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复很快就收回了所有的表情，并且移开了目光，绕过椅子走了出去。
付良京扔下筷子，赶忙跟了上去。
保持一段距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他其实在很久之前就跟着陈复了，小心翼翼的，每天像个变态一样窥视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他每天辛苦的工作，看他每天下班准时回家，看他和另一个男人亲亲热热，看他规律的生活着，想着两人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
痛苦中，煎熬中，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悲哀，却无法不这样做，只能继续自虐下去。
仿佛看着陈复，就已经是他生命中的全部了。
如果连看都看不见这个人了，他绝对会崩溃。
工作荒废了，没关系，钱没了，没关系，那些女朋友没了，没关系，可是陈复没了，他一想就难受到要窒息。
那五年的时光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再经历那样的日子，那么空虚，那么恐惧，世界在灰暗中寻不到一丝光彩，时间缓慢而痛苦，那他恨不得去死。
陈复绝对不能走。
可是他没办法将陈复继续留在他身边了，陈复好像已经不爱他了。
面对这个他无法掌控的人，头一次知道无能为力是那么难受。
一分一秒，都让人煎熬。
太阳已经在朦胧中落下，天色此时全黑了，路边的灯打在行人身上，有点温暖，又带点凉薄。
眼前的身影已经不似年少时的单薄，透过白衬衫可以看见隐隐的肌肉线条，一举一动拉动肌肉，充满美感。
付良京痴迷的看着他挺直的脖颈，一如当年想要扑上去咬两口的欲望。
灯光把人的影子拉的老长，长长的影子，就是两人相隔的距离。
付良京难过的想，可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理直气壮的去拥抱眼前这个人了。
走到一个地方，陈复突然站住停了下来。
付良京猛地一停，呼吸急促，看他慢慢回过头来。
“付良京，”他叫他，“一起去学校里看看吧。”
他的睫毛还是那么长，在灯光下投出暧昧的阴影，眼眸里是一片波涛汹涌，心绪沉沉浮浮，那是付良京在五年，在很多年之前，所熟悉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里有一点东西适合写番外。
……然而等放假再说吧。
☆、第二十九章
学校里改变了很多，因为国家的政策扩张了很多，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样子，几乎快认不出那是他们的母校。
两人在门卫那纠缠了很久，才被放行，当初学校里的小花园被翻修成了操场，一个很大的操场，一眼居然都望不到边际，还有学生在夜跑，两人看着陌生的地方，皆是迷茫。
操场有一个大台子，可能是用来举行升旗仪式或者什么活动用的，陈复一下子跳上去，回眸看着付良京。
付良京也看着他，不肯上去。
“上来。”
付良京冲他伸出手，做出一个求拥抱的姿势。
陈复从上而下俯视他。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拉住付良京上，拉住这个向他示弱的，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梦幻般的男人，拉住他做梦也不敢奢求的感情，可是很可惜，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拉住他了。
最终他还是忽略了那双手。
忽略了付良京失落的表情。
付良京放下手臂，站在原地也没上去。
“你应该知道我每天都跟着你吧，”付良京嘲讽一笑，“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陈复的肩膀几乎看不见的抖了一下，然而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保持了一种淡漠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故地重游，突然想和过去道个别。”
“那时候真傻啊，为了喜欢，为了可笑的爱情，还是一段根本没有希望的感情，居然可以奋不顾身的上赶着付出一切。”
付良京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的悔恨每时每刻都折磨着他，可是那些痛苦都不及陈复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仿佛有一把刀子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一刀一刀的凌迟着他。
他只能微微弯腰，以此来抵御一下心脏传来的阵阵绞痛感。
“你还爱我吗？”
付良京小声问他。
“你还爱我吗？陈复，我们重新在一起吧，你看看现在的我，我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对你了，我变好了，我知道我你讨厌我和别人上床，我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里，我早就赶走了身边的所有人，我现在只想要你，我知道以前的我错的离谱，总是伤害你，可是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变好，你看看我的改变啊，那都是因为你，我们忘掉以前的那些不愉快，重新开始吧，这五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你别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的声音慢慢又低沉下去，听着居然有点像哀求，带着些破碎的语调，一瞬间陈复以为他会哭出来。
可是没有，陈复心里的怒火不知怎么腾的冒起：“你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重新和你在一起？！付良京，当初那些痛苦，你送给我的那些羞辱，我这一辈子，没齿难忘！那些过去我怎么敢忘掉？我对你早就死心了，我不爱你了，你每天跟踪我，我知道，可是那又能代表什么代表我还爱你？!”
“可是我还爱你啊……那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折磨我吗？给我希望又要把我推下绝望的悬崖？陈复，其实你对我才叫残忍。”
“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他不想再说下去了，跃下台子，转身离开。
付良京慌张的跟上，不过依旧不敢并肩上前。
他心中懊恼不该和陈复说这些，可是一看见陈复就忍不住，他只要一想到现在这个人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就止不住的抓狂，那种强烈的感情一直被憋着，委屈也不能再和这个人诉说。
那时候多好啊，陈复为了他甚至能够放弃自己的学业，不远万里奔波过来看看醉酒的他，那时候这个人的怀抱还是属于他的，这个人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他，只有他。
可是后来他是怎么想的呢？把这么好的一个人逼成现在这样。
那么恶心的自己，也配不上陈复了。
可是他想他。
悔悟来的凶猛且不留情面，浑浑噩噩的一段时间过去，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开他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世界也在一瞬间空了。
后来陈复回来了。
带着一个孩子，带着一个恋人。
调查陈复的资料摆在他桌子上的时候，付良京大脑一片空白，手发抖的翻完那薄薄的几张纸，耗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觉得自己甚至像是死过一遍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掉泪，反复看着陈复的照片，用少的可怜的资料联想了一遍陈复的生活，娇妻男友，儿子公司，就是没有他。
陈复顺风顺水的在美国发展起来了，他有精彩的人生，意气风发，年少有成，好不得意。
可是只有一个他还是守着两人的回忆，祈祷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那就守着陈复吧。
他忘记了他，那么他就守着他，就看着，不打扰。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没那么伟大。
他只想把陈复禁锢起来，让他永远都属于自己，不让他和别人在一起，陈复只能属于他，谁也不能碰。
可是毕竟不能囚禁一辈子。
他又一次把所有事情搞砸了。
陈复更冷漠了。
这足以让他全盘崩溃。
一想到，他们的人生即将交错而过，那时候，他们会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他只能压抑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面无表情的任他擦肩而过。
连抓住他手的权利都没有了。
付良京委屈的想哭。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他现在在陈复面前泪流满面，那人也只会嫌恶的皱皱眉，冷漠的转过身。
过去的那个小陈复，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眼里心里全是他的小陈复，那个为他不顾一切的小陈复，就在五年前，被他亲手弄死了。
狠狠地，不留余地。
直到现在，付良京都没能明白当时的自己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爱的人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为什么要把他们彼此间的爱扼杀。
他明明是爱陈复的，为什么当时会变成那个样子。
简直被鬼迷了心窍。
那时候每天有说不上名字的人来和他打陈复的小报告，千言万语，叽叽喳喳，意思无非是，付总，陈副总权利太大，小心他篡位啊。
才开始付良京轻轻一笑，用句“不会的。”一笔带过。
后来来打小报告的人少了，付良京却把怀疑埋在心底了。
他对别人说陈复不会篡位，却从没说陈复篡位也没事。
“没事的。”
现在的他连付氏集团都可以为陈复拱手相让，那时候却连一个小公司，还是他们一起创建的公司，因为别人的胡言乱语都要猜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