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洪又担心又好笑,无奈地拍了拍李贺的头:“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李贺站起来晃了晃脑袋,确实觉得没事。两个上海学生和司机也关切地说:“可能是累了,坐了那么久的车。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出发。”确定好第二天的行程后,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张掖市不大,和繁华的大都市相比,他的夏夜显得十分凉爽宁静。李贺他们这次开的是大床房,司机和那两个男孩子估计看出来什么了,不过出门在外,彼此以后天涯海角也不会再见,心里有什么表面都不会说,大家相处还是很融洽。
李贺洗完澡后就躺床上休息了,王瑾洪从身后搂着他:“宝贝儿,刚才吓死我了!”李贺第一次被王瑾洪称为宝贝儿,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又偷偷地甜得不得了。
“没事儿,就是累着了。”李贺回想王瑾洪那微微颤抖的手,有些过意不去。
“那好好休息吧。”说完王瑾洪就关了灯。
夜晚十分宁静,李贺很快就沉沉睡去。只是他迷迷糊糊间,好像来到一处房子,那房间像古装电视剧里一样,古色古香的,昏黄的烛光下,成堆的竹简堆在紫檀书案上,一个束着玉冠的少年坐在案前读书。忽然窗外有人轻轻一扣,随即有人翻窗而入。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级,模样却特别俊俏,长眉入鬓,双目含情,如果是个女子,定是倾国倾城。他进来后十分随意,直走到榻边,半躺下去,咬了一串葡萄吃着,一吃还一边笑眯眯地望向书案后的人。
“哼,还是长安无数少女的春闺梦中人呢,要是她们知道,玉面小将军的真实面貌,不知道有多失望。”那玉冠少年讥讽道。
“七王爷,我可是成天待在军营,是个莽夫呢,天生就是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小将军又咬了一颗葡萄。
“好了,少谦~~~~!我这一去三个多月,一回来就过来看你,你就知道啰嗦这些有的没的。”那少年将军痞得不成样子,说话还带着几分撒娇。被称为少谦的人走到榻前,拿起一颗葡萄,剥了皮,递了过去:“痞子!”这才抬眼看细细看过眼前的人。
烛光并不明亮,眼前这人黑了,也瘦了,还是那么俊美,却更壮实了,他已经快要长成他父亲卫国候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少年将军也不用手接过葡萄,只是凑近了轻轻含住。少谦只觉得一阵温热湿滑,原来手指被轻轻含住,细细舔弄。
“你……”少谦连忙把手往身后缩,却哪敌得过少年将军的力气。其实本朝马上得天下,他平日也是半日习文半日习武,身体十分强壮,只是此时却全身无力。温柔的嘴唇已经凑了过来,那甜腻的葡萄在两人唇齿间滚动……李贺看着他们,竟也觉得全身发热,使劲一挣,却从梦中醒来,窗外天色已明,回头一看,难怪那么热,原来王瑾洪搂住自己,睡了整晚。
第二天一早,四人包车前往白塔村。白塔村在张掖市郊两公里处,并不远。但村里古巷纵横,老树深井,并不像很多现代化农村一样显得十分摩登,反而十分宁静,安详。白塔就在村子东边,这白塔据说建于先秦时期,先秦大将吕光和姜飞带鸠摩罗什东归传经,途径此处,大师梦中有一白马说自己使命已达,醒来后,自己所乘白马果然已逝,遂建白塔。后白塔经历代修缮,早已不是先秦模样,只是微风佛来,塔铃阵阵,依然古意盎然。
李贺自从昨天脑子突然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又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有点期待自己看到白塔后会不会有什么“神迹”出现,当然,他也觉得自己够扯的。果然,他看到白塔后,白塔还是白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画面再在脑子里出现。也许昨天真的只是太累了,李贺想。
王瑾洪看见自己身边的李贺对着白塔摇头晃脑的,感觉十分搞笑。拍拍男朋友的脑袋:“你这两天走火入魔啦?练啥功呢?”李贺不好意思的笑笑。回身带那两个上海学生合影去了。
王瑾洪眼神特别好,看到白塔往南的地方,靠山边有一排十分有年代的房子,便问身边的司机,司机是五十来岁的大叔,说:“哦,是个很小的私人博物馆,展几件祖传的东西,据说是一位西汉将军的生前之物,谁知道呢。你们可以去看看。哦,听说那西汉将军的墓地也在不远的山上,不过年代太久,也没什么东西可看的,就剩一块碑啦!”王瑾洪并不是个很好奇的人,但他觉得白塔南边对他有种神奇的吸引力,他看了正在玩自拍玩得不亦乐乎的李贺,大喊:“贺子,我们去那儿看看!”上海学生对那小得可怜的私人博物馆不感兴趣,提出去村里走走,于是大家约好一个小时后白塔下汇合。
正是清晨,村里本就人少,这个时候不是下田干活就是在家忙于家务,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出门在外,也不避讳他人。步行没多久,就来到那座私人博物馆外,原来是个院子,院内种着一颗银杏,异常粗壮,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院子门边挂着木牌,白底黑字:西汉博物馆。两人看来了看牌子相视一笑,这么一块巴掌大地方,还取这么大一名字,也不知这主人怎么想的。
迈步入内,只见一排青瓦土墙的平方,很有些旧,也没有特色。一个青年男人听到声音迎了出来。这青年穿得倒十分平常,一件白色汗衫灰色裤子,只是手上叮叮当当带了许多五颜六色的串珠,还染了一脑袋黄毛,跟个摆地摊似的。见到有人来参观,马上堆起满脸笑容:“欢迎欢迎,这边请。”说着把王瑾洪他们引到左边的屋子。屋子由于窗户小,又朝北,光线不大好,那青年开了灯,俩人才看清屋子里的摆设。
屋子里墙壁可能是近来粉刷过,显得十分干净,靠墙放着几个玻璃柜,里面摆着几件或真或假的“文物”。李贺和王瑾洪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三个字“不靠谱”。
青年男子走到他们跟前:“我说亲爱的游客朋友,欢迎来到白塔村西汉博物馆,下面你们将看到的是我们家族已经传了两千多年的祖传西汉的文物。这些文物来历可大呢。白塔村后有一座将军墓,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呢!”
李贺往玻璃柜走了两步准备调侃两句,这时他一眼望到柜子里一块玉佩,那玉佩并不完整,上面还布满红褐色的沁,李贺忽然心中大恸,昨天的那种感觉又再次袭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王瑾洪这次站在李贺身边,见他脸色突然发白,冷汗都流了下来,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外人在,抱住李贺:“宝贝儿,你怎么啦?别吓我,宝贝儿!”
说来奇怪,李贺正难受得心都要裂了,被王瑾洪使劲一抱,觉得自己靠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那温热的气息立刻裹住他,刚才的不适潮水般退去。
“我没事了,别担心,洪哥!”李贺知道自己刚才一定把王瑾洪吓坏了,稍微好点儿后,反过来安慰他,王瑾洪用手抹着李贺汗湿的额头,刚才真的吓着他了,心中想着这次回北京,一定要押着李贺去医院做一番检查。
“我们回去好不好,这屋子可能不通风。”王瑾洪想拉着李贺出去。
“不,洪哥,我想看看。”李贺执意往里面走,王瑾洪只得牵着他的手走进了玻璃柜。留下那个黄发村民目瞪口呆。
柜子里是块玉佩,那玉佩并不完整,由于年代久远,还有红褐色的沁,但依稀能看到当年的精美,在昏暗的室内,透着温润莹白的光。李贺不自觉地把手伸向柜子里。
“哎呀,我说这位小哥,眼看手勿动呀,这可是文物,文物呀!”黄发青年一下窜了出来。李瑾洪都要被气笑了,正要嘲笑两句呢,却看到李贺跟没听到那村民说话一样,又把手伸向旁边的柜子,手指轻轻地在柜面的玻璃上摩挲,王瑾洪抬眼望去,是一个快要锈烂了的圆筒,并不是很大,黑褐色的锈迹看了让人心里有些压抑,不禁问道:“这是……?
“这是护腕,古代骑军的护腕。”李贺忽然开口,眼光却直直地落在这护腕上。
“哎,你们大城市来得真有文化呀,这就是护腕,这可都是西汉那位将军的生前之物呀。”那村民说着,手指向屋子右边的一个柜子,“那里面还有将军生前用过的武器,生前吃过的碗……”
王瑾洪心里直翻白眼,还碗呢?这都两千多年了,还不给烂没了?黄发村民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你们可别不信,当年西汉皇帝命令大军在这里迎娶匈奴公主进长安,可公主却对前来护送的将军一见钟情,两人正准备一起跑走,却被发现,将军为了保护公主,死在白塔之下,就是我们家祖先埋葬了将军,公主感恩我们祖先,就把将军的生前之物送给了我们家,自己殉情而死。”
王瑾洪简直要给这漏洞百出的“历史故事”给跪了,连一直有点儿呆呆的李贺也转过神来笑了。王瑾洪也懒得再和这村民说些什么了,他牵过李贺的手:“走吧,回车上休息一下,一堆假货。”
“是真的,那玉和护腕都是真的。”李贺说着,两眼又有点儿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