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晚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家。”
“肯定会回去的,晚一点,你先睡。”
孙颉还在病房包扎,殷渔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在电话里把许书砚好好安抚了一番。如今孙颉在他们之间就像一根刺,殷渔担心许书砚又像上次那样被戳痛了炸毛。
不过他刚才倒是说着“回来路上小心”就平静地挂了电话。
“确实挺晚了,你先回去吧。”
殷渔一抬头,是左臂缠上绷带的孙颉,眼里蓄着笑。殷渔很快注意到他额头的青紫和嘴角的淤血,还有手掌的划伤,刚才医生说他除了手臂脱臼,腹部也遭到重击。
“他拿刀冲过来的时候,被我撞掉了,只划到一点点。”孙颉坐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一脸疲惫,“不过医生还是让我在医院观察一晚。”
“对不起。”
“嗯?”孙颉的眼镜在刚才的混乱中被踩碎,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疑惑地看向殷渔。
殷渔低着头,诚恳地道歉:“是我选的那条路,明明按平时的走就没事,害你无辜受伤。”
“谁算的到?行了行了,别让我反过来安慰你。”孙颉嘴角上翘,头往殷渔肩膀一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让我靠两分钟。”
殷渔随即坐直,让他枕得舒服一些。
孙颉以恰好能让两个人听清的音量低语:“我注意到,这些天你好像在躲我。其实没必要,有些话是我没说清楚。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发展成什么超友谊的关系,事实上,我也不能。还记得我说过,过去我有段时间玩得很乱吗?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能……嗯,所以你不用防着我。”
一阵寒意窜过,殷渔打了个冷颤,被孙颉察觉到,他笑着拍拍殷渔的腿:“轻松点。”
“我还以为那些照片是你……”
“什么照片?”
殷渔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我前段时间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些照片,看着像偷拍。”
孙颉也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谁的照片?”
“许书砚。”
“如果是我拍的,你会怪我吗?和我绝交?”
殷渔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为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从不过问他的事。”
“即使是错的?”
殷渔摇摇头,无措地站起来,摊开手,“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小渔……”
“别那样叫我!”殷渔竖起食指晃了晃,面目冷硬,“就算他做错了,也和你没关系,谁都没有资格去审判别人。”
*
回去的一路殷渔脑子乱哄哄的。
每当他以为对一个人足够了解,总有新的事情跳出来提醒他:不,还远远不够。
唯一确定的是,他今晚赶往医院的路上,居然在庆幸受伤的不是许书砚,心里的天平往哪边倾斜再明显不过了。
回到许书砚租的那套小房子,见他裹紧被子沉沉睡去,殷渔俯身亲吻他的鼻尖。注意到他忘记准备明早的衬衫,殷渔打着哈欠,架起熨烫板。
☆、年会
禧景酒店的百人储备计划顺利解决,殷渔又投入紧锣密鼓的年会筹备中。
他召集各部门主管分批开了两次会,做年终总结汇报。虽然身后有专人做会议记录,但在听到重要信息的时候,殷渔依旧在笔记本上飞快记下来。
酒店在年底最为繁忙,除了节假日,还有纷至沓来的公司年会,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
殷渔负责年会的举办,一连数日四处奔波。
为年会划拨的经费充裕,但他不想交给外面的人做,试着亲历亲为。只不过这一回,跟在他身边的是秘书,而不是孙颉。
午休两人在洗手间遇到,那时殷渔还在打电话,抬眼看见孙颉便笑着点头。孙颉洗完手,却没有出去,而是站在一旁耐心等他讲完电话。
五分钟后电话才挂,殷渔弯腰掬水洗脸。孙颉抱臂靠过来,问他:“最近没怎么见你,很忙?”
殷渔微怔,很快接上,“年底嘛,你知道的。”
“让我帮你。”
殷渔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孙颉,礼貌地笑着:“一开始确实有点困难,但……总得克服,我现在比过去得心应手多了。”
“我们以前配合得很好,为什么不继续?”
“为什么要继续?”殷渔的耐心走到尽头,毫不客气地直起身,水滴划过他冷峻的面庞,“你要帮我一辈子吗?”
“如果可以的话。”孙颉盯着他,笑着靠近,“如果可以,我帮你一辈子。”
“那你应该去酒店管理学校当老师,那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殷渔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他对眼前的人感到费解,不明白为什么要绑住他的手脚,不让他施展。
但是在出门前,殷渔停下,有说:“孙颉,我很感谢你过去对我的帮助,但你好像对‘朋友’理解有误。跟我过一辈子的人,不是你。对不起。”
因为是联合其他部门一起策划,省下了不少经费,殷渔把这些经费全用于购置奖品,以至于今年的奖品无论数量还是金额几乎是去年的一倍,酒店上下欢欣鼓舞。
禧景酒店举办年会的那天,许书砚悄悄过去了。
之前绑架的那位云峰地产老总在被切掉一根小指后,鬼哭狼嚎地把一切都交代了。根据他吐露的情报,殷莲一不做二不休地除掉了殷仲坤身边一半的亲信,还将他安插到殷氏各分公司的棋子一颗一颗拔起。
虽然殷仲坤迅速行动,调离人手,但殷莲已掌握了他们的名单。
为了庆祝这场丰收,殷莲给许书砚一周假期。
他潜入宴会厅的时候,年会正进行到抽奖环节,人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舞台。许书砚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饶有兴致地观赏作为男主持人的殷渔。
他身姿玉立,眼神明净浓烈如威士忌,与他同台的女主持人被注视着,好几次忘了台词。他轻描淡写地救场,完全看不出痕迹,观众们只当这是事先准备的小插曲,毫不吝啬地奉上一阵又一阵热烈掌声。
许书砚双眼微眯,心想这一场年会过后,那个女主持怕是会爱上殷渔。
他看着他笔挺地站在舞台前方,一丝不苟的衣着,脑子里满是把他压在床上,撕扯发泄的不堪画面。
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做了。
甚至来不及把他带回家,就近在酒店开了间房。
*
许书砚低头凝视殷渔,他双.腿光滑,身上的衬衫西装凌乱不堪,扣子崩得到处都是。
房间只留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许书砚将光线调至最暗,勉强能辨出殷渔虚弱地抬头,不解地哼哼:“怎……怎么停了……”
“想看看你。”
殷渔翻翻眼睛,伸手去抓许书砚,无奈抓不到,只是在空中划了划,催促道:“快点……快,给我……”
可许书砚还在低头看他,想着过去还没有这样好好看过他。殷渔被他看得直害臊,用手遮住脸,自己试着扭动。
可惜不论是气势还是力量都弱了些,殷渔委屈地挤出哭声:“你别……”
“好好。”许书砚拨开他的手,看到他眼角蓄起的晶亮,用手指抹去。俯身吻住他,然后比之前更加用力。
事后两人均无睡意。
殷渔趴在许书砚胸前,紧紧抱住他,看向靠墙的书柜,“等我当上禧景的总经理,你来当我秘书。”
许书砚一只手枕在头后,一只手轻抚殷渔头发,闻声笑起来,“好啊。”
殷渔突然抬头,“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许书砚笑意不减,“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殷渔想到那些照片,声音带上恼意,“想让你安分一点。”
许书砚爱怜地看着他,没吭声。
殷渔索性自顾自地说:“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说我的吧。我都想好了,再过几年,我在这里的位置稳下来,我们就结婚,去荷兰或者加拿大登记。等殷仲月老到动不了,没人敢反对,我们就出柜。”
许书砚忍不住打断他,“可那个时候我们也成老头了吧。”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
殷渔把脸埋向许书砚温暖干燥的皮.肤,还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他闷闷地说:“变成老头子也是你的人。”
听他这样说,许书砚涌出些想哭的冲动。他把殷渔捞起来,翻.身压住他,凶猛地吻一阵,吻得殷渔快呼吸不畅。
好不容易腾出空余,殷渔大口喘气,“……又来?”
“不,只是亲一下。”
这话把殷渔逗笑了,“这不是经典谎言吗?‘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摸一下’,‘什么都不做,只是亲一下’,哈哈!”
许书砚正要反驳,忽然感到下.腹聚起的热量,叹一声:“哎,早晚被你耗到油尽灯枯。”
“别说你不想啊。”
“想……特别想……”
*
许书砚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觉得,如果把自己在做的事情向殷渔和盘托出,足够他离开一百次。事实上他一直担心要是殷渔逼问,他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