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满眼的深情温柔此时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平静。他大步向门口走去。这次他那司机倒是机灵了,缠着杨子愉不让她离开,他也不碰她,只是挡在她前面,一直在说着什么,杨子愉怎么绕就是绕不开他。赵菱行走过去向司机道:“开门”
司机看了杨子愉一眼,也猜不到赵菱行到底是什么想法,只好过来开了车门。赵菱行在车门旁边眼神淡淡的看着杨子愉,说道:“上车!”杨子愉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他,径自离开。赵菱行叫道:“站住”,语气中显然已经带上了怒意。杨子愉并不理他的话,赵菱行追上前面,狠狠抓了一把她的胳膊,道:“你去哪里?”
杨子愉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有些讥讽的道:“我还能去哪里,就回那不是我家的家呗,就去钻那苻阳给我下的套子去呗”。赵菱行听她的语气就心中难受,但也只是冷冷的道:“跟我上车”。杨子愉也冷冷的道:“我自己长腿,不需要你送”。赵菱行已经不耐烦跟她在这耗了,直接打横抱了她,塞进车里,自己跟着上了车,杨子愉还在挣扎,司机就发动车子上路了。
赵菱行直接带了杨子愉去了他在西山下的别墅,杨子愉当然不愿意待在这里,只是她已经出不去,第二天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保镖样的男人。家里又新来了一位女管事,说话做事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是请来照顾杨子愉的。但杨子愉觉得她简直就是监管自己的,吃什么,穿什么,干什么都是她来一手经管,杨子愉根本没有发表意见和拒绝的余地。杨子愉惊额极了,她不可置信,赵菱行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要□□起自己吗?但是找遍了房间,赵菱行根本就不在。
女管家看她慌慌张张的到处跑,就很不满,拦在她面前,冷静生硬的口吻说道:“杨小姐,您现在有身孕,所以请您稳重一点,去楼上休息吧”杨子愉又难受,又气愤,大声问道:“赵菱行呢,他在哪里,我要找他”。那女管家似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鄙夷,盯着杨子愉,依旧冷硬的说道:“赵先生上班去了,赵先生请了我来照顾您,您有什么事还请跟我说,我会处理妥当”。
杨子愉是多么敏感的人,当下就心中难受到不行,她想,赵菱行到底是要干什么,他有什么权利限制自己的自由,自己对他一忍再忍,换来的就是他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和不尊重,甚至还让一个不知名姓的女人侮辱,监视自己,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她心中激愤难忍,但她也算看出来了,她在他家里的这些下人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她们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赵菱行包养的为赵家生孩子的工具,她又有什么资格和她们置气。杨子愉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悲愤和屈辱,声音也恢复了淡淡的冷静,静静的立在楼梯的台阶上,侧了脸问道:“赵菱行是去上班了吗,她晚上回来吗?”
女管家对于杨子愉的情绪转换似乎是有些惊讶,她已经做好了对付她大吼大叫的准备,没想到杨子愉片刻之间就换了语气,甚至连气质似乎都突然变化了,冷静而自持,站在台阶上,微微侧着脸,自有一股冷漠淡远的距离感。但她在心里也确实觉得杨子愉不过就是以怀了孩子为名而要挟赵菱行的不知廉耻的女人而已,攀附权贵就得付出点代价。所以也还是语气硬邦邦的说道:“对不起,杨小姐,那是赵先生的私事,我并不清楚,还请您到房间里歇着吧,如果赵先生想找您,我自会传达”。
言下之意是,杨子愉是没有任何主动选择的权利的,能不能见到赵菱行,还得看赵菱行是不是想见她。杨子愉心里怄到要吐血,但还是保持面上平静,淡淡的看了女管家一眼,就上楼了。她现在住的是赵菱行房间旁边的一间客房,和赵菱行的房间相比,只是少了个小客厅而已,其他的阳台,卫生间,衣帽间都是一样的。杨子愉进了房间,她还冷静的将房门轻轻合上,只是在里面上了反锁,走到房间中央,她就狠狠的踢了几脚沙发,拿起上面的靠枕使劲砸了几下,才稍稍缓解心中的气愤之情。
之后便无力的坐在沙发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才刚刚怀上,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这让杨子愉觉得医生说的怀孕的事,像梦里的一样,似乎并不真实,可现在的真真切切的事情是,赵菱行将自己看管起来了。她想到他从来都是表面温温和和,内里一意孤行,□□强势。她讨厌这样的他,难道有钱,有势真的就可以任意妄为,不尊重其他人的意愿。那所谓现代社会的文明之处又体现在哪里?
可是自从人类进入奴隶社会,阶级便产生,有阶级就有统治阶级,封建社会的极权统治,是阶级的特权达到了顶峰的标志。然而进入现代社会,阶级之分就没有了吗?不,只要国家还存在,阶级便不会消失,统治与被统治,压迫与被压迫,无论何时,何种社会形态,手握社会资源的人就是统治阶级,他们是有特权的。这就是也是历史现实,也是社会现实,,任何人,任何的思想都改变不了这样的根本。
杨子愉默默的走到阳台,站在栏杆处,迷了眼忍阳光照在面庞,微微的暖意。六月的北方,天气并不热,阳光也不是夏伏天焦躁的火热,一切都恰恰好,院子里绿油油的草坪,饱满葱茏的树叶,大朵的月季花,粉粉,紫紫,缤缤纷纷,园艺师傅正拿了大剪刀在修剪一颗不知名字的树,老管家似乎正跟他说着什么。
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事情可做,在这夏日里,连蝴蝶和蜜蜂都是忙碌的,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想到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人生也二十五六了,即将三十而立,然而自己还一事无成,没有任何的创造和生产。杨子愉不免觉得焦躁难忍。在这一刻,她似乎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多么弥足珍贵,她多想抓住这悄然流逝的生命。想到时间每过去一秒,生命就接近衰竭一秒,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生命之重量就在这许多时刻的无所事事中减轻了分量。她多么痛恨赵菱行,他从来都不知她心之所想,不知她心之所向。在他眼中,他只想成就他自己,从不会想成全别人。
老管家看到杨子愉在二楼的阳台站了很久,就有些担心她,他想上去劝劝她,可是那女管家却拦住了他,他也只好摇摇头,叹口气去忙别的。赵菱行的性格他是比较清楚的,即使他很疼爱赵菱行,无论什么事都会站在他这边,但他还是希望赵菱行不要太过分,伤人一半,自伤三分,尤其伤害自己爱的人,又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但愿赵菱行能尽快醒悟,不要执迷下去。
午饭的时候,女管家敲门叫了杨子愉下楼吃饭,杨子愉很没有胃口,但她不想让女管家又说她,只强忍着吃了两个蛋卷,喝了一小碗猪脚筋汤,女管家还给她夹了两个芙蓉鱼卷,她也只能都吃掉。饭后还拿了维生素让她吃,杨子愉也只能默默吃掉。
回到房间,她就长舒一口气,躺到床上,闭上眼睛,默念“忍字诀”。只是到底是有了身孕,容易嗜睡,没一会便睡着了。那女管家在照顾杨子愉的身体上,倒是很尽责,进来帮她盖了被子,垫了枕头。赵菱行中午有打电话,问杨子愉的情况,女管家都一一向他汇报。他处理完公司的事,下午见了几个重要的客户,四点多的时候就回来了,进门之后,女佣帮他拿了外套和公文包,他上楼的时候看了女管家一眼,那女管家就说:“杨小姐正在房间里睡觉”,他就“嗯”了一下。
杨子愉现在住的房间被布置的很是柔软淡雅,淡粉和淡紫色搭配,看起来很是舒适梦幻。赵菱行来到床边,床边的帷幔最外层是挂起来的,只垂着一层薄薄的透气的纱,用于隔挡蚊虫。赵菱行撩开沙曼,坐到杨子愉身边。她呼吸清浅均匀,可见是在熟睡,只是眉头紧紧的蹙着,显然心中有事。赵菱行用手轻轻抚摸她皱着的眉头,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他也不好受,但凡杨子愉有一点服软,他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可是他知道她不会,她一定恨透了自己,一旦放开她,她势必要和自己再不相往来,更不会生下孩子和自己结婚。
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是在四年前的那个十月,师门第一次聚会,师弟师妹们都是能笑多灿烂就笑多灿烂,大家竞相说着恭维导师和恭维自己的话,而她只是淡淡的微笑,叫了声“师兄好”。像一株长在牵牛花中的百合,亭亭独立,鹤立鸡群。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多么讨厌她,大家讨厌她的淡定宁静,那是因为浮躁的社会,大家做不到她的安于己心,淡然处之。
后来,赵菱行也知道,杨子愉的安然并不代表她的安于现状,她是个有抱负,有理想,对自己,对未来的人生充满幻想的人。但她对社会和现实以及人的本性又看的很清,她知道,自己不强大,一切都是枉然,所以她的心中其实充满着阳光,充满着力量,她时刻都在充实自己,努力向前。
杨子愉感受到身边有人,迷蒙中,有一瞬间,她以为是苻阳坐在自己身边,她努力睁开眼睛,但是模模糊糊间,他还是看清了原来并不是苻阳,她只是心中太过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