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板要见你。”
李竞瞬间回过脸来,他几乎怀疑自己是疯了。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陆俭对自己躲闪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见自己??他停在上一秒准备转身的动作上,脸上诧异的表情一波一波地变。
大汉不耐烦了,直接走过来把他拽进了房间,然后“砰”地关上了门,用行动告诉李竞你个智障。李竞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一个趔趄进了房间。
房间里安静得很,只有电子仪器在时不时发出声响。李竞一瞬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否还记得怎么呼吸。他的目光在地上慢慢扫过,甚至不敢往床上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么,可他就是怕,生怕看见陆俭。
生怕看见他一脸冷漠地正视自己。
陆俭撑着头坐在床上,由于休息得当,整个人气色恢复了不少。
“李竞,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我都这么努力忘掉你了。”
“你知道我爱你。就在那一年里的时候,我为你失去了工作,甚至自挂院士证明,离开D国,我手里剩下的,已经没有什么了。你还要问我要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就好。”李竞站在门口,用这些日子最冷静的口吻说着。没有错,这就是他最单纯的期望。
坐在床上的陆俭似乎是震了震,又马上恢复了原状。他用一只手抹了抹脸,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苦笑,“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拒绝你。”
“李竞。我也累了。”
“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我们重新开始吧。”
陆俭的声音轻悠悠地从床上飘过来,却猛烈砸入了李竞的双耳和胸腔里。
他目光乱了,四处看着,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可以说话,“你,你说什么?”他想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不要那么怂,但是他根本做不到。他觉得自己的目光是在地上爬的。
陆俭在床上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过来。”
李竞很听话地走了过去,像个挨训的小学生一样站好。
“你可以抱抱我。”陆俭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李竞的手腕。
下一秒,李竞整个人就炸开了。他几乎是依照本能把陆俭揽进了怀里,身上的衣服有三天没换了;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上胡渣还有些扎人,这些都不是事儿。
陆俭身上味道真好闻啊。他想着,又紧了紧胳膊。陆俭把手环过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也抱住了他。他把头埋进了李竞的胸膛,并不说话。因为他这个时候听见了李竞的心跳声。巨大而充满活力,幸福而兴奋,这是他好久没有听见的声音了。上一次还是在某次酣畅的性事之后,他靠在李竞胸膛上听见的。李竞看着他一脸好奇的样子,还忍不住笑了。
“真的可以吗?”李竞丧气地说着,手还是一点也不愿意松开来。
“嗯。”陆俭在他怀里回答。
过了一会儿,李竞的肩膀剧烈颤抖了起来——他没忍住,哭出了声。陆俭看着他一脸泪水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他挤不出笑脸来,只好苦苦地咧了咧嘴角。陆俭从一边的纸盒里抽了张纸,给他擦眼泪。李竞头发蓬乱,满脸鼻涕眼泪,可是看起来居然很可爱,陆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竞放在陆俭肩膀上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
那些言情耽美都市小说里的桥段,什么两人互通心意之后就疯狂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哭着来了一发,笑着又来了一发,阳台上来了一发,卫生间来了一发什么的,完全没有发生。摊手。
陆俭打发李竞去病房里的浴室洗漱一下,虽然乱蓬蓬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有味道确实是不争的事实。李竞听话地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在里面大叫:“我没带内衣裤呀!”“我不想光着身子出来!”
陆俭扶额。他让刚赶过来的保镖把带来的一个纸袋子拿出来,里面是他刚让保镖回去拿的一点东西。陆俭实在是太细心了,特意多拿了一身换洗衣物,他的睡衣都是大一码的纯色T恤,正好给李竞换。
李竞正在里面慌张地搓着自己的衣服,想着要不就穿着湿掉的衣服也行,反正不能只围一条毛巾就出去。太不检点了,陆俭把持不住怎么办?就算他把持住了,自己也不一定把持得住啊。到时候小帐篷出来了怎么办?
李竞的阳痿问题早就在他抱住陆俭的时候不攻自破了。当然那些很经典的“我帮你治疗”“口一下就好”桥段也完全没有发生。
有时候一些现象真的是非常神奇。说不定世界上真的存在信息素这种东西,能让特定对象用器官记忆住,一旦离开一段时间,整个人就会陷入焦虑的状态,犹如甜美的毒品一般,欲罢不能。
李竞还在浴室里奋力搓呢,这个时候保镖就开门进来了。李竞一抬头,本能地一声尖叫——他当时连浴巾都没围,而保镖是个黑叔叔,黑叔叔爱肛黄皮肤小伙子的传言全球皆知,他下意识就扔了盒湿巾过去。
黑叔叔一脸黑线(好像也看不出来),接住湿巾,迅速把纸袋往他脑袋上一丢,就关门出去了。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在床上拼命憋笑的陆俭,心想,妈的都是套路。
陆俭目送着保镖戴上了比脸更黑的墨镜,皱着眉头出去了。他忍不住“嗤嗤”笑出了声。
他握紧的双拳舒展了,肩膀因为舒了一口气松了不少。是的,他赌赢了。
虽然赌赢的概率不小,但至少还是会有失败的情况出现的。他赌了什么?赌李竞对自己的情感是否真的有达到自己期望的程度。陆俭是个失败主义者,但是这一回,他却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试一试。
虽然用的方式也很壮烈,但至少达到了目的不是吗?
之前他和小女佣聊过一些世界名著,陆俭不仅是个失败主义者,还是个纯粹的完美主义,因此一旦故事中出现了他不能接受的情节,他就会无法阅读下去。而对他来说相对完美的小说,就只剩下悲剧和讽刺小说了。
好事多磨,所有的喜剧小说都会有波折,没有波折的童话都很少。小女佣这么开导他,但是他并不愿意相信。
但这一刻,他仿佛是明白了。世界上不顺心的事情十有□□,只有那么一两次能毫无阻拦地乘风破浪,不同于翻山越岭的滋味,一路顺利反而让人觉得成功轻飘飘的。只有亲自爬上树梢采摘的苹果才最甜。
可能,两个人最后愿意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论中间有多少艰难险阻,甚至断一条腿瞎一只眼,余下的手还能牵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不知道还能相守多少时日,但一想到对方就在自己身边,这就是幸福。
他有些想哭,但他知道他不能哭——他那一点点的自尊心还在作怪,虽然这也是不必要的了。或许以后要改改。
不论怎样,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李竞正擦着头发走了出来,看着他腼腆地笑着。
陆俭情不自禁也笑了。
李竞这天和陆俭钻在一个被窝里。两个人什么也没做,陆俭还没完全恢复,李竞虽然心里和身体上想做点什么高频运动,但还是本着男子汉的浪漫克制住了。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好像观察对方的痘痘也很好玩似的。
“陆俭,你愿意再和我开始,谢谢。”
“不谢,都是可能要共事一辈子的人了。”
“陆俭……那个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吧。”
“嗯……那个……”陆俭看着李竞把脸埋到被子里,蠕动了半天,红着脸说,“我能不能,叫,叫你老婆呀……”
陆俭差点想爆笑。他也猛地把脸扎进枕头里,抖了半天之后把头抬起来,点了点头。
“答,答应了?”李竞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过我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陆俭一本正经地说。
李竞早成了天边的一朵烟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大约是六月二十日,助手打了一个加急长途给李竞,内容很简单,情况很明了。苏利耶设计学院的报到日期只有三天,三天不到就算本次录取作废。虽然助手已经掏了好几遍脑壳想要帮李竞延后报到日期了,但他最后能做到的只有帮李竞订到一架私人飞机。
李竞也很想一直留在病房里陪陆俭,这才刚两情相悦(一个让他有些难以启齿的词),照常理来看剧情应该是两口子天天酱酱酿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转圈圈,但这想想也不可能。他还有一周不到就必须赶到苏利耶设计学院报到了,不然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他必须走了,只是他还面临着一个问题:怎么开口让陆俭和自己一起离开?
李竞此行的目的就是带走陆俭。他还和助手讨论过怎样才能把陆俭带走,但这些方法无一例外都非常不人道。虽然他也清楚,一旦开始做就不可能停下来,但多少的爱恋和良心还在约束着他,所以强拖人走的手段他希望能不用就不用。
“陆俭,跟我走吧,好不好。”当然最后,他还是直接问了当事人。对于陆俭,打直球是最方便的。李竞看起来是很散漫很随性,但实际上他朋友经常被他鸡婆死。当然田贝也老是被他聊人生聊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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