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血芒划过祝枝寒余光。
便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被枭首的强者死而未绝,淌下的血往那‘女泣’中涌去,顿时红光暴涨,把所有人笼罩起来。
“唔……”
祝枝寒被那红光刺得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四周已是不同。
脚下是软的,像是踏在什么血肉上面,叫人隐隐感觉不适。
四周也是红彤彤的,许多个瓣膜把空间分隔成一个个小的‘屋室’。
没有其他人在,祝枝寒走了几步,只感觉这里像是迷宫一般。
“噗咻。”有个圆鼓鼓的柔软的东西,自她身后的背囊中冒出来。
【这里是哪儿?】
祝枝寒有些无奈:“我想还问你这个问题呢,系统小姐。”
小团子晃了晃:【您的行为已经脱离了原著以及我所知的部分,所以我也无法解答,毕竟,这个世界的奥秘无穷无尽。】
【换言之这也是好事啊。】系统小姐说。
【越是遇到的事物不同,获得的筹码也就越大,不是吗?】
“有理。只是我还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遇到这种……”
系统小姐很快明白过来:【你在担心鸾梧?】
【放宽心啦,她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毕竟,她还有心思去做……】说到一般,它意识到自己因为得意忘形有些失言,默默闭了嘴。
祝枝寒疑惑:“有心思做什么?”
系统小姐正不知如何回答,不远处传来的闷闷的脚步声,拯救了它。
祝枝寒默默把手探向腰间的刀,做出随时可以攻击的警惕姿势。
来人的模样终于显形。
螺旋状的角、遮挡着面孔的半张面具,赫然是她先前见到的……那位天目魔。
祝枝寒默默估算了一下她与来者的实力与战斗经验,心缓缓下沉。
片刻后,她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有些慌张、并且崇敬地朝着大魔行了一个魔族的礼节:“大人。”
天目魔很亲和的样子:“不必拘谨。”
“这里是‘女泣’内部的空间。”天目魔解释,说着往右边的岔路走去。
祝枝寒心知自己身为屠绝渊的成员,如果此时离去,定然不合常理,因此纵然心中不愿与这大魔多打交道,仍跟了上去。
天目魔忽然慨叹:“‘女泣’的故事令我心慕已久,竟不知其中天地竟是这般模样。”
也不知是心喜,还是失落。
祝枝寒秉持着多说多错的道理,沉默地跟在天目魔身后。
天目魔却不放过她:“你认为这里像什么?”
祝枝寒硬着头皮,低声说:“属下不知。”
天目魔语气还是温和的,但态度很坚决:“你说便是。”
祝枝寒思忖片刻:“像扩大了无数倍的心。”
“心?”天目魔有几分新奇。
“正是。”
祝枝寒修丹道,但丹与药不分家,她前世跟着丹绮,亦学了不少药理。
其中,她便瞧见过心脏里面的样子。
天目魔玩味道:“你这兴趣倒是挺和我胃口。”
祝枝寒知道这魔怕是把自己误会成了掏心狂魔,或者喜好摆弄人家尸体的变态,未多做解释。
得知是心,天目魔兴趣又多了几分:“这是一痴恋女子之心啊!果真哀婉,令人叹息。”
祝枝寒感觉到了几分不舒服,自周围的这只大魔身上。
因为这只大魔的态度。
若那故事不是夸大其词的传说,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话。
天目魔把一段本该只属于二人之间的纠葛、其中主人公留下的喜怒哀乐,作为‘物’来欣赏、解读,总给她一种不够尊重的轻佻,以及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人家女泣的原主人可不一定这么想呢!也不一定愿意被这么评头品足!
更为重要的是,祝枝寒从这种眼神中找到了熟悉感。
天目魔看着这女泣内的景象的眼神,和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相似。
就像看着一个感兴趣的、令她喜爱的器物。
祝枝寒几乎可以确认,当初她的预感并非出错。
那伊清背后的人,或许就是这天目魔。
……只是为何是自己呢?
是因为她与鸾梧缔结了契约,令这只魔嗅到了端倪?还是因为她和鸾梧是可疑的生面孔?
心有疑窦,祝枝寒装作什么都未发现的样子,打定主意要好好观察。
之后,在这女泣的境中,两人又遇到一些属于境的守卫。
没用祝枝寒动作,天目魔就把它们解决了。
“莫怕。”天目魔把爪子上沾染的血迹甩去,转过头,温和地笑说。
祝枝寒低着头:“多谢大人。”
境中的另一侧。
鸾梧拢袖站着,四周皆是些满身血红的怪物。
在她的旁侧,伊清手持宝珠,将这些涌上来的怪物不停击退,额头上滴下汗珠:“你不来帮一下忙的吗!”
鸾梧闭着眼,似乎是在感受些什么,抽出一丝心神来,施施然回答:“我实力不济,怕是帮不上阁下的忙。”
伊清:“这些怪物突破你也会出事!”
鸾梧不为所动。
伊清憋着一口气,清理得更狠。
但这怪物好似无穷无尽般,情势往差的方向一路滑去。
伊清:“喂!”
鸾梧依旧闭着眼,忽然道:“你接近我们是为的什么?”
伊清动作一僵,很快反应过来,苦笑:“能不能先把这事放放?现在我们不抛除偏见合作、全力以赴,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
“回答。”鸾梧声音压沉了些。
伊清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针刺般的压力。
那是近乎于毛骨悚然的感觉,比待在他的主上身边更甚,如果不是此时在紧张的对敌,他甚至有了想要下跪的冲动。
怎么会这样?
他终于摒弃了原来的轻视,以全新的视角审视这只忽然出现在天兰城的陌生魔。
因为主上对这两个人投注了特别的关注,他接近这两人,私底下也做了些功夫,同旅舍的掌柜以及住客打探过。
据说这两人是因为得罪了魔宫里的贵人,从主城逃难而来,隐姓埋名躲在这最为偏远的天兰城里。
每年因为这样的原因来到天兰城的魔不少,并没有引起伊清的注意。
而且伊清观二人环绕的魔气浅薄,又没有听过主城那边有对的上二人的厉害角色,心中对二人的评价便低了些许。
哪成想他真是被鹰啄了眼!
伊清心中满是苦涩。
这种令人不由得心生惧怖的感觉……怕是放在魔宫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吧!
自己这些天来的行为,落在人家眼中,怕都是些笑话。
好在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对啊,他还什么都没有做!
伊清眼睛微亮,顶着庞大的压力与怪物的进攻,脑内急剧的思量起来。
对方没有直接灭了自己,必定是留着自己有用。
如果自己在此时献上忠心的话,说不得还有机会!
伊清虽然是天目魔的人,但魔族向来奉行弱肉强食,面对更强者、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背叛旧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犹豫片刻,承认了:“我的主上乃天目魔,我是奉其之命,与你们打好关系的。”
此时,他还存了几分侥幸,没有和盘托出。
鸾梧闭着眼未作反应。
伊清眼见要抵挡不住,腰间又被那怪物捅了一刀,急了:“我说的属实啊!我真的没有对你们不利的意思,只是打探了些消息……”
在他的辩白与期盼中,鸾梧睁开了眼。
然而所说的下一句话,打消了伊清的所有侥幸:“把你的心头血给我。”
但凡高等的、能够具有人型的魔族,心头皆有一滴血与全身的不同,乃是其本源与精粹,可以说把握了魔族的心头血,也就把握了它的命脉。
等级高的魔族向不如它的魔族索要心头血,便是要把它收作奴仆的意思。
自此之后,性命便皆系于主人手中。
“不愿?”
不辨喜怒的嗓音响起,伊清抖了抖,回过神:“愿!自然是愿意的!能为主人效力,实在是小魔之幸……”
说着,他魔力一震,将这些聚拢来的怪物震开。
同时右手成爪,往心口掏去。
片刻后,一滴红莹莹的血,飘在伊清掌心。
伊清恭敬地捧给鸾梧。
这是要彻底改换门庭了。
鸾梧不再多言,收下这心头血,若有若无的联系在二人之间建立起来,对于鸾梧来说,识海里多了个可掌控的小光点。
但对于伊清来说,却是有个庞然大物盘踞在心头,叫他喘气都不敢。
“很好。”
下一刻,庞然的魔气自鸾梧身上涌出,往四周席卷而去。
围拢过来的怪物纷纷被卷成碎片。
伊清眼睛一亮:自己这新主子,是跟对了!
随后,鸾梧有些嫌弃地蹙眉,右手往伊清肩上一抓,带他往左前侧的某个肉制的墙上撞去。
伊清还未来得及大叫,就发现四周景色一变,自己到了另一处地方。
伊清眼睛眨了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