秋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我小时候的理想是老了之后挂个白花花的大胡子扮成圣诞老人,然后在大商场的圣诞布景里和人拍照。”
路楚然好像对他这个设想有点感兴趣,“为什么?”
“这样就会很多人主动来坐我的大腿。”
路楚然拧着眉看他,嘴角的弧度却是上扬的,“傻子一样。”
“我没什么特别渴望的,努力工作是不想得过且过,想要看上去很好,想要被周围的人羡慕。”叶汐把脸转过来,眼睛望着路楚然,“我小时候想快点长大,长大以后想快点老去,快点潦潦草草地过完这一生。”
过了半晌,路楚然问:“那现在呢?”
叶汐有点放空了,“现在,不知道了。”
他现在觉得很迷茫,他开始想要在路楚然旁边的时间慢下来,但又很害怕自我放逐的一生拖得太长反而不得善终。
路楚然目光沉沉地与叶汐对视,把他早上吃炒饭的时候粘在了下巴上的米粒轻轻捻去,指腹按在他的下巴上,倾过身去低下脸来。
叶汐感觉到他的呼吸凑近了,闻到他身上那种令他安心着迷的味道,在他的嘴唇贴上来之前主动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唇上一软,被温暖触碰到了。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好像路楚然并不是真的要接吻,只是想用嘴唇碰他的嘴唇而已,因为嘴唇是最柔软最没有攻击力的地方。
这种小动物一般的示好方式让他浑身都有种惬意的酥软,有点舍不得他离开了。
路楚然握了握叶汐的手,叶汐心里顿了顿,眼神刚有点慌地想飘开,就被他半路截住了,路楚然的脸色很自然,“今天午饭想吃什么?你中午下班到店里找我吧,我这三天休假,今天和明天中午我都会在店里。”
叶汐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没什么不自在的,只是惧怕路楚然会跟他谈论感情。
他一直用暧昧的态度周旋着诠释感情,久而久之自己也被模糊了,不太清楚那个暧昧的圆圈里围绕着的实质是什么,或许心里明白但是不敢面对。
率真的人才值得被珍视和得到圆满的爱情,而自己这种虚情假意的人,似乎连胸腔都粗粝得长出锯齿,连心也放不进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怪兽公司里面的那只毛毛,晚上还能乘着夜色的迷醉唬唬单纯懵懂没什么心眼的小傻瓜,但是到了白天显出真面目了就显得有点蠢萌,碰上一个不害怕他还能对他哈哈大笑的人就只能心甘情愿地泄气。
但是很显然路楚然也没有逼迫他的意愿,他的目光依旧沉静温柔,没有试图解读他的表情,就只是耐心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这让他有点如释重负。
“想吃牛肉荞麦面。”
“好。”路楚然放开他的手,摸了他的额头的一把,“你去上班吧。”
叶汐上班了之后,路楚然去超市里买了牛肉片,猪排,荞麦面,鲣鱼露还有生菜回“to be continued”。
店里一开门就坐满了人,小瞳一边烧水等着泡咖啡还要把冻了一夜的蛋糕取出来脱模切开,忙得恨不得能像《千与千寻》里面的锅炉爷爷一样长多几条胳膊分担,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抱怨,“都说了还没搞卫生不营业了非要坐进来点单,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路楚然把东西放到厨房,出来洗了手接过小瞳手上的蛋糕刀,“你二叔呢?”
“一回来就进了休息室,还带着墨镜,不知道是不是上了杂志怕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小瞳说。
路楚然忍不住笑了一下,把蛋糕分到小碟子里,旁边放个小叉子,端着离开吧台。
“怪不得今天这么多人,原来是那杂志上市了。行啊,纪老板终于愿意放弃才华靠脸吃饭了,我待会儿进去找他要个签名。”
店面的事情都忙完了之后,路楚然推开了休息室的门,纪洱在里面捧着手提看电影,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路楚然定在门边抿了抿嘴,表情有点别扭,“纪洱,你丑到我了……”
纪洱随手就抓起一个抱枕糊到他脸上,他把抱枕丢开,又出去找了张湿纸巾包了一个冰块,回到休息室递给纪洱。
纪洱那双哭肿了的鱼泡眼有气无力地抬起来看了看他,把冰块接过来往自己眼睛上敷,听到他问,“哭什么啊,哭成这样,还要靠脸吃饭呢,哭这么丑。”
“别提了,我今天早上差点就想连口罩也一起戴上再出门,连我们小区楼下看门那个大爷都说在杂志里看到我了,问我是不是当明星了明年要上春晚。”
路楚然一口咖啡吐在了杯子里,想笑的时候纪洱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他又强迫自己把笑容敛住了,但是忍笑忍得肚子都点酸。
“那不是很好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能用你喜欢又擅长的事情创造价值,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情。”
“我又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喜极而泣。就昨晚,我无聊没事做就想起一个以前看过的小说,叫《等你到三十五岁》,以前跟你讲过的,南康白起,以前看还只是心里难受一阵,这次再看到他的爱人为了结婚要离开他了的那部分我突然就哭崩了,然后今天一起床就成这样了。”纪洱说话的时候还有点淡淡的鼻音,好像想起那个故事又快要哭了似的,“我现在就看点喜剧片调适一下心情。”
“别看了,眼睛都肿成这样了还盯着屏幕太伤眼了。”路楚然把他的电脑拎开,坐在单人沙发的椅把上,神情有点凝重,“我跟你说点事。”
“干嘛。”纪洱敷着冰块把眼睛闭起来懒得看他。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社交恐惧。”路楚然很委婉地开始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