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他伸手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放在他身边:“我遗书早就写好了。”
说着他从兜里又拿出了把瑞士军刀,弹开后把刀柄死活塞进了我的手里,眨了下眼睛看着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说着他抓过我的手,刀尖对着自己胸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想就算哪一天我死了,也一定要死在你手里啊。”
我狠命地拽着匕首,克制他往自己胸膛前送过去的力道,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他的样貌。
不可能。
我十几岁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认识他。
他似乎是看着手上的力道不能把刀送进他胸膛里,一会儿,他自己往前送了送胸膛,我就看见一点血渗了出来。
把我吓的一个哆嗦。
怒斥了声:“你他妈放手。”
他微微松了松手,我抽出那把匕首,往地板上狠狠地丢了过去,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拉开他衣服,看见上面只有一个浅浅的血印,没忍住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妈要死跟老子死远点,要老子背负你一条命?你算个老几?”
他顿了下,似乎被两巴掌打的有些懵,身子都歪在了我的床上,好一会儿,歪着头看向我,简直像不知道身上痛不痛一样:“可是不死在你手上,我死还有什么意义呢?”
第15章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跪坐在床上仰头看我的动作。
穿着拖鞋在客厅徘徊了许久后,最后还是拎着个医药箱进了房间,他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他推在床上,给他脸和身上抹了些药,这个时候他到乖起来了,一言不发的。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还晃动脑袋蹭了蹭。
收回手后把东西放回了医药箱里,我拉了条毛毯给他,冷着脸看他:“滚去沙发上睡。”
他两只手搂着被子顿了下:“为什么我不能睡床?”
我拿湿巾给自己擦了擦手,瞥他:“或者现在直接滚出去。”
他拿着毯子乖乖去了沙发上。
我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给之前那个心理医生发了条短信,想看看明天能不能去一趟。
最后抱着手机来的点睡意,睡着了,大半夜地被尿憋醒了。
打开床头的小灯,迷迷瞪瞪地准备去厕所,才发现床边有颗脑袋,他人坐在地板上,脑袋放在床上。
我打开灯之后,看见他动了动脑袋,看了我一眼。
我猜我应该是睡迷糊了的原因,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为什么在这?”
他抓过我的手,放在自己肿的老高的脸上蹭了蹭:“睡不着。”
我问:“为什么?”
他垂着眼睛,脸还在我掌心蹭着:“没为什么。”然后他又说,“一直都这样啊。”
我往旁边挪了下:“上来。”
他翻上来,直接钻进了我的被子,长出了一口气:“还是床上比较好睡。”
我摸了下他的脸:“你睡吧。”
起来准备去尿尿,往旁边挪了挪,他伸手就拉住我了,睁着双眼睛看我:“你要去睡沙发?”
我看他,可笑:“我凭什么要去睡沙发?”
他噢了声,乖的实在是有些过分。
我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他还睁着双眼睛,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他凑近我,小声问:“是不是可以抱着睡?”
我说:“不可以。”
听见身后他的笑声,呵呵笑着:“好啊,那什么时候能抱着睡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我没理他,感觉他又凑近了点,呼吸都喷在了我的后颈处。
第二天我起的有些早了,动了动身,发现自己还是被抱在了怀里,我一动,他便撤了手。
我转过身看,他睁着双眼睛,分明是清醒了很久的样子,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捞过了手机,七点钟还没到。
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你平时都这个点醒?”
他点头:“差不多吧。”然后从床上坐起来了,“今天早上吃什么?”
我顿了顿,想起了点事,问他:“徐沼呢?”
他倒楞了楞,嗤嗤笑了下:“不知道啊。”顿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翘着嘴角,“大概死了吧。”
我没说话。
他哈哈笑了两声,摊手:“不知道,我昨天带他出去,他揍了我一顿,然后自己走了,我还以为他回来了呢。”
我没理他,收拾好自己,洗漱完了,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你自己吃吧。”
他跟在我身后,看着我拉开大厅的门,笑眯眯地问我:“怎么,你要去找阿沼么?”我瞥他一眼,他继续笑,“我觉得我能比你先找到呢。”
没理他,直接关上了门。
八点多钟的时候到了那家心理咨询室,人家还没开始上班。
我在附近找了家早点店,坐了好一会儿,才进去的。
刚刚上班,估计还是挺闲的,我敲开那个医生的门,指了指自己:“上次我带人来过的,昨天晚上我给您发了短信,没收到回信,冒昧来打扰了。”
医生笑了下:“没事,您请坐。”
心理医生姓林,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很年轻,也很淡然温和的样子。
我坐在沙发上,医生问了我声上次是什么情况。
我看了他一会儿,靠在椅子上回想:“上次我带他来过,你说他似乎是表演型人格,在你面前表现的是一副完全正常人的样子。”
他低头似乎翻找了一下资料,哦出了一声:“哦,一位姓莫的先生是吗?”
我点头。
医生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看口道:“是么,能跟我聊下具体情况吗?”
我斟酌了一会儿,颇有些无奈地开口:“他曾介入过我和我前任的关系中,导致我跟我前任分手了。”
医生幽幽地应了一声,轻声道:“然后呢?”
我看着一声一双平静淡然的脸,斟酌着用词:“似乎有自杀倾向?”
医生看了我一眼:“他么?”
我点头,想了一下:“并且这种自杀倾向是很奇怪的,这么比喻吧,他写好遗书,然后把刀递在我手上,让我杀了他。”
医生似乎有些诧异,他摘了眼镜:“你的意思是不是,他把关于自己生命的操控权都交在了你手上?”
我凝神想了下,觉得这个总结似乎一点也不恰当,摇了下头:“好像不该这么说。”
医生抬眼看了我一会儿,低头写了点什么:“偏执型人格障碍?”他低头又划了划,“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顿了顿笔,“并且具有攻击性?”说完自己摇了摇头,“不像。”
抬头看了我一会儿:“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具体的情景呢?”
我想了想,索性摊开了把那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告诉了医生:“他说了一句话,如果不死在我手上,他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医生拿笔的手顿了下,他放下笔,眼睛透过镜片端详了我好一会儿。
我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
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好一会儿医生低头拿笔又写了些什么,放下笔后推了推眼镜:“听你这样的描述,患者其实是把整个身体的控制权都交在你手上的。”
他两只手在桌子上撑成了一个三角形,看着我继续说道:“你可以试着去了解一下他内心的想法,然后反馈给我,这样我才能对症下药,可不可以?”
我想了下,没说话。
医生仍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看着我:“这个阶段其实特别需要亲近的人支持的,希望可以早日走出困境,不要造成太惨烈的后果。”
我出咨询室的时候,这医生还给我开了几副药。
我在太阳下晃了许久,在外面将就着吃掉一顿午饭,又自己一个人去电影院连着看了三场电影。
散场出来的时候人都有些茫然,外面已经华灯初上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我到底要不要把这样一个麻烦的人、这样麻烦人的包袱背到自己肩上来。
第16章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看了下手机,已经过了晚饭点了,新闻联播都播完了。
打开家门的时候,发现里面静悄悄地,连灯都没开。
我还琢磨着这人不在家呢。
打开灯,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被灯光呛了下眼睛,笑着对我摆了摆手:“回来啦?”
我把手上拎着的药袋子丢在一边的柜子上,关上门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不开灯?”
他扬起头看我,有些迟钝地噢了一声。
我坐在他身边,打开电视,换了好几个台,全是广告时间,丢了遥控,问了声:“吃饭了么?”
他摇了下头,整个人却更是显得迟钝了。
我转过身子,一只腿直接盘在了沙发上,伸手抬了抬他的脸,他脸上本没什么表情,直到跟我视线对上后,突然就翘起了嘴角,笑道:“我比你先找到阿沼哦。”
我沉默了会儿,道:“是么,恭喜。”
他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守着他几个小时都没看见你呢。”
我摸了摸他已经有些消肿了的脸颊,随口问了声:“是么,你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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