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舍“啊”了一下,收回手有些失望,“有点远。”
看了眼窗外白灰的天色,白桓松了紧皱的眉,复而弯了弯嘴角淡淡的笑道,“好,那就明天去。”
说完扭头帮苏舍泡牛奶去了,也不管某人在他身后错愕惊骇的模样。
苏舍惊恐的收回视线,伸手捂住胸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要哭的矫情娘们儿,苏舍却很开心。
他觉得,这个冬天虽然还没来,但照这个趋势……今年的冬天,肯定会是个温暖的季节。
……
一大早,苏舍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白桓拖起来扔到车上。
迷迷蒙蒙睁开眼,看着正在聚精会神开车的白桓。
“我们去哪儿?”
“庐山。”白桓伸手从后座的袋子里拿出一袋面包丢进苏舍怀里,“先吃这些吧,就这你右边篮子里的热牛奶吃。如果不行的话我去给你买粥。”
看着手里的面包,苏舍眨了眨眼。
心知白桓这是为了赶时间,能够早点回去。
因为自己的突发奇想,白桓百依百顺,还真是添了不少麻烦。他想着快些回去治病,自己却只想和他在这边一直待下去。
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苏舍咬了一口面包嚼几口突然有点恶心,强压不适,蹙了下眉。
“其实,来南方是为了丢掉过去。”
将面包拿在手上,实在下不去第二口。
白桓突然偏头看他,目光清透。
苏舍拽拽自己的衣角,“现在想想,没什么好丢的,有你在的每一个记忆我都舍不得丢。”
“…那就不丢了。”白桓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压抑什么。
苏舍不愿细想,抿嘴一笑,“看完日出就回去吧,省的你总是担心。”
“真的?”
苏舍点点头,“特级真的那种。”
白桓这才露出笑容,禁不住伸手揉揉苏舍的脸。
“你就是会贫。”
“小林也这么说过。”
“你还很光荣?嗯?”
“……那当然。”
“啧,你咋不日天呢?”
“……no fuck.world is beautiful!”
白桓眯了眯眼,“真出息。”
苏舍笑,“彼此彼此。”
结果被白桓敲了脑袋。
……
初日共长江一色。
苏舍站在山脚抬头仰望天空,白桓牵着他的手站在他身侧,背上还背着黑色的行李包。
苏舍惊叹了一声,捏紧了白桓的手,“好看。”
白桓偏头来看他,轻轻点点头。
“我们先去观光车那里。”说完便牵着苏舍往前走。
苏舍忽然往后一退收回手。
白桓错愕的回头看他,表情僵硬。
“人太多,别牵手。”苏舍摇摇头。
气氛有些冷寂,白桓下意识拢了拢手,“你别这样。”
苏舍沉默不语。
“你别觉得我牵你会丢脸。”白桓微微抬头看着苏舍,“你别总是这样。”
苏舍惊慌的和他对视,垂在腿边的手有些颤抖。
“我从来不觉得爱上一个男人是很丢脸的事。”
苏舍一副要哭的表情,“可是刚刚有人说你牵着我…很恶心。”
“别人说的你当什么真?又不是我说的。是我喜欢你,又不要别人喜欢你。你怎么这么蠢?还是说你在意别人?”
苏舍连忙摇摇头,“怎么会…”
白桓目光扫到苏舍身后一开始说闲话的女人身上,冷笑了一声,“内在龌龊的人才恶心吧。”
见那女人面露愠色,白桓突然笑了。
伸手拥住苏舍,轻声叹了口气,“别再放开我的手了。”
苏舍微怔,还没作出反应来,白桓握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无奈道,“我这儿疼。”
特别疼。
还以为…
你不要我了。
忽然想起来大学时候几个人去旅游的事,苏舍死活不上观光车。
问是为什么他也不说。
固执的摇头,就是不上。
“环山路太多,会晕车。”白桓牵着苏舍往山路走。
苏舍顿了几秒,“嗯?”
“走上去吧。”白桓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帽子,眼底落了些笑意。
苏舍先是一呆,反应过来立马扑了过去。
一口亲在白桓脸上,“桓桓你真好!”
“行了,别耍宝了。”白桓捏了捏他的脸,轻声笑笑,“估计走到山顶要到晚上九点了。”
苏舍点点头,满腔热血,“没事,反正咱是小年轻。”
……
“小年轻啊?”白桓看着某个人正撑着后腰靠在护栏前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笑道,“小年轻?”
苏舍眯着眼瞅他,轻吐一口气,半晌才说出话来,“you can you fly sky.”
白桓低笑一声,准备伸手牵苏舍接着走。
苏舍连忙摇摇头,“别别别,我这娇弱身躯……受不住。”
几秒后。
白桓猛地偏过头去,笑得趴在护栏上肩膀直抖。
“还受不住呢?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个娇弱法啊苏美人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呆子啊哈哈哈哈哈…”
苏舍伸手掐了一把白桓的腰,轻咳一声,“注意形象啊。”
白桓还在笑,回头来看苏舍的眼睛里都闪着水光。
“我好久…没这么笑过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白桓的周身气势淡了下去,没有最开始的漠然。
苏舍是真的想笑了。
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笑一笑十年少,笑多了命就长了。”
轻松的寂寥的声音。
“那你一定能活很久了。”白桓轻声道。
苏舍看他一眼,耸耸肩,笑,“谁知道呢。”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
经过一家旅店,白桓拖着腿软的苏舍进去开了间房。
快到八点了。
苏舍身体素质不好,运动细胞更是废材,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走走停停。
白桓让他先去洗澡,然后睡一觉,三点起来去看日出。
苏舍听罢点点头,拿过浴巾就去洗澡了。
苏舍门一关,白桓就无力的倚着墙壁坐下来。
目光触及白帜灯光,有些晃眼。
走了这么久路,腿有些发酸,却没有心酸。
他和苏舍一路跌跌撞撞,也走过了这么久。
苏舍说有十一年。
他却只记得十年,他认识苏舍十年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人们总说这句话悲怆,十年了,好不容易这么久了,却要生死两茫茫。
白桓刚读这首诗的时候也觉得这句话是主心骨,现在想来,倒是后面那句话悲怆。
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孤坟,坟。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想接触这个字。
还有死亡这个词。
令人生厌。
前些日子回公司,林秀堵在路上和他说了很多。
当时事情太多,他没在意,记得的也不多。
唯独对两句话印象深刻。
“小桓,你晚了。”
“苏舍完了。”
他无力反驳。
……
苏舍打开浴室的门,缭绕的雾气弥漫开来。
白桓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间有些诧异。
“浴室里居然没衣服。”某人光着上半身义正言辞的走出来。
白桓皱了皱眉,“快点穿衣服,待会着凉了。”
苏舍走近白桓靠坐的地方,低头看着他笑,“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白桓抿嘴,伸手拽了一下苏舍身上仅有的浴巾…遮挡某些无法言喻的部分的浴巾…
随后房间里传来苏舍扯着嗓子喊非礼的声音。
白桓淡淡的扫了眼又把目光淡淡的落在苏舍羞红的脸上,见某人连忙捡起浴巾裹的跟球似的往床边跑,然后扑进床里拿被子又包了一层,默默露出半张脸来。
白桓往后一靠,露出了一抹清淡笑容。
“我可是清白身,你别污蔑好人。”
苏舍缩了缩,“你怎么能拽浴巾!”
白桓懒懒的抬头和他对视,“到底是谁光着膀子在这里发情的啊?我只是帮你啊。”
苏舍白眼差点没翻死过去。
“我哪里发情了…明明是你耍流氓。”
白桓眉头轻佻,“嗯?”
“是光着上半身了…但是!”语气从弱又变得强大起来。
“但是一直试图勾引的男人始终不上钩是吗?”白桓轻笑着接口道。
苏舍眨眨眼,发觉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自己确实没发情啊,只是浴室没衣服啊,还没有浴衣啊!而且用浴巾的话从上遮的话下面就…
说到底……还是白桓在耍流氓吧。
于是抿着嘴,斜眼瞪着白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白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然后开始解衣扣。
“反正不管哪种人你都会喜欢,不是吗?”
原本以为苏舍会立马反驳他说他不要脸,结果苏舍只是很小声地嘟囔了着,“是啊,拿你没办法。”
“不管你什么样,我都没法不喜欢你。”
“苏舍。”白桓脱下上衣,从包里翻出一套衣服丢给苏舍。
“嗯?”苏舍应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下一句是什么?”白桓问道。
苏舍愣了几秒,虽然疑惑白桓的智商不至于这么低却还是迅速答道,“不思量,自难忘。”
“嗯,那是别人的。”白桓说着不着边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