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景紧了紧围巾,将大半个脸都挡住了。他是个怕冷的人,冬天总是穿很多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豆包。韩少阳却说他更像一头熊,那种一看就特别蠢的,走路会自己绊自己的蠢熊。生景问他,这种家伙真的存在吗?韩少阳说,不就是你吗?
“……”
生景笑了,他每次一想起韩少阳那个老傲娇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就特别的想笑,相处的这些天以来,越接触,越觉得这个人非常的有意思,总是人前人后巨大的反差萌,天天吊起十足、全天下属他最了不起的鸟样,其实龟毛、事多、好计较,生病了要抱抱,无时无刻不在求关注,你若不满足他,他还闹脾气了嘿!
生景想到老傲娇一脸抱怨地嘟囔他为什么腌的小黄瓜里面要放香菜,为什么不会做他最喜欢吃的鱼还不去学,便又笑了,哦,对了,老傲娇还挑食!
他当然没蠢到以为这就是他的全部了,每个人都不可能完完整整地展露出自己的全部,但是,能将这样一些不为人知的部分展现出给他看,毫无顾忌的面对他,那也算是一种特别的对待了吧。
生景觉得,韩少阳这个人,似乎真的是个特别的意外。
我之于你,累了可说,困了可睡,烦了可恼,乐了可笑,一个全部的我,面对一个全部的你,不带任何虚假的面具,这样的感情,你接受吗?
“小镜子,你啥时候回来,快来救命!!”
蔚然的电话刚一接通,便嗷嗷地喊了出来,“你家陛下要杀人了!!!”
生景:?
“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呸,老子什么都没干!!老子还想给它倒猫粮呢!!猫粮没有了!!七胖子怒了!!”
“……”
生景想起来,早上走的时候,确实见到袋子里只剩一点点了。
“那一小捧也应该够应付它一阵的,它干什么又跟你闹。”
“呃……”
蔚然这时候竟然难得有了卡壳,声音听上去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一不小心,将它那一小捧掉喝水的盆里了。”
“……”
“宝贝儿你保重,明年今天我一定给你烧纸。”
蔚然:“……”
他去附近的宠物店买猫粮,七胖子嘴虽然不挑,但也还是有比较爱吃的牌子。
生景推开门进来,是一家小宠物店,不到七十坪,里面零零总总摆了许多小架子,门上挂了一个铃铛,一推开门,便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一个姑娘从案台后抬起头,见到他,笑了:“先生需要点什么?”
生景:“哦,要阿露露家的猫粮。”
她这店里一共两人,一个便是这笑容可人的姑娘,一个,是在生景说完之后,去后面搬猫粮的小伙儿。
姑娘见他扛了一袋子出来,也过去帮他,小伙儿拧着身子躲开:“快别闹,累着了我还要心疼。”姑娘便笑嘻嘻地让一边儿去了,生景:“……”
人生好艰难啊,买个猫粮都要被秀一脸。
他一直看这个姑娘眼熟,说不上在哪里见过,就是单纯觉得眼熟。
那姑娘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迎着他目光,镇定自若地给他舀猫粮,装袋。小伙子倒是不乐意,挡在了姑娘身前,看着他:你看啥?
呃……
生景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转身去打量架子上的小动物,再不再看不该看的地方。姑娘将他要的猫粮十斤袋塑封好,想递给他,小伙子先抢了过来,“我来,你回去继续弄你的去。”姑娘便给了他,继续去梳理她刚才抱下来的那只波斯猫。
长长的头发散下来,铺散了整整一后背,有刚吃完奶,正到处淘气的小奶猫蹦过来,爪子一勾一勾的,跳起来够她卷曲的发梢玩。姑娘被闹得没招了,只好将头发捞起来,用手上的黑发箍扎紧,在头上挽了个丸子头。
生景至始至终,没多看一眼。
他问小伙子多钱,掏出钱给他,然后拎着猫粮快步走了。临出门时,小姑娘还站起身,对他甜甜地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你欢迎他干什么呀,简直就是个流氓,你瞅瞅他看你那样子……”
小姑娘便腻过去,“好好好,不欢迎不欢迎,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爱吃醋……”
他们后面的话生景就听不到了,叮铃铃的门关上,将一切声音都阻拦在门里面。他紧走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回头,那个小小的、不注意瞅根本发现不了的不起眼小宠物店,已经离得很远了,屋里面开了灯,但是以这个距离,依旧看不清里面人在做什么。生景闭了闭眼睛心里面叹息了一声:原来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演员。
他想起来,怪不得觉得那姑娘眼熟,他们确实是见过的。
就在七号公馆。
他后来还跟方明远说,那姑娘好特别,一眼就让人记住了,根本忘不掉。
可事实上,他今天看她,跟那天他们见面的样子,根本千差万别。
先不说打扮,单就说感觉,整个人气质已经变了,依旧是清汤寡淡的,但是,没有咄咄之姿,没有了妖娆之势,就是一普通的小女孩,跟自己喜欢的人,开一间自己喜欢的店,做一些一打眼,就能瞧出她真正喜欢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会在七号公馆里出现?
生景自嘲地笑了,所以说,自己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每个人都千变万化的,包裹着自己的保护色,就只有他,一根筋相信着眼前,以为所有见到的,便是这个世界。
活该被骗。
他想起来褚凉说的那句话——“你不知道吗,七号公馆那天,他们合起伙来骗你的。”生景又一次笑了:是啊,我现在知道了。
你们所有人,都骗了我许多。
尤尤其其是方明远。
但是褚凉,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呢?
“卧槽你才回来!!!”
他刚进屋,蔚然就一秒窜了出来:“卧槽卧槽,小镜子快管管你们家死猫,老子要被搞死了!!”后面七宝紧接着凶神恶煞地奔出来。
生景连忙兜手接住了:“呃……主子别闹了,过来用膳。”
蔚然蹲在沙发上瞪着他俩:“你怎么才回来啊……”声音好委屈,仿佛刚才的时间里,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他被七宝搞怕了,整个一晚上,见了七宝都绕道走,坚决杜绝它进入他周围两米的范围。
生景蹲在地上给七宝挤营养膏,闷闷地回了一句:“哦,有点事。”
“你不是说,最近钱晓峰加班,你要在家陪他吗,怎么又过来了?”
蔚然叹了一声:“他妈来了。”
“哦,那倒是挺不方便的。”
生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不是说他妈挺喜欢你的,还一口一个儿媳妇儿叫你?”
蔚然又叹了一声:“算了,别提了。”
“……”
他一直在那叹来叹去的,从他进门开始,就没见这小子消停儿过。先是去厨房想拿水结果拿成了花生酱,然后坐在那看电视,盯着育儿节目看了半天,七宝非常不客气地过去挠了他一爪子,蔚然呆愣了五秒,七宝都跑远了才大叫一声:“卧槽死猫,老子要跟你拼命!!”生景虽然瞧着担心,但也不好说什么。那小子心思足,倘若真有什么事情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找他,他现在这个样子,定是还没想好,仍在思量。生景见他又唉声叹气了一阵,撇下七宝去卫生间洗漱去了,临进去说了一句:“我先睡了,有什么事也别叫我。”生景看了看表:才8点?
“哦。”
七宝回过身看看他:“喵?”它将尾巴盘起来,四只小爪子拢在一起,亭亭玉立地站着,很是有点大家之风。生景将它捞起来:“现在知道装乖了,刚才上蹿下跳欺负人时你怎么不说?”他一下一下撸着它,也坐沙发上看电视去了,电视里正放着年代家庭伦理大剧,生景虽然不爱看,但是也不妨碍他消磨时间。
明天是晚班,今晚可以晚睡一会儿。
他在沙发上歪着,右手不断换着台,左手一下一下顺着窝在他肚子上的七宝,七宝被撸得舒服,尾巴一扫一扫的,渐渐发出了小呼噜,生景想起来蔚然已经睡了,不论真假,还是将电视调了小声。
放在靠背顶上的电话这时候“叮”了一声,是一条微信,发件人方明远。
自从知道方明远一直在骗他后,生景便将他备注上的那个“L”又去掉了,既然不可能属于自己,那便不强求。
方明远——“你在干嘛?”
生景——“看电视。”
方明远——“出来?”
生景看了看表,又再次看了看手机——“不要了,我明天早班,今晚要早点睡。”
他回完后便将电话放一边不再理会了,七宝嫌这个姿势不舒服,生景发微信时便将身子坐了起来,七宝一直从他的肚子上滚到了他的腿间,现在他发完了,陛下又再次回归了它的宝座。
“喂七胖子,你就不能老实在我肚子上趴着吗,总往我头上爬算怎么回事?”
蔚然这时候正好出来上厕所,看见他俩哼了一声:“呸,还不都是你惯的,我好怕它有一天往我头上拉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