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虔诚向你祈祷,
“但你太天真,太啰嗦,太麻烦了,所以我很快找到更有趣的。”他说着,转过身,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请让我在这世上的每一天噩梦缠身,不得安宁。
重叠的深浅伤口叫人触目惊心。
一个个圆形的烟头烫伤是旧的,颜色偏浅。皮带抽打的青紫淤痕半新半旧,能看出清晰印迹。而那最新鲜的,是两道刀锋划过的口子,还泛着鲜艳的红。
殷渔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极力忍泪,双手哆嗦着,捂住了嘴。
许书砚转回来,逼视他,“从一开始,我对你,就只有生理需要。”
——请用他的名字下咒,让我受万蚁噬心之苦。
“而你对我,一无所知。”
殷渔抓起地毯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随着一声关门巨响,许书砚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他失神地看向窗外,心中默念:
——死后做孤魂野鬼,夜夜游荡,永无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HE,信我(比个诚挚的心)
☆、半支烟
持续发酵的长帖事件恶果昭彰。
有人猜出当事人是许书砚,好事者们迅速激活对这个沉闷惯了的学霸一星半点的回忆。
想起从没见过他和女生讲话,想起他总是独来独往,想起偶尔在学校见到,身边跟着的似乎都是同一个人。
他们抓破了头皮,拼命追问那是谁。
聊到照片上那些狎.亵的姿.势,纷纷掩口窃笑。
“要不然,你还是别去上课了。”孟想在电话里劝许书砚。
许书砚看了眼下午的课表,数字逻辑电路,必须得去。他用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手上整理要带的书,笑了一下,“我又不怕。”
可他走进阶梯教室,齐刷刷的目光还是一堵墙似地压了下来。
距离上课还差几分钟,身边不时爆发小规模的声浪,笑声由点及面扩散开。
或许和他无关,但怎么听都很刺耳。
孟想在前排站起来,绕过一排人头,想坐到许书砚身旁的空位。没办法扭转别人,至少可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过他看过去的时候,被许书砚用眼神制止了。
他轻轻摇头。
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孙靖发来的短信:
——兄弟挺你!这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尊重一下个人选择吗!不过那些照片也太哈哈哈哈哈哈……
许书砚无奈地霎了霎眼,收起手机。
*
下课后他去殷渔宿舍找喻明朗。
殷渔不在,而喻明朗只在开学的前两天来过,之后一直没出现。
和许书砚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室友,他神态淡定,估计消息还没传来。
许书砚问喻明朗的铺位是哪张。男生抬手一指,然后伸了个懒腰,爬到上铺,钻进被窝。
那张下铺被子折叠好,床面干净整洁,几双球鞋归拢了整齐收在床下。确实是几天没人住的样子。
床位正对的桌子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开着。上方的搁板贴有喻明朗和其他人的合照。
“同学,你还有事吗?我想睡会儿。”男生打着哈欠探出头,“走时带上门。”
许书砚说着“打扰了”离开。
傍晚时分,雨停了,沆瀣水汽扑面。
湿漉漉的地面,往来行人纷杂的脚步带起泥点溅在裤腿上,像一串省略号,很快被渐暗的天色从视野中抹去。
许书砚吃了碗面大步往回赶。
先前从喻明朗宿舍出来后,他给苏糖打去七、八个电话,无一不被拒接。
这让他更确定了,这件事情和苏糖的关系。
他想让孟想出面,找她出来。
但她多半不会出来,毕竟正是敏感时期,她又不傻。
也不知道殷野给殷渔的出国手续办得如何。
教师宿舍楼前的矮墙上爬满了蔷薇花,眼下花期未至,碧绿的叶片被雨水洗过,莹润可爱。许书砚走过矮墙的拐角,一抬头,愣了。
殷渔环抱双腿,蹲坐在楼道上,像在等他回来。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他也看到了自己。
许书砚一颗心沉了沉,板起面孔,从他身边擦过。
“书砚。”
许书砚呼吸一窒,抓稳了扶手。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想起来,喻明朗他去年就和熊晓义有来往。”殷渔的声音细弱。
许书砚没转头,冷着声音问:“来往?”
“熊晓义结婚了,但和妻子分居多年。他是个1,有时也做0。”
他竟然!
许书砚大吃一惊,心中滚过一道惊雷。但他没表现出来,“嗯”一声继续上楼。
殷渔也跟着上来。
“你别上来了,回去吧。”许书砚转身,但没看他。
“我说过……”
“现在说话的人是我。”许书砚生硬地打断他,“你走吧。”
“你这个人,原来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殷渔终于憋不住爆发,拔高了嗓门,“好,我听你说,但你敢不敢看着我?”
熄灭的声控灯被殷渔叫亮,光线倾涌。
许书砚抬头,看着眼前人双眼红肿,脸颊凹陷,头发和精神同时失去水分营养,又干枯又憔悴,仿佛看着一个噩梦。
不该是这样的。
即便是分手,告别,许书砚也希望他明亮、饱满、喜气洋洋,才能了无牵挂地阖了眼把他推开,独自走向心底那片黑臭的泥沼。
只不过当下发生的事,不允许他再拖沓。
许书砚看着他,眼眸深不见底,“走,快点走。不要再来找我。”
殷渔的眼瞳有一瞬的放大。
平淡语气利刃一般贯穿了他的心脏。
*
许书砚回屋翻出行李箱,简单收了几件换洗衣物,又带了几本书,把笔记本电脑往包里一塞,拿了把伞,急匆匆地往外走。
下楼时探头一看,见殷渔还坐在楼道上,大有不等到他就不离开的架势。
幽暗光线中他身影凋零,像一株失水的植物。
偶尔有人从旁经过,双手拍亮声控灯,他就往里挪挪,蹭着墙皮。
许书砚停了半分钟,握住伞柄的手指慢慢收紧,拖着迟滞的步伐转身回去。
一进屋,他洗衣服,擦地板,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把数电作业写完,还顺便写了下一次的实验预习报告。
凌晨一点许书砚下楼去看,殷渔还坐那抽烟。
他再回去,把床单被罩洗了,再擦一遍地板,连同柜子和桌椅。
快四点的时候,殷渔不在了。
他坐过的地方掉了十几个烟蒂,还有支只抽了一半的,烟头火星未灭。
梯级早已变冷,许书砚坐下,捡起那支还剩一半的认真盯着。
外面天寒地冻,远处还起了雾,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许书砚闭上眼睛,想象殷渔从傍晚枯坐到深夜的模样,把烟放在嘴里。
一个深呼吸后,辛辣的气味灌满胸腔,他咳了两声,只感到阵阵晕眩。
随后掐灭烟,放进衣兜。
早晨八点,许书砚提着行李箱在后街一家旅馆找了间房,预备入住一周。
*
贴吧和论坛的帖子因“画面不雅,给学校造成恶劣影响”被举报删除。
但转帖和备份无处不在,哪里都有人在求高清无.码。甚至不少被做成表情包,在群里随处可见。
许书砚被通知下午两点去学院谈话。
上午他又去了一遍喻明朗寝室。
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一个两天没回去的人,要开着电脑?
喻明朗的电脑没有设置开机密码,宽带账号又被他随手记在便签条上,是个人就能。许书砚在心里轻轻啧一声,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他查了一下,很快找出这台机器被人远程操作的痕迹。
他试着喻明朗的Q.Q,发现和宽带账号的密码竟然是同一个……
于是轻而易举的,在聊天记录中得知,熊晓义曾经帮他远程安装某款软件。
啊。
那个老贱人。
许书砚双手搓.揉头发,有种豁然开朗的释然。
*
给孟想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上课。
课间他跑出来,在女生宿舍楼前的路灯下,看见靠着灯柱,闭眼抽烟的许书砚。
“您这是……”拍专辑封面呐?
“头晕。”许书砚灭了烟,扔进垃圾桶,“帮我把苏糖叫下来,叫不下来就在这等。”
果然,苏糖也不接孟想的电话。
两个人躲进一旁的雨棚下避风,盯着进出宿舍的女生们。
“你怎么抽上了,真不好。”孟想瞄一眼,多嘴道。
许书砚眯眼笑了笑,蓝色烟气从鼻子喷出。
他拉长的眼尾下弯,坠满沉甸甸的什么,不是轻松的表情。
孟想轻叹,没再说话。
许书砚突然想到什么,偏头问:“我记得有一次你说,几年前有个跟熊晓义做毕设的本科生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还放弃学位了。什么事?”
孟想没想到他还记得,瞟了瞟周围,低咳两声:“听说他经常叫那个师兄去家里,师兄的状况越来越差。他们玩的很刺激……像窒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