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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 (谷肆)


  “喂,这些消息按理说都是机密,小爷我特地开个后门,是,呃,都是为了合作!”王沙沙说完这一通,在电话里嚷嚷着,“给你们师姐几分面子,你可千万别瞎嘚瑟啊臭小子。总之这案子没疑点,就这么该结了。我忙着呢,没事别来找我。”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程言笑笑,对李冬行说:“你这王同学,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李冬行愣愣地说:“因为他卖师姐面子?”
  程言看他一眼:“他卖的是你的面子。”
  王沙沙第一次来,摆明了和李冬行剑拔弩张,这回肯把自己那份消息拿来分享,甚至照他说法,还是冒着违反规定的危险给他们走了后门,这几乎说得上是握手言和的姿态。
  至于理由?如若王沙沙真是为了讨好穆木,他早就冲到小红楼来,当着穆木的面摇头摆尾地邀功了。
  程言心里明晃晃的,让王沙沙对李冬行缓和态度的首要原因,就是昨天他们放了薛湛一马。
  跟踪公司女同事,还送信和花来骚扰,这可能说不上是太大罪名,充其量也就是让薛湛在局子里受一通批评教育。可这事要是真捅去了公司,薛湛这保安的饭碗铁定得丢了。
  昨天薛湛冲李冬行吼的那些话,程言没全听见,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只依稀听见了几句咆哮,但足以判断不是好话。
  薛湛犯错在先,冒犯李冬行在后,本来在学校时候就称得上是对头,李冬行早有一万个理由给薛湛使绊子,甚至借机会阴一下王沙沙。如今他没揪着这马脚不放的打算,好意虽小,却也算得上以德报怨。
  程言说王沙沙有意思,也是因为最初还以为这家伙是个仗势欺人的混混,能做到警察也都是混来的。程言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人,无论是穿了身警服的王沙沙,还是依然烂泥扶不上墙的薛湛,在他眼里都属于不上道的流氓地痞。现在看来,就算是流氓,王沙沙至少还是个讲义气的流氓,既知道罩着小弟,也还挺恩怨分明。
  这让程言对王沙沙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只是看李冬行那样子,他根本就没搞清楚王沙沙是为了还他人情。
  接触久了,程言就发现李冬行十分有趣。最早认识的时候,他见李冬行做事老那么谨小慎微,还以为他是个极擅察言观色的人精。慢慢地他才发现,李冬行这哪叫人精,压根就属于缺根筋。
  李冬行就像个野生动物,生活在危机四伏的险恶环境里,不得不养成了一点超出旁人的直觉。只可惜这直觉只在察觉到别人的负面情绪时候有效。比如他从来清楚,王沙沙不喜欢他,于是他就自觉地躲着,努力不招人讨厌。可面对旁人对他的喜欢,他仿佛就成了根绝缘的木头,完全察觉不到。
  就好像那几个在他课上积极表现的女生,程言总算明白过来,李冬行之所以对自己招来的桃花毫无波动,并非因为他装傻充愣,而是因为他真的傻。
  傻到把旁人的厌恨或者敌意当成理所当然,却对自己有多讨人喜欢一无所知。
  这活得是该有多憋屈啊。
  程言打心底里叹口气,抬手揉了把李冬行的头发,心想,大不了他可以再放任些,多喜欢这缺爱的小师弟那么一点点。
  中午时候,程言去食堂打了饭带回小红楼,一边吃一边看文献。
  李冬行端着饭盒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不吃,就盯着程言手里那叠纸。
  程言知道他的意思,不得不把文献放下,摘了眼镜,说:“好好好,我不看了。吃饭。”
  李冬行嘴角一弯,埋头吃饭。
  程言心思仍不在吃上,扒拉了几筷子,说:“吃饭时候不能看书,总还能说话吧?”
  李冬行把这句话当作程言嫌他管太宽,脸红了红:“师兄说。”
  程言:“你说,人到底为什么会做梦呢?”
  李冬行一口饭含在嘴里,不动了。
  程言自顾自说下去:“梦,是一种大脑在睡眠后的自发活动,不受意识掌控。所以人们往往会说,梦一定是最诚实的。人清醒的时候还可能自欺欺人,故意去压抑一些内心真实的想法。可一旦睡着,那些最隐秘的、最见不得人的念头,就全浮了上来。”
  李冬行心中一虚,模模糊糊地回答:“……可能,可能吧。”
  他埋头机械地扒饭,恨不能把饭碗里的米粒都塞进喉咙里,好把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压回去。
  “一个人常常入梦意味着什么?”程言笑了声,自问自答着,“可能是太喜欢这个人吧。”
  他一边说一边晃着筷子,将点未点,就好像指着李冬行。
  李冬行觉得所有吞下去的米饭都堵在了嗓子眼,卡得他火烧火燎。他不敢抬头看程言,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很大声很大声地说,师兄发现了?发现了他做的那个梦,发现了他那点无法见人的小心思?是因为他的其他人格无意中说漏了嘴,还是他控制不住的脸红太过频繁,终于让程言一眼看穿?
  他……他该怎么办?
  平时七嘴八舌的其他人格,此时此刻都一齐噤了声,就如临阵脱逃,默契地抛弃了他。
  李冬行闭了闭眼,在心里对自己说:李冬行啊李冬行,你要勇于承认错误,可能师兄不会怪你,如果师兄真的怪你,这也是你自作自受,大不了好好道个歉,发誓以后平心静气再也不动歪心思,师兄应该会原谅的吧……
  可是,他真的能自控么?
  他连这些一起生活在脑子里的人格都控制不住。
  李冬行越来越沮丧,他忍不住想,或者……或者他可以走,也许等师兄发现他这么坏,师兄就会厌恶他,再也不想看见他,师兄会后悔自己引狼入室,白白收留了一个意图以下犯上的白眼狼……他先换个地方住,然后和师兄解释,不再做生物系的助教……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程言住在一起,在学校见面的机会也大大减少,李冬行就跟犯了心绞痛一般,那颗本来跳得就不安分的心一抽一抽的,跟个绝望的醉汉一般,在胸腔里东倒西歪。
  李冬行忍着心痛,暗暗骂自己贪心,都起了这么过分的心思,他凭什么还想再留在程言身边?
  他就算管不住自己的脑子,至少,还能管得住自己的两条腿,做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该走就走,不让程言太过讨厌。
  “冬行?李冬行?”过了好久他才听见,程言在叫他,还叫了好几声。
  他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还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师兄,我……”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还出这么多汗。”程言吃了一惊,伸手就想摸一把李冬行的额头,“生病了?”
  李冬行下意识想躲,可另一个念头却让他钉在原地,呆呆抬着头,任由程言的手掌覆上来,揉了揉他渗着薄汗的皮肤。
  师兄的手真的好暖和。
  他急急忙忙低下头,瞪着自己饭碗里的青菜,就好像那就是他可耻的小心思,只要他瞪得再严厉些,就能把它们统统扼杀在脑子里。
  程言放下手,嘟哝了句:“大冬天的淌这么多汗,你要真不舒服,武晓菁那就别去了。”
  李冬行赶紧摇摇头,说没事。
  程言确定他没烧,也就随他去了,继续说:“我刚刚说到哪了?哦,做梦。老梦见一个人,要么是念念不忘,要么是心中有愧。你猜猜,武晓菁对孟敏,究竟是哪一种?”
  李冬行愣了愣。
  说来说去,原来程言还是在说武晓菁的事。
  几乎脱出胸腔的心直挺挺落了回去,速度太快,在他耳边砸出“咚”一声响。他小心地瞅了眼程言,竟禁不住有些困惑,这么大的声音,师兄居然没有听见。
  无论如何,红色警报解除,他暂时可以留下了。
  轻松的欣喜吞没了他,让他没有余力去思考程言的问题,只顾仰头对着程言笑。
  程言看着一脸傻笑的李冬行,只觉得师弟的毛病越发复杂,连带着平时的表情也愈来愈捉摸不透。他只好自己说下去:“我觉得,说不定两者皆有。你还记得那白色蝴蝶兰吧?如果武晓菁不是真的思念孟敏,她不会愿意在已经乌烟瘴气的公司里放花祭奠。但如果武晓菁只是单纯怀念旧友,她在发现薛湛放的花之后,又怎么会怕成这样子?”
  一束白色蝴蝶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
  李冬行的大脑总算开始加工眼前之事,他分析起来:“武小姐的反应,的确有些矛盾。这说明她可能认为好友出事,她需要负上一定责任,但却并非主要责任。师兄,那位坚持调换岗位的员工说,孟小姐是自杀。你觉得这可能么?”
  程言耸耸肩:“孟敏出事时周围连个人都没有。是自杀还是意外,又有谁知道?警方断定意外,肯定也是由于没有任何证据、比如遗书之类,能推断出自杀可能。”
  李冬行:“可是研究表明,多数自杀的人都是一时兴起,会留下遗书的只是极少数。也许孟小姐独自出行,一个人想不开也说不定。”
  “除非武晓菁知道点旁人不知道的线索,否则便是悬案了。”程言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饭盒里剩下的一半红烧排骨都夹给了李冬行,“你别只吃饭,回头穆木又要说我虐待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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