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晔扯着短短的发茬一阵□□,烦啊……但是再怎么烦躁又有什么用,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怎样?谭晔抬头看向窗外碧蓝的天空,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很少能见到如此清朗的天幕。这样的好天气本可以让人快活起来,但他的心情却很抑郁。
谭晔无意识的轻叩玻璃,难道一次失败他就要放弃?当然不可能!除了他天性就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以外。在他身后,还有他的家人,还有张导的支持。他们给了他机会,他们期待他有所成就。而他自己,他有潜力,他不是那种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功的没有天赋的演员,他缺少的只是更多的努力,更多的汗水和全身心的付出。
一条金灿灿的大路就在他面前伸向更加耀眼的远方,就算道路崎岖,就算总会跌倒,但有一个目始终如启明星一般照耀着前进的道路,让他不会偏移方向。只要他努力,更加的努力,终有一天,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甚至是一个了不起的演员!
谭晔看着聚散无常的云朵,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终于有心思关心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不知为什么,这个本来并不狭小的房间突然显得有些局促,实在是让人呆得不耐烦。瞅见江辰皓窝在沙发上听音乐,谭晔心想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跟个退休老头一样可不好。
“皓皓,出去喝一杯。”谭晔又喊了一次,揪了揪江辰皓齐肩的长发。男人留什么长发,娘们兮兮的,虽然发丝顺滑,手感挺好。
江辰皓已经懒得跟这个二货计较“皓皓”这个可怕的昵称,但是……“头可断,发型不可乱,你特么找死!”一手揪住谭晔的衣领往下一拉,谭晔整个人栽倒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在那短短的发茬上一阵乱挠。“不许动我的头发,听到了没。”江辰皓恶狠狠地教训道。
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的谭晔,顺了顺乱七八糟的头发,不满地嘟噜了一声,“死龟毛……”
江辰皓恶质地晃了晃拳头,“你说啥”
“怕你啊,切!”谭晔撇了撇嘴,“啰嗦个屁,出去喝酒。”
看出谭晔死活不想留他个清净,江辰皓叹了口气,“喝酒可以,酒吧就别去了,买点酒,我们去个好地方。”
两人买了两件啤酒,打了个车到宁城老城区的丹霞湾,这里曾是宁城最古老的港口之一,过一条江,对面则是现在最热闹的商业新区宝丰路。上个世纪宝丰路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丹霞湾修建了宁城最高的标志性建筑——光彩大厦。然而时过境迁,这栋大楼早已不复往昔的辉煌,在对岸各色摩天大厦的映衬下,显得既矮小又衰败。
谭晔和江辰皓提着啤酒哼哧哼哧地爬了三层楼,才找到了涂着绿漆的电梯门。乘着吱嘎乱响的电梯一路往上,谭晔看着电梯里乱七八糟的小广告,不明白江辰皓为什么带他来这。
光彩大厦的名字还是他很小的时候听舅舅提起过,现在谁还会到这里来?当初繁华的商场,除了一楼的门面以外都成了仓库,写字楼则被改成了一个个小间,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曾经奢华的商业大厦和丹霞湾一起逐渐隐没于各色摩天大厦的阴影中,再也无人注意到它们。
电梯晃晃悠悠地来到光彩大楼的最顶层,两人扛着箱子继续往上走,爬上狭窄的楼梯,他们终于达到了目的地——光彩大厦的天台。江辰皓用一张卡片撬开关得并不严实的天台大门,推开门的瞬间,入目的是黄昏时分宛若火焰燃烧天幕的云霞。
“现在的人,哪怕是世代居住在宁城的人,也多数忘记了丹霞湾这个名称的由来。人们已经忘记了,这里……”江辰皓对着天空挥舞了一下手臂,“能看见宁城最美的火烧云,可惜现代社会污染得太厉害,只有极为晴朗又有云彩的天气,才能见到这样的美景。”
谭晔目瞪口呆,天边那壮丽如奔腾群马的火烧云一下子撞进了他的心中。人世间竟然有这样美丽的景致,他想起一首歌,歌里唱到“那是火焰燃烧的天堂。”
“这种地方你都找得到,真是绝了。”谭晔侧过头,轻轻用手肘撞了撞江辰皓,谁能想到钢铁森林之上还藏着这样的美景,这小子不简单啊。
“以前丹霞湾是个天然港口,那边有一片很大的沙滩,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来游泳,后来市里想把这里打造成商业区,沙滩被建成了堤坝,再也没法游泳了,结果这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却因为丹霞湾偏僻的地理位置终被搁置,几年后一环二环规划修建,反而是江对岸的宝丰路发展起来,也算是时也命也。”
“那时候光彩大厦还没建好吧,你怎么知道在这里可以看见晚霞,下面的路上可看不到这么壮观的场景。”
“就算光彩大厦早就不是宁城第一高楼了,但它当初选的位置很好,面向江面的方向无遮无挡,这里是最适合看晚霞的地方。”江辰皓从箱子里取出一瓶啤酒,用牙咬开了瓶盖,他跨坐在天台边沿,外面还有一大块突出的平台,倒不用担心一不注意掉下楼去。
今天天气很好,只有一丝微风拂过江辰皓的面颊,掀起几丝细软的发丝。他白皙的皮肤折射着夕阳金红的光晕,这个俊美的年轻男人恍若神祇。谭晔感觉到眼前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就如同推开门看见铺天盖地涌来的红霞一样,内心有种震撼的感觉。
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他不可思议地后退了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江辰皓很美……这,这太奇怪了。
“你在干嘛,过来啊,你恐高吗?”江辰皓晃了晃手里的绿瓶子,翘起唇角,任由夕阳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条完美的边界线。
“切,谁怕啊。”拎起酒瓶,谭晔翻身坐到江辰皓身边,像对方一样轻松咬开瓶盖,任由清冽的啤酒滋润干燥的喉咙。他肆意地甩了甩头发,让发丝被晚风撩拨得更加凌乱,怀着一种奇怪的心里,谭晔冲着江辰皓得意地咧开一个大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宛如少年一样稚嫩。
“……笑成个熊样。”江辰皓微微一怔。天边金红的云霞正逐渐变为蓝紫色。世界开始变得晦暗,江辰皓庆幸这昏暗的光线遮盖了他此刻的表情。
虽然他知道谭晔长得不错,但他还没看见谭晔如此稚气的表情。在此之前,那家伙就像弦上的箭,一直绷得很紧,从来没有这么放松地笑过过。他笑起来就像个孩子,天真无邪。
某种奇异的感觉击中了江辰皓的心,他扭过头,不想看见那张灿烂的笑脸。为什么一个成年男子的笑容会如此纯真?不染一丝烟火气。
“夕阳下去了……”谭晔看着天幕边缘,紫罗兰的颜色替代了原本的金红。浮云转瞬即逝,只留下深紫色笼罩着这座城市。
啤酒瓶空了一个又一个,“天黑了,要回去吗?”谭晔喝光了手里的最后一个酒瓶子,对岸灯光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汇聚成一幅闪耀的画卷,倒映在水面上,充满了奇异的迷幻感,那是伫立于黑夜之中的光之城。
然而这副灯火辉煌的场景早已不能像最初那样震撼谭晔,一旦失去了新鲜感,再美好的景色也会厌倦。
“好戏正要上场,怎么能走呢?”江辰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对岸,“看那里。”一束金色的光束照亮了天幕,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又一束精芒出现在天空上。第三根手指,第四根手指……十根手指愉悦地舞蹈,像是在弹奏一架看不见的钢琴。宝丰路的天空上灯光闪烁,如同一首琴曲在江辰皓的指尖跳跃。
“那是……宁城电影节的开幕式?”谭晔瞪大了眼睛,一开始他没有意识到那片灯光秀意味着什么,直到听到楼下隐隐传来的电视转播,他才恍然大悟。那是华国电影界每年最值得期待的盛典,为这个国家最优秀的电影人敞开怀抱。电影节颁发的金星奖,是对每一个电影人一整年辛勤付出的最高肯定。
“什么时候我才能到那个地方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谭晔无意识地轻叹了一声。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已忘了只是来赚口吃饭钱的初衷。在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世界里,他发现了能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成为一名演员,一名出色的演员。
“会的,终有一天……”江辰皓抬起头,顺着谭晔的目光看向远处繁华的灯火,悄悄勾起一抹轻浅的微笑。
☆、永不放弃的决心
《电影星周刊》是华国电影圈里颇有权威的电影杂志,以犀利、独到的电影见解享誉圈内外。袁琦雯作为该杂志社最年轻的记者和专栏作家,以被评价为刀锋一般毫不留情直指人心的笔触,赢得了一大批年轻的拥趸,是公认的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影评人。
但也有人说她能有现在的成就是靠着她哥哥的关系,大作家袁石城曾是电影星周刊的专栏作家,他的至交好友齐笙更是这家杂志的总编。否则袁琦雯还这么年轻,就算有点才华,也不可能在电影星周刊这种才子云集的老牌出版社里获得现在的地位。
袁琦雯对这此不屑一顾,不被人妒是庸才。至于那些爱嚼舌根的家伙,任他们再怎么跳脚也不能影响到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