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粗略触碰到轮廓的可怕欲望终于在他面前展露出了一丝真容。
“我们都仔细想清楚吧。阿桥,你只有这一次选择的机会了,想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因为逆着光的关系,严峻生的面容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他的头发没有像往日一般严谨地梳向脑后,被几缕偏长头发遮住的眼睛里闪动着的光芒几乎是温和宁静的。
“下一次,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就算是你会感到窒息,我都不会再松手了。”
“这就是我的回答。”
严峻生把自己的感情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却只能落荒而逃。
在他想清楚自己要的东西以前,他不该如此轻率地做决定。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清楚。”
主卧的灯光还亮着,他们离开前忘了关掉,回来时一切都已经改变。
下午他午睡那会,拉紧的窗帘隔绝天光也模糊时间的界限,他深陷在漫长而柔软的甜美梦境,严峻生在他身边看他上次没看完的书,温暖的身体让他连在睡梦中都忍不住往上凑。
“我去侧卧睡。”
见到他沉默,错误理解了原因的严峻生发声道。
来不及阻止他的赵桥只能跟着他来到侧卧。
比温暖舒适的主卧,一开始没想过会有人来睡的侧卧就要冷清得多,甚至连被褥床垫都没有准备好。
赵桥陪着严峻生到储物间拿崭新的被褥床单。
整个过程中,他都有点心不在焉,甚至差点搞砸了严峻生正在做的事。
“你真的要睡这里吗?”
赵桥忍不住问他,想要说自己没关系。
闻言,严峻生放下手里的东西,逼近了他,将他囚禁在自己手臂构建的一方空间里。
他们身高相似,严峻生只比他高出微弱的几公分,但是这种姿势下,赵桥发现自己只能无力地仰视对方,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危险的预兆只有短短的一秒。
“阿桥,你觉得这样好吗?”
一直到对方远离,赵桥才从这种浑身僵硬中回过神来,他的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挣脱。
“可能不太好。”
严峻生笑了下,却没什么愉悦的意味。
他凑近在他的唇边吻了一下。
“晚安。”
是夜,可能是下午睡了太久,赵桥整晚都没能睡好。
醒时树丛被风吹过,发出如瓢泼大雨的沙沙声,一波接一波,打开窗子却仍旧是干燥凉爽的北国深秋。
他醒来,再也睡不着,看时间是清晨五点三十四。他翻身下床去一楼倒水,途中经过侧卧,看见门缝里漏出的灯光。
悬浮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们。
第二天他们天不亮就起床,按一开始的行程去钓鱼。
赵桥洗漱更衣好,下楼发现早餐已经做好了。盘中是卷着胡萝卜丝与培根的金黄蛋饼,温热的白米粥盛在白瓷小碗里,他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有了昨天的教训,这次赵桥特意穿了件薄毛呢外套来抵挡天亮前的寒意。
蒙蒙亮的天,四周弥漫着薄薄一层雾气。他们拎着装渔具的箱子,步行了莫约半个钟头才看到远处的湖泊。
一望无际的湖泊表面看来波澜不惊。走近了后,赵桥发现这湖水虽清澈,但极深,深到一个人被吞没都不会有太多的惊扰。他想起读书时一个日本同学和他们说过的都市传说:在这样的湖中自杀,尸体会被水生植物牢牢缠住,故而不会上浮给活着的人添麻烦,久而久之形成自杀圣地。
过了一会,赵桥意识到他们还要在这里钓鱼,便把某些倒胃口的联想赶出脑海。
微风吹过,黑暗的湖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波光粼粼,向岸俯冲边荡漾开。
远处的层云透出不一样的彤色,天边星辰黯淡,是破晓的征兆。
尚未来得及迁徙的候鸟收集起翅膀下的风,向着太阳即将升起来的方向滑行。它们的羽翼掠过湖面,
忙着组装鱼竿的赵桥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细滑的尼龙绳一直在跑,他尝试了几次打八字扣却都以失败告终。
早已弄好自己这边的严峻生旁观了他的前几次失败,适时向他提出了援助。
“我来吧。”
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的赵桥摇摇头,重新折叠起鱼线。过去和赵时明、和他们父亲出去钓鱼时的记忆慢慢在脑内复苏,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前几次错在何处。
“我可以的。”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做完一系列准备工作,他们就串好鱼饵,开始第一轮垂钓。
等待鱼上钩是个冗长无聊的过程。赵桥起初还盯着浮标看,后来他就看各种东西,除了毫无动静的浮标。
初生的太阳是熔化了的铜一般的红色。这是它一天之中最为柔和的时分,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直视它。
后来它渐渐变得光芒万丈起来,赵桥差点就被刺痛了双眼。
“小心点,别这样盯着看。”
严峻生的浮标动了动,赵桥还来不及发声提醒他,他便及时收了竿。
看到对方那边有鱼上钩,自己这边仍是静止,赵桥心中更加烦闷。
日出的壮丽景象驱散了黑夜的暗沉。金色的光芒洒满湖面,鸟挟着风,打散了一湖碎金。
本质来说,赵桥并不是特别喜欢钓鱼,因为无论是和谁去,他都是收获最少的那个人。赵时明和他父亲先不论,连周晟和陈靖都比他更受鱼的青睐,导致他每每想起都心中气闷。
“留心。”
忽然有人从身后揽住他。被从沉思中惊起的他看到自己这边的浮标动了动。他顾不上回头看就准备收竿,后方的严峻生有力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和他一起将鱼竿那头有点分量的猎物收回。
是条相当大的鲢鱼,挂在鱼钩上挣扎不已,却只能让鱼钩把它割得更狠。赵桥将它从鱼钩上取下来,扔进放战利品的水桶中,整个过程中他忍不住看了严峻生好几眼。
严峻生也在看他,这样的发现让赵桥忍不住手心出汗。
粉饰的太平无法永远维持下去。
他却在越陷越深,直到彻底回不了头。
除了总负责人的职责,柯泽平日里还有许多其他工作。他和赵桥他们说的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一般是隔天早晨到。
今夜显然就是他口中的“特殊情况”。更深露重的时分,他在老地方停好车,一个人走了十多分钟的夜路,来到周边这一带唯一一处有灯火人烟的建筑前,用严峻生给他的密码开门。
即使他已经刻意放轻手脚,可是铁门开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仍旧清晰无比。
像是一片不引人注目的影子,他快步经过前庭,进到屋子里面。一楼没人,二楼大门紧闭,严峻生在三楼等他,他走在回旋的楼梯上,并未留意周边的响动。
三楼的小型放映厅注重的是功能性与舒适,柯泽进去后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半边脚掌直接陷进去。
昏暗的头顶灯光与银幕发出的荧光形成对比。沉滞的空气中弥漫着焚烧过后的白檀木香气,厚重沉郁,带着股催人入眠的魔魅。严峻生坐在沙发上,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睡着了,动也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想和你说句话真难。”
“有什么事吗?”
严峻生没有看他,柯泽不在意他的态度似的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有些东西放在我那里,难免夜长梦多。”
说着柯泽拿出让他特意半夜跑了一趟的东西——一块闪存,放在小桌上,缓缓推了过去。
严峻生没有伸手去接。他知道重要的不是这块闪存,而是以它为载体传递的某些信息,当中有一大半他早已通过其他途径得知。
“谢了。”
他睁开眼睛扫了柯泽一眼。柯泽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见到那个更加阴郁冷漠的严峻生。
好在严峻生很快恢复到平日里的那个他。
“还有什么事吗?”
“怎么不见你的那位小赵先生?”柯泽探寻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你们吵架了?”
“他睡了。”
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巧指向一,正常人都该在睡梦里。柯泽闭上嘴,略去他来时在外面见到主卧窗子还是亮着一事,就当赵桥是真的睡了。
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转交,柯泽再找不到理由叨扰客户。
“代替我老板问一句,你父亲还好吗?”
他站起身,活动一下在温暖到有点燥热的室内酥掉的骨头。白檀木的香气像是有魔力一般缠绕着他,将他拖向永恒的长眠中。他只坐了这么短短一会儿,睡意和疲惫就从身体的每一寸角落里涌出,让他不得不花费十二万分精力来阻挡眼皮打架。
“还算稳定。”严峻生粗略地答道:“能好到哪里去?”
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轻,柯泽只知道他后面又补了句,而不知道内容究竟是什么。
“你说什么……没事,我不打扰你了。”
想起些事的柯泽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不再继续追问对方明显不想细说的东西。
“回你家吗?”
“回去我一大早上还要过来,太折腾了。我去那边员工房里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上就行。”柯泽露出副愁苦模样,用不甚在意的调侃语气反问严峻生:“难道你要把侧卧让给我?”
“我送你。”
没有如柯泽所想那般接话的严峻生也站起来,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挽留这位老同学。
“你真无情。”
柯泽半真半假地抱怨。
下楼的过程,严峻生状似随意地看了眼主卧里通明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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