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楼梯扶手,冷淡地看着沈宜修,说:“是啊。你不忍心,毕竟留我在身边四五年,要是我真病了死了,不是糟蹋了你的时间和心血吗。你喜欢我,我现在还不老不丑,还够你玩几年的,物尽其用,浪费了可惜。”
沈宜修的手在餐桌上紧握成拳,他看着陈冉一步步走上楼梯,觉得他好像要去的不是自家别墅的楼上,而是一个他沈宜修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他忽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笼罩,其实即便没有那个毛头小子,陈冉也早已经跟自己越走越远了吧,远到幡然醒悟和穷尽追赶都没有用了。
没关系,沈宜修安慰自己,即使得不到冉冉的心,最起码还能把人留在身边,这样,他就还是有机会的。
……
下午,沈宜修也没再出去,早早跑到厨房系了个围裙开始做饭,厨师佣人们大惊失色,一个个站在旁边手脚都没地方搁了。
“你们帮忙打下手就行,虾有吗?要活的,河虾。”沈宜修一边吩咐,一边翻着橱柜和冰箱:“猴头菇有吗?没有现在去准备点,我要煲个猴头菇鸡汤。”
大家连声称是,顿时七手八脚忙碌起来,本来挺大的厨房都显得拥挤了。
到晚上,陈冉下楼来吃饭的时候,见桌子上全是他爱吃的菜,沈宜修坐在餐桌一端,正在给他盛汤。
“睡好了吗?胃还疼吗?”沈宜修瞥了他一眼,柔声问道。
“没事了。”陈冉在他身边坐下。沈宜修既然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也得乖乖做回一个小情人该有的样子,最起码表面上好好吃饭好好说话好好伺候金主。
陈冉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冲沈宜修淡淡笑了一下:“好喝。”
沈宜修指着陈冉面前的龙井虾仁:“你多吃点,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嗯。”陈冉去夹菜,貌似不经意地问:“我要在这里住多久?什么时候能回去?”
沈宜修也低头吃饭,想了想,答道:“先住着吧。丁香公寓那边这几天都是媒体的人,这边安静也宽敞。”
“那我……”陈冉犹豫着问:“能出去吗?”
沈宜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不耐烦:“出去干嘛?去找你的小情人吗?”
☆、无言
陈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半天才说:“那最起码,让孙阳拿点我日常用的东西过来,总行吧?”
沈宜修点点头,可能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重了,吃饭的时候他不想刺激陈冉,就又补了一句:“你最近不正常,在这里住一段好好休息,收收心吧。”
陈冉不置可否,心想,你要把我软禁在这里,还解释这些干嘛?反正我也没办法……至少,现在还没办法。
晚上,沈宜修去健身房健身,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陈冉乖乖地坐在床上等他。深秋的天气,别墅还是在郊外,入夜以后,已经很凉了,陈冉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光着脚,盘腿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一本杂志。
沈宜修去把窗户关严,转身问:“你不冷吗?窗都不关,要不要开空调?”
陈冉把杂志扔一边去,没答话,看了沈宜修一眼,开始解睡衣的扣子,他的动作和表情一样,刻板冷漠,没有丝毫温度和感情。
“你……”沈宜修皱眉,看着陈冉脱了上衣,他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怎么?不要吗?那我睡了。”陈冉要去脱睡裤的手停了停,僵在那里看着他。
沈宜修大步走到床边,一把将陈冉推倒,俯身压了上去。
陈冉的冷淡和无所谓点燃了他心里积累已久的欲-望,愤怒和挫败感。他之前出去外地一个月,本来就憋得上火,回来就是车祸事件,更是火上浇油。他那天在医院里就恨不得就地把陈冉办老实了,让他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究竟是谁的人,让他再也不敢出去交什么“朋友”,招蜂引蝶,藕断丝连。
这会儿被陈冉一激,沈宜修热血上头,所有顾忌和耐心都不复存在,恨不得把陈冉从里到外,每一根头发丝,每一寸皮肤都刻上他的名字,都沾上他的气息,他像一头急着确认领地和所有权的野兽一样,狂暴野蛮不管不顾。
陈冉一声不吭,手指死死绞着床单,沈宜修这样直接粗暴的侵略对于他不啻于一场酷刑,他咬牙忍着疼,只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陈冉越是没反应,沈宜修就越生气,他只能更用力,更野蛮,他希望这样能迫使陈冉回应他,哪怕是骂他呢,哪怕是反抗呢,只要陈冉回应他,他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他会很温柔,就像过去一样。
但是没有用,陈冉自始至终沉默以对,不说话,也不乱动,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到最后,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陈冉出血了,沈宜修不得不停下来,他懊恼而挫败地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回来的时候,看见陈冉闭着眼睛,陷在被子里,面容沉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第二天,孙阳过来的时候,陈冉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院子里佣人们清扫落叶,庭院里有两棵银杏,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一阵风过,叶子沙沙响,打着旋在天上飞,陈冉望着其中一片叶子出神,眼神随着落叶飘飘荡荡,最后落到地上去,埋进一堆金黄色中,找不到了。
“你说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冉冉,你还好吗?”孙阳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嗯,谢谢。”陈冉接过孙阳带过来的袋子,里面有他的一点日用品,几本书,还有他的大黄蜂。
陈冉拿出那个大约20厘米高的手办,动了动它的胳膊腿,抬头对孙阳说:“孙阳,我突然有点想我妈妈。”
孙阳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冉不太正常,他的声音和表情,都太……平静了。
孙阳仔细打量他,看见他领口里面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有几块红印和淤青,手腕上好像有绳子之类东西捆绑过的痕迹。他呼吸一滞,皱起眉,没在往下想。
陈冉自顾自地说:“我小时候特别想要一个变形金刚玩具,我爸爸不给我,说像我这样没妈妈要的坏小孩根本就不配要玩具,我很伤心,就从我们小城的这头一直走到那一头,去找我妈妈。妈妈带我去商店,买了一个大黄蜂,我拿回家藏起来,刚玩了两天,就被我爸发现了,他以为是我偷了家里的钱……我挨了打,才告诉他这是妈妈买的,结果他更生气,把那个大黄蜂砸碎了,跟我说,要是敢再去找我妈,就把我扔到河里去喂鱼……”
陈冉突然打住了话头,茫然地看着一脸心疼的孙阳,好像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对着他说那些话一样,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那个……我其实好久没想这些事了,昨晚睡得不好,结果又梦到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查查我妈妈的联系方式,我好久没联系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孙阳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想了半天才说:“别胡思乱想了。等过几天,撞车的事情没什么人关注了,你还回丁香公寓,一切还会和以前一样。”
陈冉轻轻摇了摇头。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早就不可能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事情,不一会儿太阳就偏西了,渐渐的昼短夜长,冬天就快来了。
“曾陌晨怎么样了?你有什么消息吗?”陈冉轻声问。其实他在这里住着,什么都不缺,让孙阳来,也是实在没办法,想知道曾陌晨的情况。
其实他是相信沈宜修的,这男人虽说千般不好,但是有一点还不错,陈冉不能否认。只要是沈宜修答应了的事情,都会做到。但是有些事,即便尽力弥补,很可能也无法挽回了。
果然,孙阳轻轻叹了口气:“能删的都删了,也找了人写公关稿子,不可能做到完全消除影响,但也在尽力弥补了……但恐怕还是会对曾陌晨有些影响的,毕竟谣言一传出去,就像自己长了腿一样,控制不了的。”
陈冉点点头,他明白,不说别的,就算没人故意歪曲事实,那接吻的照片一曝光,曾陌晨相当于公开出柜,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孙阳轻咳一声,偏开头:“冉冉,你这次让老板很失望,这相当于,是在打他脸呢。”
陈冉冷冷一笑:“恐怕以后我只会让他更失望。”
……
陈冉沉默的抵抗慢慢扩大范围,从床上发展到床下,渐渐的,只要有沈宜修出现的空间,他都不怎么说话了。
沈宜修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回西山别墅,可他一回来,见到的就是沉默冷淡的陈冉,这让他心里的郁闷和愤怒像开闸前的洪水一样越积越高。
而唯一发泄的方法,好像只有变着花样的在床上折腾陈冉。可是不管他温柔也好,霸道也好,换场景也好,用玩具也好,陈冉都是淡淡的,不出声,疼就忍着,就算是高-潮了,生理反应控制不了,也会在刹那过去之后迅速恢复成冷漠的样子。
沈宜修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天晚上,沈宜修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套校服,他从浴室出来,自己先穿了一套,把另外一套小点的丢给陈冉,两臂抱胸靠在窗台上,居高临下对陈冉说:“想看看你穿校服什么样,没经历过你的学生时代,一直觉得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