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上来,以前明明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可是最近几天,情绪却像突然爆发了一样,怎么都降不下来。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中游走,也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脑子里始终回响着生景离开时说的那些话,“方明远,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各不相干。”
曾经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青年,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呢?
他是如何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首先将这份感情抛下了,然后再决绝地过来告诉他?
可是,我不想这样的啊。
你单方面做的这个决定,我真的无法接受。
等他回过神时,眼前的建筑物便是生景所在的附属医院。
时间是三点四十五分,生景还有十五分钟下班。
他决定等。
三点五十五分,一辆黑色的LX570慢慢停在了道边,主驾驶上坐了一个男人,他认识,是生景说的新交的男朋友,叫韩少阳。
四点零五,生景从医院大门快速走了出来。
然后,便是刚才他所看见的情景。
方明远忍了又忍,还是没按耐住给生景拨了一个电话。
“我想跟你说清楚,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对面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能。”
郭秦接到电话的时候特别诧异,他看了半天来电显,才拿起电话,让身边的褚凉噤声,将电话接了起来,“喂,玫姐。”
☆、…⑤
生景站在那,腿冻得直打哆嗦。
他现在每天都有车接车送,家里和医院的暖气又足,根本冻不着他。
所以为了臭美,生景甚至连毛裤都没穿,就在休闲裤里面套了条秋裤,衣服也是薄薄的一件衬衫,不加棉,呢子大衣裹得再紧也架不住风呼呼往里灌啊!
生景:【QAQ】
悄咪咪地回头望了一眼,韩少阳正一脸不高兴地低头看手机,压根都没鸟他。
妈个鸡!
面前方明远也是,从叫他出来,这大老爷就一句话没说,两个人就站在那干瞪眼,你大老爷不怕冷,小的怕!
生景已经将能骂的脏话全骂一遍了,那位大爷还是不吱声,阿西巴,他只能又回头瞅了瞅,小跑回到了韩少阳的身边。
“大大,大衣借借。”
韩少阳连眼睛都没抬,“嘭”的将车锁按上:“不借。”
“……”
不带你这么夹带私仇的!
生景嘤嘤嘤:“我会冻感冒的……”他说着还特别像模像样地打了两个喷嚏,“感冒了就不能做了,一操就会拉稀……”
韩少阳瞪了他一眼,干净利落地将大衣甩出来:“快点说,超过十分钟今晚操翻你!”
操,来就来,谁怕谁!
生景一梗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回来,像只战斗中的小公鸡,非常吊气地睨了方明远一眼:“啥事快说,我还要回去跟我爷们儿干仗呢!”
方明远:“……”
才三天不见,生景对他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了。
不,其实不应该说三天,在这之前,方明远已经多多少少有了感觉。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中缘由,只当小孩儿是在跟自己任性闹脾气,完全没放在心上。
而等他知道的时候,却是这小子已经义正词严地跟他撇清关系,连多一句都不爱说,只单刀直入“我们断了吧。”
我们断了?
就这样?
你总要给我个理由?
方明远细细地打量眼前的青年,眉头紧皱,脸上的不耐烦虽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但也确实实实在在地表现了出来。他不停催促着有话快讲,眼睛却不时地瞟着身后的男人,那男人从一开始就低垂了视线,根本没看他们。
生景砸吧砸吧嘴,又开始催了。
“方先生,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不相干,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再为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费时间,我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医师,但也是时间有限。你有任何想说的都应该保留,毕竟我这个人还挺自私的,我认准的事情,其实并不愿听别人意见。”
“即使那个人是当事人也不行。”
他垂下眼,眼睛盯住地面上的某一点,将嘴角慢慢地抿了起来。
风吹起他稍长的头发,投下些很细小的影儿,随着风不停变换位置。方明远一直记得那个触感,绵软的、浓密的绕在手中,轻轻一抓就抓住了,发丝在指缝中触过,像极他家里养的那只大肥猫。
都说头发丝软的人心也软,可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青年,却固执的无可附加。
方明远轻轻咳嗽一声,再次盯住生景:“我其实回去后有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的我骗了你,但我确实是骗了,这点我承认。如果你现在还在生气,我正式向你道歉。”
“你说两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彼此坦诚,我确实没有做到,很对不起你。如果可以,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这次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我们重新来过。”
他将声音沉下来,低低地说着,垂在身侧的拳头攥起来,在他讲话的时候,偶尔抬起,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认识这个男人这么久以来,生景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略带乞求意味的示弱。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迫不得已,我无法跟你说究竟有什么苦衷,听起来会更像是在狡辩,我只是想让你能停下来等等我,别这么早做决定,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很快就会解决的,相信我。”
生景听到这,终于肯抬起头正眼瞧他,一直皱着的眉目间纹路愈见加深,他的不耐烦终于爆发了,连装都不愿再装,声音中都透着满满的厌弃。
“方明远,我实在不知道,你这一份笃定的自信,究竟是哪里来的。”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等你?我身后的那个男人难道你瞧不见吗,他是我名正言顺的爱人,我们对彼此从一而终。”
“而方明远你,别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一件事情。你应该记得我问过你那辆白色的自由光车主是谁,你当时给我的答案是郭秦。但是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查到了,车主信息栏那里清清楚楚写的是你方明远的名字。”
“如果说你骗我已经成为了习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还要留下来继续让你欺骗。长时间生活在谎言里很容易质疑这个世界,我就算再愚钝,也应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那个爱人,他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他永远不会骗我。你做不到。”
“所以你也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方明远,也永远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不见。”
他说完,快速地转了身,大踏步回到车上,“嘭”地将车门关上。
声音很响,像是用尽浑身力气。
方明远一直看着,韩少阳一直到青年上车后,才终于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状似夸奖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青年一身防备便瞬间卸下了,讨好一般,就着他的掌心磨蹭了一会儿。他一直不停指着表盘强调着什么,韩少阳却看都没看,只快速打了方向盘,将车从他车后倒出来,快速驶向远方。
至始至终,两个人谁也没有正眼瞧他。
他就像悲剧的小丑,独自排演了一场可笑的闹剧,随着那远去的烟尘,落下帷幕了。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离去会这般决绝。
纵使我低三下四地求你,你却连多一刻都不愿停留。
感情竟不是先到先得,我虽然做得不好,我也以为,你还愿意再给我机会。
是我错了。
方明远回到车上,手机里有三个未接,一个郭秦,一个陆遥,还有一个,是楼玫红。
后面的两个人,已经渐渐成为了他最近生活的中心,每天恼得他焦头烂额,他说不上什么时候,等他发现的时候,他的感情,已渐渐进入一个死局。
不,不该这么说,造成死局的从来都是他自己,不该埋怨别人。
郭秦的电话这时候再次打了进来,方明远沉了沉心思,将电话划开。
“什么事?”
“远哥,你在哪?”
郭秦并没以为这回电话会通,他原本打定了心思,如果这次再打不通,那他就隔一会儿再打。
楼玫红刚刚给他来了电话,那女人素来阴险惯了,他认识她这么久,还摸不透她半分心思。
纵使她这个电话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郭秦还是觉得,他应该跟方明远说一声。
方明远并没有答话,只是沉声问他:“有事说。”
跟了方明远这么久,郭秦或多或少也能摸清一些他的习惯,他这么说就是告诉他不要再问,他不方便说。于是郭秦便也转了话题,“玫姐刚才给我来电话了。”
“嗯。”
“问了我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嗯。”
方明远的回答一直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精神。他将车靠在了路边,索性将座椅放倒,闭着眼躺了下去。
郭秦听出了他的不妥,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
“远哥你……不舒服?”
方明远说没有,“你还有什么话,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