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要早起上班,叶峥拿遥控器关掉了灯,回身把他围进怀里。
半夜,江可舟做了个梦,先是宋婕站在咖啡厅里质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场景变幻成一片漆黑,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他恍惚间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循着声音摸索过去,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张獠牙锋利的血盆大口……
令人心悸的狗叫声响彻夜空。
江可舟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坐起身。
卧室外隐隐传来狗叫声。他慢慢平复呼吸和心跳,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心想大概是今天思虑过度,又被声音影响,才会做了这么个荒诞恐怖的梦。
叶峥睡得浅,被他的动静闹醒,伸手一捞把江可舟搂回臂弯里,哄孩子似地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不怕,我在这呢,睡吧,乖。”
江可舟被他哄出了几分睡意,阖目正待睡去,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成形。
如果不是这个噩梦,他从未想过把可以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宋婕领着宋绵绵前来,而宋绵绵恰好牵了一条狗,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这个念头一旦稳固,立刻如飓风过境,瞬间将他全部的睡意席卷得一干二净。
江可舟彻底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万字了耶……
☆、Chapter31
“昨晚没睡好?”
叶峥对镜打好领带,捏着江可舟的下巴把他拉向自己,仔细端详:“出黑眼圈了。”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江可舟心中迟疑。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自己快要藏不住的所有猜疑都倒个一干二净,像那些被包容宠爱的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倾吐一次,哪怕最后证实是无理取闹也好,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张开羽翼容纳他的一切惶惑与不安。
可他能毫无顾虑地把自己从身到心、全然交付给叶峥吗?
“怎么了?”叶峥见他神情不对,抬手摸了下他的侧脸,“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江可舟闭了闭眼,强行按捺下满心不合时宜的躁动,轻轻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没事,可能是昨天被吓着了,晚上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过两天就好了。”
叶峥信了他的解释,又哄了他两句,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江可舟双手撑住大理石盥洗台台面,心累地长吁一口气。
成长环境造就了他的如今的性格,敏感,多疑,戒心重。年少时过于冷漠孤僻的性格随着阅历增加有所改善,但也不过是多了一层温和疏离的涂层。
他骨子里还是保留着对所有人的不信任,江可舟明知道叶峥不喜欢他这样,可是他控制不住。自我保护仿佛一层铠甲,尽管冰冷沉重,却非要穿着才安心。
他不敢让叶峥看见他的内里,更怕和盘托出后无法收场的结局。就算他的全部猜测都成真,言嘉和宋婕都牵涉其中,叶峥该怎么处理?一个是多年下属兼情人,一个是他父亲的妻子,这样的身份谈何报复?顶多是一场无关痛痒的误会罢了。
所以江可舟宁愿让这些猜测烂在他心里,总好过戳破窗户纸后苍白的无能为力。
在他的沉默之中,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整个正月。生活回到正轨,所有惊险和猜忌仿佛都被抛在了旧年里,成为一片落满灰尘、无人问津的残垣。春暖花开,他们正式步入了相识的第五年。
除夕夜当晚江可舟与叶峥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虽然没有正式说开,但双方都心知肚明,然而这种变化也只是在之前包养模式的基础上更亲密一些。说来好笑,如今叶峥回想过去的四年才发现,他们俩从一开始走得还是正常的包养路线,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画风突变,等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老夫老妻的氛围中相处得自然而然了。
或许有些人就是天生适合成为“另一半”吧。
“晚上有应酬,估计得闹到挺晚,我让严知行去接。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江可舟伸手替他拉平风衣的领子,随口问了一句:“又是谁?”
这一周叶峥连着四天每晚都有饭局,这频率委实有点高,江可舟倒不在意他出去,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叶峥报了个大名鼎鼎的导演名字,又心痒地调戏他:“怎么,不高兴了?”
江可舟懒得搭理他。
叶峥笑吟吟地把他按在衣帽间的墙上:“最近确实忙了点,怪我。我错了,宝贝别生气了,嗯?”
“脑补太多了,”江可舟面无表情地推他,“少喝酒,怕你这么喝胃受不了……还不起来!严助理在外面呢!”
“让他等着,”叶峥与他额头相抵,嫌他不专心似地用手扳正他的脸。叶峥如今多少有点恋家,出门前总要缠他一会儿才肯走,“今晚就在兰庭。我尽量少喝,不信你给方明辉打电话查岗。”
江可舟无语:“这有什么好查的,被人查岗很光荣吗?”
“别人不行,但你可以,”叶峥低头去找他的嘴唇,厚颜无耻地宣布,“我巴不得让他们都知道我名花有主了……别躲,过来让我亲一下。”
“行行行,你最美,”江可舟面红耳赤地把他往门口推,“求求你了快走吧。”
黑色宾利沿VIP通道一直开进西京甲所后院,严知行从驾驶位上下来,为叶峥拉开车门。入口处早有人等候,两男一女,个个风衣短靴,黑超遮面,俨然一群训练有素的黑社会,一见叶峥下车,立刻齐刷刷立正鞠躬:“叶总好!”
这造型装逼得无法言喻,叶峥被晃得以手扶额:“王松声是让你们几个专程过来给我添堵的?顾纯!”
“哎!”站在最末端的年轻男人一个箭步窜上前,笑容可掬地道,“您吩咐。”
“……”叶峥,“人怎么样了?”
“在地下二层关着。我们什么都没干,就饿他了一天,”顾纯捂着心口感叹,“一开始连哭带骂,下午我再去看他,都肯主动给我上了。啧啧,这风骨,幸亏没生在革/命年代。”
叶峥倒是毫不意外:“另外两个呢?”
顾纯:“在办公室那边,老大说还有料可挖,请您再等等。”
“带我过去。”
这三个人就是叶峥养在暗处的调查组成员。负责人王松声早年在部队,退役后被叶峥招到麾下。顾纯原本是个二百五小狗仔,王松声慧眼识珠地把他挖来搞调查,两人从无到有,用了大约三年时间,带出了一个精密高效的团队。
来之前叶峥已经跟孙老板打过招呼。他的手下只负责调查,不是专业搞刑/讯/逼/供的,之所以选择西京甲所,就是看中了这里安保严密的后院,而且地下专门为有特殊需求的顾客提供“场地”。
电梯刷卡直达负二层,不同于楼上的灯火辉煌人语喧嚣,二层十分安静,装修风格近似实验室,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顾纯在前引路,一行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屋子。
顾纯熟练地输六位数密码打开门锁,严知行上前,与他一左一右推开合页门:“请。”
室内面积非常宽敞,顶灯明亮,并不阴森恐怖,反而装修得像个影音室。墙壁上包着厚厚的吸音材料,房间正中摆着一把焊在地面上的椅子,上面坐着个年轻男人,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脸上带着眼罩,嘴里还塞着口枷。
叶峥一进门就皱眉:“这什么味儿?”
严知行贴心地送上口罩,顾纯也顺了一个,笑嘻嘻地调大了排气扇功率:“地下通风不太好。”
男人的面孔很熟悉,叶峥看调查报告时还想了一会,眼下一见面,那天在公司门口跳脚叫嚣的形象一下子清晰起来。
韩煦阳。
“把他眼罩口枷都解下来,”叶峥面不改色地扫过整个房间,目光掠过角落里一箱道具,淡淡嘲讽道,“你们够可以的。顾纯,下次也带王松声过来参观一下。”
“冤枉啊!”顾纯惨叫,“您老人家慧眼辨忠奸,千万别被他蒙蔽了,这就是他干的!”
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了韩煦阳,他被灯光刺痛的双眼眨了又眨,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个戴口罩的高个儿男人,他无暇多做他想,一时疯狂挣动起来:“救命!救救我!”
口罩下传出一声低低的嗤笑声,极尽嘲讽,男人注视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看来你还没搞清状况啊,韩先生。”
韩煦阳的呼救声猛地卡在嗓子眼里:“……你、你什么意思?”
叶峥在椅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悠闲地架起腿,心平气和地说:“把你关在这里的人,是我。你放心,没别的意思,只想问你几句话。”
“我不认识你!”韩煦阳嘶声力竭地喊,“我根本没见过你!无冤无仇你抓我干什么!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报警吗?!”
“现在被绑在这里的人是你,不是我。万一我心情不好,弄死你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叶峥说,“先想明白你是什么身份再开口,蠢货。”
韩煦阳吓怔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叶峥闲适地倚靠着沙发扶手:“早死早超生,配合的话能少受点罪,不配合的话……反正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陪你慢慢来,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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