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我经历过这种日子,所以才不想让你重新来一遍!”
“……所以你就能强行抹掉我的理想,安排给我,我根本不喜欢的人生?哪怕我做的再出色,你也永远也瞧不上眼?”温焕的脸颊上鼓起五个指印,泛着红色,“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老子!”
温竞渊气得彻底失去理智,顺手抄起床边的落地灯,温焕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重重打在手腕上!
骨骼发出闷闷的一声痛呼。
“从小你就在控制我,规定我做哪些事才算一个合格的女儿,我讨厌和那些大家族的公子哥打交道,讨厌拿腔拿调地说话,更讨厌被你逼着一遍遍给那些叔叔伯伯弹钢琴!”温焕捂着右手腕,因为太疼,眼底弥漫出一层水汽,“你从来都不知道。”
温竞渊看着她,摇了摇头,却说:“你所享受的一切,都是你讨厌的人给的。”
“对。”她点头赞同,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我现在不要了行不行?”
“……那你就滚吧!”
说完他再也没有力气,丢下裂开一道缝隙的落地灯,余光留意着温焕的背影。她一只手抓着入学通知书,另一只手,腕子涨红,肿成了两倍大。
步伐还是那么潇洒,十足一个纨绔。
杜堂堂再一次看见温焕,是一年半以后的事了。
多金又大方的温家独女变了个人,白衣蓝裤,洗得掉了色,马尾扎得很低,再不复从前昂扬的姿态,低眉敛目地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
她在吃东西,一个沾了点辣酱的馒头当饭,一块小咸菜泡冷水作汤。
“我记得……你从前不吃辣的。”杜堂堂迟疑地凑上去,还是不敢确定是她。温焕以前一直坚信,只有抛开辣椒这种掉价的东西,一道菜才能发挥出顶级食材的味道。
她在滚圆的馒头上咬了一口,笑道:“辣的好下饭。”
杜堂堂被她这一笑,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甄姐呢?你们到底怎么了?”
温焕那次离家出走,并不是一时兴起。
早在数年前她就清楚,自家老爸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同意,所以早早做了准备。事实上,遗传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温焕也继承了她老子的头脑,用零花钱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但那是温焕还未成人,做事有诸多不便,所以找了个年长她许多的女人,合伙办起了娱乐型产业,财源滚滚。
温焕出钱,出点子,合同上签字的人,外出应酬的人,却是甄姐。
两个人相处得很好,甄姐这个女人,善解人意,做生意也很有一手,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竟然把谁也不服的温焕训得服服帖帖。
“做生意呀,比做人还难,因为商场上跟你打交道的,不一定都是人!”甄姐这么说着,眉眼笑弯成月牙。
的确,她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把她抱在膝盖上,温柔道:“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小公主,以后她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都随她去吧。”
甄姐说的话不假,跟你打交道的,不一定都是人。
为了保证资金链正常,温焕只在每个月初提走了生活费,剩下的全交由甄姐打理生意。
温焕外出留学一年后,她断绝了经济上的供给,卖掉两人所有的资产,再无声息。
“我替你把她揪出来,给你出气!”杜堂堂听完原委,气得咬牙,“杜家干别的不行,找人还是有一套的!”
温焕无比珍惜地把小咸菜挑出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算了,她和我这么多年……那些店,就当送给她了。”
嘴角翘起,却配上一张马上要哭出来的脸。
她再怎么飞扬跋扈,也狠不下心,更何况,那些生意,光凭自己根本做不成。不过想想从前有钱一起花的承诺,还是很讽刺。
“就这么算了?”杜堂堂实在咽不下气。
“把你找出来,真不好意思。”温焕抹了抹嘴巴,转变话题,又想起什么,“借钱点给我,你家的那些保镖太敬业,我一靠近家就会被发现。”
杜堂堂立刻开始摸口袋,“要多少?我这张卡你拿去。”
温焕没推辞。
一点点成本慢慢做大,在最底层摸爬滚打,她当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温焕不记得自己吃了多长时间的馒头配辣酱,国内外两头跑,既要学东西又要忙着赚钱供自己学东西,能有时间睡一觉就不错了,还操心每天吃什么?
她盘下了一家酒吧,从前做过此类生意,所以上手的难度不大,问题是人脉,酒吧这种东西,没点势力玩不来。
好在尽管自己很少来店里,但这回由杜堂堂亲自坐镇,从前有温家做遮阳伞,这次有武道杜家保护,平日也没出过什么事情。
温焕信不过别人,可总劳烦人家也不好,所以执意要给杜堂堂开工资。
她能提供的薪水,对于杜家公司的收入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心意是到了。
慢慢的,温焕拿到了蓝带的文凭,从小温变成了温小姐,又花了两年时间去遍了出产美食的国家,学做不同风格的菜式。
回国的时候,已经成了温大厨,后来,变成了温老板。
说起来很有意思,在她没什么出息的时候,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没人在乎她有多大压力,一旦成了温老板,可突然冒出来不少解语花。
个顶个姿态绰约,眼含秋水,比当年的甄姐还好看。
只是比较起温焕来说,还是差了一截。
温焕再不复那些年落魄潦倒的样子,长发打理得绸缎一般顺滑,每周固定去做一次护理,喜欢收集亮晶晶的珠宝,衣着首饰带着无可挑剔华丽。
她不再天真,也不再需要奋斗。
每天挂着开心的脸对好看的人说着笑话,娱乐娱乐自己就足够了。
“你这样不好吧,还是找个人安定下来,屋子都乱成什么了。”杜堂堂抽空到了她新买的房子做客,一进门就是铺天盖地的杂志衣服,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温焕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沙发,用遥控器快进电影,“你别管了,明天有钟点工来。”
“光是收拾屋子也不行,圈子那么乱,找个人,收拾一下心吧。”杜大小姐难得说了句文绉绉的话,发自肺腑。
温焕听在耳朵里,转过头看着她笑:“哎呦,难不成你……爱上我了?”
“滚滚滚。”都是知根知底的发小儿,说这些也不嫌倒了牙。
“我可是很纯洁的。”温焕丢掉遥控器,做了个无辜的表情,睁大眼睛,“既没有随便把人往家里带,也没有一礼拜换一个女朋友。被人抛弃就自我放逐这种事儿,不适合本老板做。”
的确,她不会伤害别人,所以干脆把“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原则贯彻到底。
可哪怕是这样,也有不少人瞎了眼往上冲,杜堂堂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她只好叹了口气,不再试图探究温焕眼中的雾气里,那层真心。
温焕伸着懒腰,专注地欣赏烂俗的喜剧片,笑得开怀又投入,眼波流转,慵懒风流。彼此凑一起调笑,图个乐子,能伪装得这么自然,还管什么真心不真心。
看起来好,就足够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当温焕已经不再为生计奔波,懒到了骨头里,懒得去相信任何一个人的时候,有个傻了吧唧的大学生,刚毕业,眼皮上粘着化了的眼线膏,一头闯进她的生活里。
不带一丝保留的,交出了真心。
你说她要是不要?
……
温焕静静靠坐在沙发里,没开灯,她也没有杜堂堂隐匿在黑暗中的本领,所以看上去像个古怪的雕像,黑乎乎的。
她的手臂无力地压在额头上。
吃完午饭送走母亲后,她没收拾碗筷,随便堆在水槽里,就这么在沙发上坐着,坐到了晚上。
本来,这个时间她应该在思考,思考和温家的关系,思考父亲给的任务有没有不圆满的地方,认真整理。
但温焕现在只是把这七年来的回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停在了和陶清扬有关的地方前。
夜深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坐到什么时候,不过她清楚,明天天亮后,再也没有人会叫她起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那株养在客厅里的黄百合,温焕换了个更大的花盆,又施了些肥料,今天才发现,它总算结了一个花苞。
柔柔弱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懵懂花苞。
温焕觉得,陶清扬是个怪人。
明明才相处不久,怎么就喜欢上她了?还搞得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她明明什么也没有承诺过,更没有给出回应——难道说抱一下也算回应了?
还有没有点天理!
温焕不打算道歉,因为她没错,再重来一千次,她还是会用这个方法抓出隐藏在公司里的卧底。
社会这么险恶,谁还不防着谁呀,她一没骗人二没谋取不当利益,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本来是一切结束后,说清楚真实情况,给小白领涨点工资的,可是……
温焕用指尖摸摸那个花骨朵,叹了口气。
陶清扬不搭理她。
没有哭哭啼啼,没有缠着她要一个说法,她无数次坐在咖啡店门口的台阶上,接收到陶清扬下班后不经意一瞥的视线,那视线里没有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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