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到车里,对着外边的夏文奕:“别打探我私事。”
夏文奕眼神阴鸷,眼神追着易清坐上的那辆出租车追了一路,直到隐没在车流中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转背就拿出了手机,也不看那边时间合不合适,直接就打电话过去了:“陆鸣,龙天羽订婚了吗?”
陆鸣那边正半夜了,大山里没多少娱乐项目,白天收完工后除了和人喝酒侃大山就是玩纸牌,这些早就玩没劲了。夏文奕打过来的时候,陆鸣已经睡地快见着周公了。他闭着眼把电话接了,脑子还懵着,没听清楚夏文奕那边说啥:“哪孙子呢,瞎鸡巴眼了挑这时候给你爷爷打电话?”
耳朵不好使,嘴巴说惯了的那些糙话儿却很顺溜地全出来了。
夏文奕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了,朝上面的人名又看了眼,顺嘴就骂了句娘,然后才接着说道:“我,夏文奕。找你有事。关于易清的。”
“大爷,我都说了我窝山里头,易清回来都没机会见着,你还找我问他什么事?”要不是看在易清的份上,陆鸣早就把电话给撂了。
“龙天羽订婚了没?”
“没订成。他妈死了。”
“什么时候?”
“就他订婚前几天。要不怎么会没订成。”陆鸣有点火,这人说是问易清的事,怎么开口闭口问起龙天羽来了,这不耽误自己睡觉吗:“你问他干嘛?易清跟这什么关系?”
“没什么。”没给陆鸣骂娘的机会,夏文奕把电话挂了,一掌拍在了旁边的灯柱子上,手机屏幕一下子碎成了渣渣。
那天晚上,易清在酒店洗完澡准备熄灯休息了,夏文奕在外面猛敲门。
他穿好衣服才去开了门让夏文奕进来了,门敞着没关。虽然跟夏文奕认识了这么久,对他的性格也了解,知道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越矩的事,但今天下午刚发生那样的事,有点防备不失安全之举。这也是多年来自己一个人生活养成的自我保护意识,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时刻盯着自己生怕出事,也不会有人再在紧要关头出来护自己一下,如此,只能自己关照着自己。
夏文奕阴着脸坐到了房间里的沙发上,“你上次回国是不是和龙天羽在一起?”
“你是来和我谈这个的?”易清靠在门边上,没进到里面去。
夏文奕转过头,盯着易清:“你不说我也猜到了。那照片,你还瞒地了谁?”
“我说过我要瞒?这我私事,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了。”夏文奕拿着桌子上的玻璃杯,一下一下点着桌面,眼神冷冽:“易清,能别这么……这么降低自己去找他了,行吗?”他本来想说“犯贱”这两字的,但要把这个用在易清身上,他说不出嘴。
易清在他这里,从来都是孤高清冷,从未迎合也不低头。“犯贱”,只能用在他对龙天羽身上。明知道和那人没结果,明知道那人即将成家,是要盲目冲动到什么程度,才会顶着要被人称作“小三”的骂名,知道龙天羽母亲去世后就不顾一切地跑回去?!
夏文奕只觉得自己认识了几年的易清突然变得虚幻了起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易清吗?
他站了起来,朝易清那边走了过去,想靠近了,仔细瞧瞧那人的脸,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不是那个一贯对自己冷冷淡淡的易清。
他凑近了,对上易清英俊的脸,看得痴了,手不由地贴了上去,抚过他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怅然:“你什么时候能像对龙天羽那样的,也对我那么好?”
他以前爱着易清的时候,处处被冷落被忽视,所有的付出都像朝虚空里抛出去的一枚硬币,永远听不见回响。他渴望听见回响,哪怕很小声很小声,哪怕只有一丁点,那他也会感到满足。但即使是这样的小若纤尘的期盼,易清也从未给过他希望。
在感情上论耍狠,夏文奕觉得没谁能狠过他易清,无论是在拒绝自己还是陆鸣上,易清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冰还冷,一刀砍在人心上,滴着血断尘缘,没犹豫也没怜悯,被砍的那一处除了痛,还有寒,心寒。
他对自己,对陆鸣这么狠,为什么换了龙天羽,就不一样?
易清能陪他去坐过山车?易清能让他穿自己的衣服?易清能把他的照片放钱包里?……那些他以为易清从不会做的事,原来不是不做,而是没有对他做。
他陪了他三四年,却还是比不过一个和他已经分手六七年的人。
嫉妒和不忿让他失了理智,手刚从易清的脸上落下,就重重地环到了他身后,用力地抱住了。“易清,我爱你。”
我爱你,从好早以前就爱。以前怕说了就失去你,总想等你爱上我了再说。现在,他等不了了。
他一手用力抱着易清,一手按上了他的脸,把他抵在门上动不了。吻落下去的时候,激烈而粗暴,尝到易清嘴里干净而清爽的滋味,夏文奕的心跳地失了节奏。他好后悔,这么美好而心动的味道,自己之前竟然傻傻地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等待。夏文奕发了疯,累积多年的隐忍放肆地爆发,尝了一口,就再也阻挡不了再来第二口。
早就该这样了,早就该如此得到了。他扭过易清使劲往一边偏的脸,追逐着,紧贴在后背的手不耐地开始往易清的衣服里探去。
易清被他禁锢在小小的一方空间里,上半身被夏文奕死压着,嘴唇上陌生的触感让他一瞬恶心地死死闭紧了嘴,脑袋在躲闪的时候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手终于挣掉了夏文奕的桎梏,拳头朝夏文奕脸上抡过去的时候没留半点情面。
那一拳打地夏文奕偏过了头,脸还没转过来就又挨了一拳,正正打在了鼻梁上,那一下,痛得他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易清接下来的一拳,手刚碰到鼻子上就痛了起来。
易清用手擦了下嘴,站到了走廊外,朝夏文奕冷冷地说道:“滚。”
夏文奕朝易清看过去,被自己吻过的双唇还泛着红,让他心头一动。但易清脸上的寒冰和周身散发出的怒火却让他望而止步,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莽撞冲动后即将面对的结果的后怕。
“易清,对不起。我刚冲动了。”他急切地走了过去,想靠得易清更近些,好让他看清楚自己脸上的懊悔。
“滚。”易清站那,拳头握紧了,走廊上的空气都凝结了一般,刺骨的寒气。
夏文奕不敢再往前靠了,只能站在原地。他以前也见过易清生气,但哪有像这次这样可怖的,这是真生气了。
他有点慌起来,生怕这次以后易清就和自己决裂了,一下子又有点乱起分寸,顾不得地往易清那边走过去,伸手就要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好似怕他会跑一样的:“易清,我喜欢你,给我个机会。”
“说了他妈滚就滚,听不懂人话?”没等夏文奕近身,易清已经一脚踹上去了,力道不不算轻,踢得夏文奕往后退了几大步,和自己又隔开了好远。
要不是看在他和夏文奕这么些年共事做朋友的份上,就凭刚才恶心自己的那几下,这人现在身上怎么着也得见着血了。
夏文奕怎么会知道他打起人来也是这么地狠,出手的时候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心真的是被伤到了。
“易清,我哪点比不过龙天羽?这些年,我夏文奕对你还不够好?他龙天羽给过你的,我照样能给。”
“你没比他差,”易清偏过头去,朝地毯上吐了一口唾液,那遏制不住的恶心还在往嘴里涌,“只是你不叫龙天羽。”
夏文奕之后,世上还会有成百上千个对自己好的夏文奕出现,但他易清稀罕的,却只有一个龙天羽。
夏文奕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龙天羽之于易清,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曾给自己做过最浪漫最狗血的告白,讲过最肉麻最下流的情话,送过最奢侈最奇葩的东西……,所有自己觉得很蠢很糗的事,他都给自己做过。而也正是这个让自己无比嫌弃的他,同样是那个为了自己要考XX大学的人,是一声不吭背着自己上了泰山的人,是第一个与自己肌肤相亲的人,是站在雪地里对自己大声表白的人,是严冬酷暑里都与自己相拥而眠的人,是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无名指上的人……那个笨笨的、蠢蠢的、幼稚的龙天羽,那个认真的、勇敢的、炽热的龙天羽,是易清整个青春里最美好的存在。
而易清之于龙天羽,又是怎样的爱情。
是遇上他以后,第一次有了想和命运做一场赌注的冲动,那种一生想和一个人一辈子的冲动。是连自己都觉得很傻逼的事,跟他一起做的时候却又觉得很美好很有趣。是明明平淡如水的日子,只要和他一起过就觉得每天是新年。他和他在一起,不知不觉活出了另一个自己,活出了他的模样。
两个相爱的人,一定会在对方那里找到自己的影子,因为每天在一起吃同样的东西,听同样的音乐,看同样的电影,玩同样的游戏……就这样渐渐身体交融,灵魂契合,他是他,他是他,不分彼此,互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