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瑜睡得太少,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走回房间想再休息一下。
他打开手机想要重新定个闹铃,唤醒屏幕的那一刹,看到两封未读短信。
肖瑜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一定不是赵临安回复的,不要有期待了……他这么催眠自己,可心中却又紧张起来,心跳的声音简直是贴着耳朵在响。
打开消息一看,居然真的是赵临安回复的信息。
第一条是一串数字和英文,肖瑜大概明白ZLA应该是赵临安的缩写,但连在一起的数字就完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所以他立刻打开第二条信息,见上面写到‘马上关机了。上面是我微信。’
肖瑜在心中念了几遍这两条短信,最后才明白赵临安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大学的时候,由于他一心专注于学习,或者换句话说讨厌一切社交活动,所以肖瑜并没有什么社交软件。就连手机都是最普通的一款,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换成智能手机。
等到工作的时候,确实有同事说部门有群组肖瑜你要不要加进去?
当时肖瑜也以基本不上网为由拒绝了同事的邀请。之后的工作都是用最简单的发送邮件来沟通。
“你真是蛮古板的。”同事这样说着。
其实肖瑜知道他只是本能的抗拒这些东西罢了。
相比这些东西来说,邮件的隐私性要好得多,因为邮件毕竟只能算得上是单方面的东西,而那些社交软件却需要加入一些其他的什么。
肖瑜在很久以前曾经注册过微信账号,不过一直没有怎么用过。
在这个天气较为寒冷,天色仍然未亮的清晨,肖瑜摸索着打开赵家的电脑,用网页打开了自己的微信,加了赵临安的好友,他开始一条一条的看他朋友圈里的信息。
赵临安发的微信不多,前几年转过几条大学公众号的通知,今年几乎没有发布什么。唯一一条是前几个月,他发了一张照片,居然是肖瑜做的晚饭。
肖瑜记得那一天回家很晚,只热了馒头,绊了一盘凉菜。照片上就是馒头和凉菜,肖瑜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照的相。
记得那天肖瑜和他道歉过,说查资料弄得晚,回来得晚没办法做的好一点。当时赵临安面无表情地说没事,他又不挑剔。
天气热,赵临安食欲不振,经常举起筷子吃几口就不吃了。那天也是一样,肖瑜只以为他是没有胃口,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而现在肖瑜看到赵临安在图片上加了一句“克扣伙食。明天不加班了。”
肖瑜脸上有点发热。所以当时不说吃得差,反倒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抱怨,这到底怎么回事。
肖瑜看不到其他人给赵临安的留言,就看到赵临安回复一个人“我还差那么一点加班费吗?丢人,不说。”
由于说的没头没尾,肖瑜没看懂到底说的是什么。
没过多久,显示赵临安同意添加他为好友,肖瑜这才看到了更多以前赵临安发的一些图片。
即使赵临安在现实生活中算是长相英俊的人,可是他从来不发自己的照片。他应该是属于那种即使在网络上也注重个人隐私的。
本来怀着希望能保存一些赵临安照片的念头,到最后肖瑜也不得不放弃,转而希望看看他发的东西里面有没有自己的痕迹。
除了刚才饭菜的照片,确实有一条模模糊糊的主人公很像自己。但是肖瑜不确定,因为赵临安是这样写的:“某人愿意让我在他的日记上写字。可我中文写得很差,坚定地拒绝了。”
之所以说是不确定,是因为虽然肖瑜确实曾经让赵临安帮自己写字,但是不是在日记上,而是在普通的笔记本。况且赵临安确实拒绝了自己,但绝对没说是因为他字丑,而是说懒得用笔写字。这个‘某人’指的可能并不是肖瑜。
肖瑜实在是想不清楚那天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让赵临安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字。大概之后回家之后拿出本子来看,才能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肖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到手机响,接听后发现是赵临安打过来的。
“怎么了?”肖瑜有些紧张,怕是他没带重要的证件。
那边没怎么多说,模糊着说马上要关掉手机,飞机要起飞了。
肖瑜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是因为他和赵临安通话的时候,通常都是简短的一两句,定下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也就足够。而这次,赵临安沉默着,好像在等肖瑜多说些什么。
在电话这头,肖瑜能听到赵临安的呼吸声。那边较为嘈杂,而肖瑜这里安静的能听到一切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
“……”
“……”
“还是早一点回来吧,”肖瑜握紧手机,侧躺在床上蜷缩着:“年假一定要在那边过吗?”
“为什么?”
“……明年夏天,我听说博物馆有关于日本禅宗的展览。到时候,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知为什么,也可能是因为在电话中人的声音总会失真,肖瑜总觉得赵临安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肖瑜愣了一下,低声嗯了声,说道:“你回来早的话,还能赶上展览会的尾巴。所有的展品都是从日本借过来的,大概二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了……如果你想和别人去,也可以。但如果你愿意和我去,我会提前做些资料准备,到时候……”
一连串的话还没有说完,肖瑜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乘务员的声音,是在提醒让赵临安关掉手机。
肖瑜闭上嘴,不再说什么。
赵临安静默一阵,然后说:“我会考虑。到时候要麻烦你多查些资料,因为我对禅宗不怎么了解……”
肖瑜的脸热了起来。就算是邀请别人,也要找两个人都感兴趣的展览吧?但很显然肖瑜忘记了这件事,只是挑选自己觉得最难得的展览,便迫不及待的发出了邀请。
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关于佛教方面的展览吧?只有老头子或者学生才会想逛这种展览会,正常人会邀请别人看这种东西吗?
“对不起……也许你根本对这些没兴趣吧?”肖瑜抱歉着说。
赵临安倒是不在意,轻声说了句:“不会,我蛮想看的。”然后匆匆说:“我要关机了。”
肖瑜趁这个时间连忙多叮嘱几句。无非是那些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也知道赵临安不是小孩子了。但肖瑜却忍不住再次说起。
可能是因为担心是无法掩饰的。即使刻意的忽视,心底仍然想要通过语言的形式表达出来,在无意识当中总要在某些时刻实现这个愿望。
肖瑜一边说一边担心赵临安会不耐烦,他是提心吊胆的多说。然而让人奇怪的是,对于肖瑜的啰嗦,赵临安表现出了与他本人不符的耐心。
直到最后一秒,赵临安说他都知道了。
“再见。”
这是赵临安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肖瑜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些发愣,甚至过了很久仍然没有把手机挂掉。
他不明白如何定义心中的感情。
这绝对不是赵临安第一次和他的分别,虽然离开的时间长了一些,但也算不上什么。他能够忍受一个人的情感,能够忍受与其他人毫无联系,也能忍受孤独时独自舔伤,因为时间够了,什么情感都会消失的,没有痛苦会永恒不变。
痛苦是一种假定的情感,它和快乐之间的界定难以言说。
从现在开始,要学会一个人生活了。
第二十章
要说人生的顺利程度,赵临安绝对是能被当做模板一样挂起来教育孩子的类型。
‘赵家的孩子是神童吧?怎么会有孩子这么懂事。’
‘这也是遗传或者是家教良好。他爸爸不是X团董事吗,妈妈也是大学教授。商人和知识分子都占据,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聪明啊。’
‘有钱人家的小孩资源才会丰富嘛。像我们这种人家哪有闲钱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学高尔夫,到美国冲浪啊?’
赵临安早慧,但也没有到神童的地步,很多事情只是比别人早些学会而已。
这些话一开始还只是邻居之间的吹捧,真假对半。等到他父亲继承了家族全部的股份,母亲也逐渐增加在家里的时间,而不是对外授课,众人对于赵临安的评价才开始真正的变多。
赵临安表现的好是必须的,因为他父母给了他更多的资源。占着这些资源还办不好事情,那不成了二世祖,这怎么了得。
因为外界多了很多双眼睛看着赵临安,上高中这事儿搞得他父母也很紧张。
“实在不行,把临安送国外去读书吧……”赵母担忧地说:“万一他成绩不好了,那……”
赵父却很强硬地决定:“之后我不管,高中大学一定要在国内念。而且不要找关系了,普通高中就行。”
赵临安中考那年发挥的稳定,考上了比较不错的高中,谁知这才是人生苦难的开始。
一开始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认为赵临安应该表现的优秀,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话好像已经成为了定论,就连教课的老师都会在课上说一些譬如‘你妈妈比我权威得多,这种东西你早就学会了吧’这类的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