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再出现吗?他还会再打电话吗?他会原谅我吗?他是不是都不会心痛?
邱水还是犯贱的用公话亭的电话给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拨了过去,彩铃过了好久,那边才接通。
“韩洛”
“嗯,你是谁,邱水吗”声音平缓而沙哑。
“韩洛,我,我…爱你”邱水那么内秀的一个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脸颊发烫,耳朵都烧着一样红,鼓足勇气说出这些年没敢说出的话,大概是没什么更可怕的了,再不说也没有机会了。
邱水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他想说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疯狂的爱攀援着心脏一寸寸生长,没有你可能早就没有力气活下去了,等待着对方应一句好接着说。
可是对方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就是漫长的盲音。邱水举在耳边的手顿时没了力气,话筒连着电话线垂落在半空。
邱水想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整整一个青春里,所有对美好的向往,所有坚持下去的理由,所有崇拜仰望的对象,这些年永远在心里,占据的分量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只愿他可以说一句说一句什么都可以,所有的后面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那个人有一点点的难过,会跟着难过,他开心的时候,邱水只是会远远地观望,韩洛在他心里就是一整片天空,那里曾经有晴朗,有阴霾,更多的是蓝天。
他想用自己这个小小的并不高大的身躯为他遮挡一小片云彩阴天,可是现在彻底出局,彻底被拉入了黑名单。
心里承载的都是对这个人的爱,从不曾断裂,一直一直,很久很久,今天一句简单的告白却没有被回应,哪怕是说一句谢谢都没有,邱水也没有得到。
没有任何回应,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沉默邱水明白了,韩洛不是这样的人,从他和何炳强的事情里,邱水就知道了,韩洛从不会原谅一份同性恋,更不会接受和同性恋交往,邱水像是直直坠入了深渊,掉进了深不可测的崖谷,从此万劫不复。
邱水滑落在地上,背靠着电话亭,眼泪随着雨夹雪落下来,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季节,邱水整个人像是被冰封在山洞里,没有被人拥抱的温暖,没有一句善意的关怀,邱水的鼻头冻得红红的,呵着哈出来的白气,周围才有了一丝的暖意。
邱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是得到他的认同,还是想拥有这个人,他说不清,淡然最好的结果便是如此,但是竟会落得如此下场,以后就连哥哥连朋友都是不可能的是吗?
“我爱你”太沉重,谁都担不起,何况是一个小孩子,在他记忆里,邱水始终都是那个扯着自己衣角沉默的小孩子,韩洛有些追不上他成长的脚步,哗就长大了,长成了大孩子,长成了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韩洛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邱水会说出这句话,他心中最乖的弟弟,现在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两个男人,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子。
邱水就像是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他还没来得及更加宠爱地揉着他的头,怜爱地看一眼,就长成了快和自己齐肩的人了。
即使是在同一个城市里,才短短的几个月,两个人的关系就迅速下降到了冰点,都还没有认认真真的说上一句话,就已经撕破了脸皮,形同陌路。
前几日邱水的事情,他已经备受打击了,现在这句话更如晴天霹雳炸响在耳边,即使是最小心翼翼的口吻,可是是那个人说出来的,要他怎么办?
他想不出自己前些日子为什么知道邱水和别人有染会暴怒,想不出应该怎样回答邱水的告白,他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茫然地空洞的看着眼前的物件渐渐发灰,他也是心痛的,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对邱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如果不是邱水说出来,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他坚信自己和那些兄弟一样,看见漂亮的姑娘就会忍不住多瞟两眼,他绝不会对于一个前胸贴后背说话喉结上下移动的人有感觉。
现在他宁愿这是一道数学题,有逻辑有思路的写出来,来解答出他对邱水是怎样的感情。
这样一份特殊的突如其来的爱情他接受不了,他做不到,他宁可伤害这个人,也不会和他有更深一步的发展,他做不到,这个太有难度了,尽管这些年,也见过一些同性恋,也是很少很少,即使有也是难得出柜。
如果自己真的和一个同性别的人在一起,他将怎样面对家人,朋友,说出去这个人还是自己的邻居,从小被他宠得高高的,现在如果是和他接吻和他上床,韩洛都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做出来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强~奸犯奸~污了自己的亲人,还那么的理所当然。他当然是不可能接受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邱水,该怎么说合适呢,他只能沉默的挂掉电话。
他只知道他不能接受他的告白,不能接受和邱水在一起,简直就是开玩笑,他宁愿推远,也绝不靠近,这样对谁都不好,都是伤害。
韩洛已经二十多了,已经工作了,他无法再像学生时代那样单纯简单的思考问题,而不计后果了,他顾忌的太多太多。
韩洛有想过去找他,可是步子却在脚下死死停住,一股说不上来的力量紧紧地遏制住他的方向,让他在原地一步也不能动,韩洛捶了几下自己的头皮,他想要清醒,他想要有人来告诉他怎么做。
邱水折了电话卡,那个仅存了一个的电话号码的电话卡,没有用了,留着也不会有电话进来了。韩洛,我走了,这个城市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你现在也很讨厌我吧,整个城市是不是都在讨厌我啊!覃柘市,N大,这个有些灰色的乌云一样的城市、学校,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了。
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用尽全力花光所有运气来了这里,还是被出局了,他本想好好呆在这里的,可是这个地方给了他太多难过的记忆,他和韩洛梦想开始的地方,他本来准备好好改变自己的地方,他憧憬了太多美好的东西,现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雪压得体无完肤,就连心脏也被狠狠地冰冻住了。
这个城市最终也只是给了他冷漠和刺骨的寒冷,本应有的温暖也在这个寒冬稀释成了雪水。
☆、邱水来到莫城生活
离开了这个让他背负太多痛苦的城市,生活也没有像想象中那么好过,以为离开恶魔之都就可以是错误的,曾经受到的辱骂痛楚依然让他头顶不见晴天,心里巨大的依靠在离开的那天变得空空如也。
如果说韩洛当时说了什么,邱水一定会舍不得离开,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
驶向终点是境外的火车,在某一个站点,停下来,没有了韩洛,哪里都不是家了,站在莫城的街头,拎着一点点全部的家当,看着枯树孤立在路边,自己也是这般形如枯槁吧。
生活还要继续,只是身边的人来了又去,而今孤身一人。
邱水此刻觉得生存已经成了巨大的问题,何谈生活?为什么还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活着,邱水执拗着,他想要证明同性恋不是罪恶,为什么就连韩洛对此也厌恶至极,像是远离病毒一样对自己视而不见。可是现在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一样可以照顾他,他一样可以对他好,至少不会背叛他,让他伤心,会永远永远对他好。仰望你这些年,总是希望你幸福,可是看着你过得并不快乐,才想要亲自站在你身边,才不会总是牵挂。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你身侧,是要的太多就要遭到老天的惩罚吗?
除了生孩子,他什么都可以为他做,可是那个人却推开了他。
如果说爱上同性是一种罪的话,那么该有多少人会被判死刑?
身处异地,总要先找个容身之处,邱水走遍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便宜的实惠的租房,房租是交一压三,邱水咬咬牙,拿出了一大半的钱,接下来如果再找不到工作,真的只能吃老本了,这些钱是邱奶奶临终前留下来的一点积蓄,加上学校的贫困生补助,但是总不能靠这度日吧。
房子是在筒子楼的最顶层,是一个边角的小阁楼。邱水推门进去,门檐儿上的灰儿倏倏地往下掉,邱水呛得直咳嗽,出门买了扫把抹布把屋子里积了很久的灰尘垃圾清理出去,好在这间屋子虽然偏僻,但至少是向南,冬日里罕见的阳光可以洒进来,灰尘颗粒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舞。
多年前,阳光落在韩洛安静的沉睡的脸上,一切都很平和,万事安定。当时对于韩洛已经不同于单纯的哥哥般了,只是那时候的心是简单的,现在呢,要求的越多,落空的就越大。
打扫完地面,邱水又整理了床铺,硬邦邦的床板上一层薄薄的褥子,在学校的时候还有一个厚实的军用床垫,此刻眼前的却是几块木板对成的床。本身行李不多,也没有占据多少的空间,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却显得格外的空洞。
门上贴满了小广告,邱水揭下来一张安装煤气灶的广告纸,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拨过去,很快煤气灶液化气送来,又支出了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