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雪:“……”
她不是吃不了辣,一丁点的辣都把她辣得眼角泛红,一副很可怜的模样吗?
但既然她这么说了,姜照雪便没理由不答应。她试探:“那周日我再做一次?”
岑露白应:“嗯。”
姜照雪看见,她清绝的侧脸上有微微上扬的弧度。错开眼,她抿抿唇也跟着笑了。
办公室里,容稚签好调解书,这件事算尘埃落定了。
她走出办公室,勉强调整好了些情绪,在刚刚楼道里已经和姜照雪道过谢的情况下,当着岑露白的面,又郑重和两人道了一次谢。
岑露白说:“不用客气,都是朋友。”
这个朋友是怎么来的,容稚心里当然有数。她暧昧地看姜照雪一眼,姜照雪知道她是误会岑露白爱屋及乌,脸有些热,转移话题:“走吧,我们先下楼。”
“好。”
一行人三三两两地往楼下走。
两个律师和岑露白打过招呼后,自行离开。崔毓跟着忙活了大半个晚上,现在还要去制片人那边解释,岑露白周到地帮她叫了辆车,付了车费。
于是派出所门前只剩下姜照雪、容稚和岑露白三人。
岑露白解了车锁,目光落在容稚沾着血的手上:“去医院吗?”
明显是要送她们的模样。
姜照雪无意再多麻烦岑露白,但当着容稚的面,她刻意不让岑露白送又显得很奇怪。她用眼神询问容稚的意见,容稚抬手给她们看,满不在意地说:“不用啦,只是一点点破皮,回家用碘伏消下毒就好了。”
刚刚在楼道里,姜照雪也第一时间问过了,容稚也坚持说都是小伤,不用去医院,姜照雪不好勉强。
她只好拉开车后座的车门让容稚上车,眼带谢意地和岑露白说:“送我们去檀阅就好。”
檀阅是容稚租住的单身公寓所在小区。
岑露白翘了翘红唇,算是应下了她的谢意。
她拉开车门上车,姜照雪和容稚一起坐在后排。车内顶灯开得很暗,隔音很好,一片让人安心的静谧,姜照雪心里有很多疑惑想问容稚,可碍于岑露白在场,她不确定容稚是否方便当着第三人的面回答,便也忍着没问。
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檀阅公寓的小区临时停靠点上。
姜照雪陪容稚下车,岑露白坐在驾驶位上,有分寸地只降了车窗,没跟下去。
“我应该要很晚回去,你不用等我。”姜照雪与她道别。
岑露白略一点头。
姜照雪想了想,又叮嘱:“你路上小心,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这次岑露白笑意明显了些。风拂着她耳边的发,她眼底水波似跟着漾动:“好。”
姜照雪没别的话了,也不方便再说别的话。等容稚再与岑露白最后道一次别和谢,姜照雪与她一起转身朝入公寓大门走去。
树影摇曳,四下清寂,姜照雪看着容稚擦破了洞的裤子,开门见山:“为什么打他?”
她语气很平和,不是质问,只是疑问。
相识多年,她知道容稚看着吊儿郎当,但不是真的心里没谱的人。无缘无故,她不可能动手的。
容稚强撑了一晚上的体面在好友面前终于绷不住了。她后槽牙咬了又咬,忍了又忍,还是带了脆弱的哭腔:“我看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搂着两个女的要上楼开房。”
姜照雪愕然。
她迟疑:“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那天在青枫山的时候,她看谈殊如和那个男的感情还挺好的。
容稚摇头,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不会。”她说:“他很不耐烦,一点心虚都没有,让我别多管闲事,还和旁边两个女的说……“说谈殊如装清高,在床上跟条死鱼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说不出口。
她只能说:“……说了很难听,很不尊重人的话。”
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痛苦。
那是她从小到大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凭什么要被他辜负还要受他侮辱。
她抬手捂住眼睛,泪却还是顺着她的两颊滚落,不甘又无力。
姜照雪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只能抬起手轻轻地拍她后背。
认识容稚不久以后,她就知道容稚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很照顾她、刚从电影学院毕业不久的邻居家姐姐。
她说她是因为不想姐姐总被人欺负、总被抢角色才来学编导的。她希望她以后能成为大导演、名编剧,让她的姐姐想演什么演什么,全是女主角。
说这话时,她眼睛亮亮的,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气和勇气。
姜照雪不反感和这样单纯又执拗的人交朋友,某种程度上,她觉得容稚和自己有点像。
只是越熟悉,她越发现不对劲。从容稚每次提起谈殊如时明显不一样的语气和神采里,她猜测容稚暗恋她。
可是容稚一直藏着,姜照雪便也没点破。
第一次证实这件事,是谈殊如交第一个男朋友上娱乐新闻时,容稚来找她,什么都没说,哭了很久,哭得姜照雪都替她心酸。
她什么都没问,陪着容稚呆了一个下午,而后怕她心情不好,时常约她出去采风,到处走走,转移她的注意力。
也许是那段时间无声的关怀和照顾,让容稚彻底信任了她。
后来某一天,某一个不怎么不特殊的时候,她们又聊到了谈殊如,很自然地,容稚就说:“其实我喜欢谈殊如,不是对姐姐的那种喜欢,你知道吗?”
姜照雪应:“我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
这些年,她是一点点看着容稚眼中的光是怎么随着谈殊如与前男友分分合合、与新男友恩恩爱爱明明灭灭,最终暗下下去的。
不知道容稚在等她,不是谈殊如的错。谈殊如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说了也没用。谈殊如不喜欢女人,容稚一直都知道。
这是一个无解的结。容稚不肯放下,谁都帮不了她。
姜照雪在心中很沉地叹气。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地往电梯里走。
电梯在容稚租住的十五楼停下,姜照雪问:“你要告诉她这件事吗?”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容稚没有马上回答,似乎也很犹豫。
正缄默着,走过一个拐角,一抬头,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一个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也依旧难掩殊色的女人正站在容稚公寓门口。
只肖一眼,容稚就认出了那是谈殊如。
姜照雪也猜出了。
谈殊如也看到了容稚,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瞬间泛起水波,快步朝容稚走来,摸容稚的头,又摸她的脸,紧张地问她:“没事吧?他打你了吗?打哪里了?”
她上下检查容稚的伤势。
容稚喉咙一下子像被什么哽住,那刚刚止了泪的双眸又被水雾漫过。
她说不出话,怕一开口就是没用的哽咽。
姜照雪替她回答:“手脚都有擦伤,身上还没有检查。”
谈殊如看向她,沉着眸,万分郑重:“今天的事,谢谢你和岑总了。”
明显是了解过后才过来的。
姜照雪谦和:“客气了。”
她知情识趣,把空间留给谈殊如和容稚:“那我就送容稚到这里,你们快进去吧,容稚的伤,就麻烦谈姐费心了。”
谈殊如没有推辞。
容稚欲言又止地看她,姜照雪很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她没事。
她告别了容稚和谈殊如,转身下楼,心像被什么压着,沉甸甸的。
都说万般皆苦,唯有自渡。感情事更是如此。可自渡又谈何容易。那是抽筋剔骨一样的痛。
她早已无心再谈感情了,只盼望容稚能比她好一点,得偿所愿,不必经历她那样的苦。
她心事重重地走着,没注意到已经走出了公寓大门很远。
夜风卷起地面上的尘埃,两道车前照灯朝她闪了闪,光线柔和,照亮了她那一方黑暗。
浮尘纷落,姜照雪逆光发现,刚刚下车的地方依旧停着那辆灰色的库里南。
岑露白一直没走。
第10章 阳奉阴违的大滑头。
小区外不时有聒噪的喇叭声响起,姜照雪在暗夜里遥望光亮中的岑露白。
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迟疑地走近,岑露白降下车窗看她,眉如远山,眸若清溪,沉静而温和。
真的是她。
姜照雪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有走吗?”
岑露白神色坦荡:“接了个电话,耽搁了。”
姜照雪不疑有他。
岑露白问:“你怎么下来了?”
姜照雪没有遮掩:“谈殊如过来了,容稚租的是单身公寓,就一个单间。”
言外之意,岑露白听懂了。
她点头,解了车门锁,示意:“上车吧。”
这次姜照雪没再客气,点点头就拉开车门,弯腰进入,颇有些驾轻就熟的味道。
岑露白看着她系安全带,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色滑过。
她启动车子驶出小区,暖黄的路灯光亮从车前方的玻璃外透进,稀稀薄薄笼罩在两人的身上,驱散了深夜的稍许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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