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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绿 (诣慈)


  今天倒是个好天气。他想。
  谢淇奥回宫后的一个月,沈从照统共去看过他四五次。除了头一次两个人站在梅林外讲了一会儿话,其余几次不过在承露阁中小坐了片刻就走,甚至有一次他只在殿外站了一会儿。
  梅林那日发生的事情,沈从照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很是怪异。并非是因为谢淇奥的冒犯——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顺从过自己的意思,语言也从未有过什么敬意,而是因为对方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他说死,他说不信,都显得淡淡的,不再咬牙切齿,而是像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沈从照事后想起,后背的衣服都要被汗湿透。难道他已经被谢淇奥看穿了吗?倘若对方不再恨着自己……
  殿外忽然想起了脚步声,沈从照猛然抬头,却一愣:“王氏?”
  本该面临分娩的皇后出现在偏殿门口。王丹披着头发,身上只裹了一件外衣,踏进屋子里来。她在沈从照面前跪下,问道:“陛下不去看看吗?”
  “去看什么?”
  “谢公子。”
  “朕能看出什么,太医不是都守在里面吗?”
  王丹低着头,一言不发。
  “倒是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落在别人眼里,你想如何遮掩?”
  王丹只是问:“陛下当真不去吗?”
  “如何?”
  “臣妾只怕谢公子的情况……不是大好了。”王丹迟疑道,“承露阁许久没传出来消息,聚在外面的人也不太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你这张嘴,这种时候就不兴给朕讲点吉利的话听听?”
  王丹道:“臣妾怎么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你是关心孩子吧。”沈从照冷冷一笑,“谢淇奥的生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丹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沈从照见她的眼神,又问:“朕说的难道不对?”
  “臣妾自然有私心,但皇上也只想要孩子吗?”
  “……”沈从照道,“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朕在意呢?”
  王丹听闻,“那么臣妾告退了。”
  沈从照坐在位子上,无意识地摆弄桌上的茶杯。等他回过神来时,惊觉这是已经是下午了。
  偏殿中,自己的面前又跪了一个太医。
  “说吧。”他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那人吞吞吐吐起来:“回陛下,皇后娘娘她……”
  “死了?”沈从照瞧不见他的脸色,漫不经心地问。
  “陛下!”
  “既然不是,那到底是怎么了?”沈从照索性站起身。“既然你不说,朕只能自己去看了。”
  他走出偏殿,那医官小跑着跟上。就在两个人走到承露门前时,吴瑾总算是回来了。他说:“回陛下,太后正在延福宫的佛前替皇后祈福呢,说是求佛祖保佑母子平安。”
  不知为何,沈从照几乎想要大笑。她替皇后祈福?
  承露阁前围着人,有内侍想将皇上拦下,否则“不合规矩”。沈从照看也没看,便将他一脚踹开,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断绝

  随着房门打开,一股热流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其浓重的腥味。
  沈从照走进房里,承露阁里出乎意料地安静,内侍、医官俱是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谁也没见得特别慌乱。有人看皇帝进来,赶紧进内间去通报,不一会儿,宋子鹤跑了出来。
  他看起来倒有几分狼狈。屋子里太热,宋子鹤早就摘了帽子,袖子卷到手肘处,满头大汗。他在沈从照面前行了礼,道:“陛下。”
  沈从照看着他垂在身前的那双手,上面流着红色的液体。“情况如何?”
  宋子鹤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低声说:“回皇上,谢公子的情况……有些不大妙了……”
  “此话怎讲?”
  “男子的身体总归与女子的身体不一样。”宋子鹤道,“谢公子腹中这孩子……”
  他话没说完,就听屋子里传来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声,像是蒙在嗓子里的惨叫。沈从照一愣,却看满屋子里的人都一脸平静,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沈从照绕过宋子鹤往内间走去。
  “皇上!”宋子鹤喊了一声,到底没有伸手拦下他。
  沈从照刚刚绕过屏风,迎面便见谢淇奥身边那个小侍女,她端着一盆水,里面也是红艳艳的。她低着头,跑得又急,一不小心与沈从照撞上,半盆水打湿了他的衣袖。他顾不得责骂对方,踩着地上丢弃的那些潮湿的布巾,走到榻边。
  他自觉在沙场征战多年,鲜血、死尸、断肢残臂,再让人觉得不忍睹的画面都已看到麻木,然而面对这般模样的谢淇奥时,他仍旧感到从内心深处的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怕对方就此死去,还是如何。沈从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感到无力。
  他撇开眼,冷不防被谢淇奥抓住了衣服。也不知道那人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沈从照没能挣脱。
  谢淇奥躺在那里,有一点像砧板上渴水的鱼。他拉着沈从照,好像要说些什么。于是沈从照只能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去。他们从来没有以这样亲密无间的姿态相处过。
  “皇上……要的……不是,不是孩子么……”谢淇奥每说一个字,便要喘上好大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孩子……”孩子如何,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瞪着沈从照。
  沈从照感觉整个人入陷冰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阻止身体的颤抖。他更近用力握紧谢淇奥的手,脑袋里一遍一遍逼自己想,他只要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留不下来,他可就一无所有了……
  那端太医走上前说了什么,沈从照只听了头两个字,就说:“不行。”
  “陛下,这是唯一保住孩子的方法了……”
  不行。他刚张口,却在看到谢淇奥那双眼睛时,又把话吞了回去。
  沈从照不知道谢淇奥有没有听到他与太医间的对话,总之,当他说出“不行”那两个字时,那双本已死去的眸子又活了过来。
  “沈从照,”大概是痛得受不了了,谢淇奥哆哆嗦嗦地喊,“把它弄出来。”
  他没有答话。
  “把它,弄出来!”谢淇奥吼道。
  他拽着沈从照的衣服,也不顾那是不是龙袍,他用力去扯,指甲几乎要将布料扣破。
  “算我求你,算我求你!”谢淇奥近乎在尖叫,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出来,到后来那眼泪似乎带了红色。“放我走……”
  “你答应的,你答应的……”
  屋子里已经哗啦哗啦跪了好些人,只有宋子鹤并几个提早知道情况的太医还敢站着。沈从照弯着腰,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停止了转动。
  他不应该走进这间屋子的。
  “好,我放你走。”沈从照最后说。他知道剩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总得做出一个决定,也总得放弃一点东西。
  “等他们把孩子拿出来,我就放你走。你再忍一下,就一下。”沈从照把谢淇奥脸上被汗水粘湿的头发拨开,露出他那张苍白的面容来。
  吴瑾取来了沈从照那把小小的匕首,过去他在军中时常揣怀里那把。他用它在战场上救过自己一命。他很久没有用它杀过人了。
  沈从照将它从鞘中拔出,再次低下身。他闭上眼睛,贴近谢淇奥的胸口,可以听见那“咚咚咚”的心跳。他在等,等另一种声音响起来,然后他慢慢,慢慢地,把冰冷的匕首送到谢淇奥的心里去。
  他们之间只有恨而已。恨消失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从照走出房间时,承露阁里正乱作一团。他满身衣服上都是血,不像是迎接新生儿,倒是像刚刚走下战场。太医没说那孩子能不能活,他也不想管。
  谁知道外头院子里也是一片凝重气息。沈从照抬眼,见一圈御林军围着,中间站了一个白衣人。
  那白衣人一身皆白,头发也是白的,眼睛上蒙着一条细细的长绢。夕阳西沉,将他染成一片橘红色。看余下的面容,应该是个年轻人。
  沈从照面无表情,只是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先开口叹了一句:“是我来得迟了。”他声音轻柔,不过口音却很是奇怪,不似中原人。
  “大约是一年之前,我有个不懂事的小徒偷走禁药,私自下了山。我本不欲......”
  “你说那个小道士?”沈从照打断了他的话。
  “小道士?”那人有些疑惑,“不,我们不是道士。我本以为他在山下胡闹够了,自己便会回来,谁知迟迟不见人影。后来一查,又发现药阁中少了凝魂香,我才赶忙下山来。”他指了指怀中的东西,沈从照花了一点时间,才发现那是个陶罐。
  “是我迟了,否则我那小徒大概也不会丢掉一条性命。”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沈从照问。
  “凝魂香,凝得是世间飘离的残魂。因为此物太过危险,一直被封在药阁里,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徒却偷了去。既然它行得是逆天改命之事,用的人自然就要付出代价。房间内的人付出的是命,陛下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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