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见赫连幼清脸色阴沉,自认为对方依旧不信的她只得又道:“说句不中听的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她沉吟半响道:“顾某和殿下传出谣言于顾某而言又何来好处?”
就在顾文君等着赫连幼清回答时,却见着对方盯着她眸光渐冷,良久才道:“好处?”
她说的意味不明,却又像是知道顾文君明知故问。
顾文君确实‘明知’或许牵扯甄选驸马,但两人谁都不点破,顾文君也自认没那个闲心试图‘提点’一二。
但也极有可能与‘驸马一事’无关。
就在顾文君想着赫连幼清此话一出自知是该沉默还是继续说下去时,便见对方忽的向她走来。
一步步,缓慢的,犹如踩在了人的心尖上。
禁不住的让人生出一阵的心惊肉跳。
顾文君暗暗皱起了眉。
“你问本宫好处?”一步步走近的赫连幼清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味不明却能让顾文君辨识出并非愉快。“你是不是又要说你不知?”
顾文君正要张口却见‘万金油的理由’被赫连幼清一句挡了回来。
我还可以说我不晓得呢。
暗搓搓心里嘀咕的顾文君敛眉道:“顾某从未想过世子之位会在这时落在顾某头上。”
顾文君答非所问,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即使是按照原来的剧情,也仅仅是第二部 ,赫连幼清扶持幼帝登基后发生。
远不止如今这样提前。
“臣的身子自小就不大好的,如今能平安至此,也是亏得养在后宅。”顾文君顿了顿又是一叹。“此番进京,一则祖父之故,二则因为阿姐。阿姐自嫁于上京五年之久,顾某时有记挂,每每想来,倍感思念,也幸于护送殿下前往上京,这才与亲人重逢。”
因赫连幼清靠近而使得两人距离颇近的顾文君向后退了一步,作揖道:“于臣而言,未承得圣人诏书之前,只想做个富贵闲人将养身子,如今身兼世子之位,自是不改初心。”
言尽于此,顾文君不相信赫连幼清听不懂她想表达的意思。
尽管在她眼中,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将玉蝉弄到手,但现下如何暂时摆脱赫连幼清的疑心才是重中之重。
“不改初心?”赫连幼清轻笑了一声,细微的仿佛倾泻了一缕冷,滋蔓的潜入了人的心头。“世子莫不是忘了,当初你的初心是什么?”
顾文君心下疑惑,她看向赫连幼清,却见着对方缓慢的从头上将那只金叶白玉婵摘下,落在掌心。
顾文君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要发生。
莫不是赫连幼清知道玉蝉对她的作用?
不对,绝不可能。
只是普通人的赫连幼清又怎么会知道玉蝉于她的意义。
但对方又为何将玉蝉拿下来呢?
顾文君凝神不语。
赫连幼清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
以全无之前那分半真半假以试真心的轻笑。
心头蔓上了一截截冰,在心尖乍破,渡了寒。
“你想要它,不是吗?”她看着顾文君,掌心的玉蝉的精致小巧,温润的色泽在刺眼的光亮下平添了几分憨态,谁又能想到小小的玉蝉中竟然掌控的是隐藏在上京暗中的力量。
但总会有人知晓。
这其中就八柱国。
世家虽有怀疑,但也只是抱有怀疑。
真正清楚玉蝉代表含义的也仅是五柱国的掌权人。
正如五柱国和皇室维持着微妙的联系,以往微妙的扶持已然消失,如今只剩下微妙的制衡已然不足为虑的让每个人都暗藏鬼胎。
没有人喜欢被威胁。
任何人。
包括她自己。
赫连幼清看向顾文君,眸光晦涩暗沉,像是早就知道的洞察人心。
事实上顾文君有些闹不明白。
虽然之前多少察觉到玉蝉之余赫连幼清有所不同,但今日对方种种行为让她对于这枚玉蝉又持有了新的观念。
或许并不是‘不同’那么简单。
但又是什么呢?
能让赫连幼清忌惮如此?
“这枚头饰对于殿下可是有意义?”顾文君道。
“世子与其问本宫,不如说这枚玉蝉于你而言,可是至关重要?”赫连幼清不答反问。
顾文君牙疼。
是真的疼。
她没想到赫连幼清玩‘文字谜’还玩上了瘾,学着她之前一样不正面回答。
顾文君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如果我说不重要,殿下可信?”
赫连幼清冷着脸看了她一眼,再一次表明明显不信。
顾文君暗自叹口气。
她也不信。
但若是说重要,怕是以赫连幼清这人的性情指不定还要猜的更离谱。
“至此,无论臣说什么,殿下也不会信的,不是吗?”
顾文君轻声道。
赫连幼清眸光微动。
两人站立了良久,谁也没有再次打破沉默,还是赫连幼清率先转身离开,才叫顾文君也不知自己是情绪几何的怅然一声。
“文君不妨扪心自问,你该说什么,才能让本宫信任。”
顾文君一愣,她抬起眼时,见到的已经是赫连幼清离开的背影。
第七十三章
赫连幼清并不相信她。
顾文君垂下了眼。
夏风吹动着发梢, 卷动着亭外的杨柳枝乱晃。
熟睡的小阿满似乎梦见了有意思的事情,嘟囔着伸出小手抓了抓,然后一脸心满意足的裹着小毯子翻了个身。
顾文君掀起眼, 目光再一次的落在赫连幼清已经渐渐远去的背影。
正巧。
她也从未信过赫连幼清。
赫连幼清有意削藩,她身为藩王世子,又怎么会独善其身。
终究是阵营不同罢了。
目光微转,便落在不远处正看过来的谢明成。
对方一直都在。
只不过不曾靠近。
一抹微妙的笑徜于嘴角。
若有若无。
见顾文君望过来,并不觉任何尴尬的谢明成笑容不变, 他躬身作了揖。
顾文君同礼相送。
谢明成的动作自然落在赫连幼清的眼中,只是对方不曾回头,并与谢明成一起离开。
顾文君收回了目光。
也难怪宁王会认为皇城司归顺了赫连幼清,单单谢明成此番行为,便以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但也只限于怀疑。
若谢明成真的是赫连幼清那一方阵营的人,以赫连幼清的性格, 真的会提早亮出自己的底牌吗?
并不见得。
垂在腿侧的衣角旋开弧度, 顾文君脚下一转便回到了凉亭。
小阿满嘴角可疑的流出口水。
估计是梦到了吃的。
顾文君忍不住笑的弯起了眼。
暖暖的阳光落在身上, 就连微风都和煦的吹拂着脸颊。
阿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或许是还未清醒的缘故,只隐约的看出是一个人的身影。
颀长的,高高的。
阿满揉了揉眼, 便见着对方转过了身。
熟悉的面容映在斑驳落下的光影, 在逐渐靠近中, 撞入视线的人,言笑晏晏犹如夏日的暖阳。
灿烂的不由的让人也跟着开心起来。
小小的阿满并不知道那样的情绪名为‘开心’,从最初迷糊到逐渐认清了人,肉嘟嘟的脸上挂起了梨涡。
“舅舅。”
“醒了吗?”顾文君将揉着眼的阿满抱了起来。“饿不饿?”
她问道。
阿满歪着头, 摸了摸肚子。“饿了。”
顾文君笑的站起了身,抱着阿满往回走。
“舅舅,那个漂亮的姐姐呢?”
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的阿满好奇的问道。
“她已经回去了。”顾文君调笑的捏了捏阿满的小脸颊。“怎么?阿满喜欢那个小姐姐?”
乖乖被顾文君抓了几把脸颊的阿满疑惑道:“舅舅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那个姐姐呀?”
“刚刚是谁一睁眼就问那个小姐姐来着?”
似乎对于顾文君这样的疑问有些不明所以。“我明明说的是舅舅呀。”
他在回答自己刚睡醒时说的第一句话。
顾文君笑了起来。
她也不过多纠结,在顾文君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
顾文君找到顾欣芷等人时,还是李嬷嬷迎了过来。
原来顾欣芷觉得身姿疲乏,已经去了厢房,就等着顾文君和阿满回来。
见日头渐落,顾文君本打算回去,却在被李嬷嬷告知顾欣芷要单独见她时,疑惑的跟了过去。
待从顾欣芷的口中听到关于她和赫连幼清的谣言后,顾文君除了干笑还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虽知道谣言已经流入后宅,但真没想到江怀吉还是个大嘴巴!
顾文君暗搓搓的咬了咬牙。
好在顾欣芷并不同于那些妇人,谣言之所以传出也仅仅是因为没人知道顾文君是女儿身,但身为其长姐的顾欣芷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妹妹的情况。
她反而担心的是另外的事。
“也就是说祖父已经明确你要争取驸马之位?”她也是刚刚从顾文君坦白时得知了镇南王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