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S姓贵圈大佬,这些热点元素还在,只不过已经从河对岸的目的地,变成了搭路的桥,吸引着观众们的眼球,目的只是把他们一颗唯恐天下不乱的心带到一个无辜也无力反抗的人身上。
所以现在大家津津乐道,人肉搜索,口诛笔伐的,是一个名校大四学生,据说,这小孩儿人前是个家境普通但阳光上进的好学生,背地里却靠着长得还不错的脸,做着龌龊的桃色交易。
现在最受人追捧的故事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富二代带着包养的同性大学生情人飙车撞车逃逸。另一个可能更加狗血劲爆一点:某老板包养的小情儿不甘寂寞,又包养了一个大学生小白脸,深夜飙车撞车逃逸。
而且在这些故事当中,陈冉只是一个朦胧不清连名字也不详的豪车车主,而B大学生曾陌晨却毫无疑问就是一只人人得而诛之的学生败类,愧对社会学校家庭培养,不知廉耻的那种。再配着那张两个人的“接吻”照,那张车里副驾驶上曾陌晨的侧脸照,有名有姓,言之凿凿,千真万确,连陈冉都差点要相信了。
沈宜修,真是编得一手好剧本。
陈冉苦笑一声,想想也知道,当年他怎么对袁艺的,现在怎么可能放过曾陌晨。
……
陈冉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冉打开门,看见管家和一个保镖站在门口,穿着整齐的中年管家微微点头,恭敬地说:“陈先生,我们刚才看见监控录像,您好像……”
陈冉不等他说完,就把手机递了过去:“放心吧,我没跟谁联系。”
他说的也是实话,有心给曾陌晨打个电话吧,可是还真没记住他号码,陈冉无奈又悲哀地想,全世界他能记住的电话号码也就三个,他自己的,沈宜修的,孙阳的。
管家笑着接过来,意有所指地说:“您是个好人,不会让我们难做的。”
陈冉也笑了一下,轻声道:“那可不一定。”
☆、抗议
确实不一定。
陈冉从那天晚上开始,绝食了。
说实话,陈冉倒不是觉得自己能通过这种自虐的方式让沈宜修心软心疼,高抬贵手,他没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他只是单纯的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而且,说不定,沈宜修还真的会心软一下呢,肯坐下来跟他聊聊。毕竟小猫小狗养的时间长了也有感情,陈冉心虚地想,这四五年了,他一个大活人,还不够沈宜修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吗。
沈宜修知道这个消息,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他当时正在去往西山别墅的车上,管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看着包里的两条相思豆手链出神。
“他不吃饭?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宜修厉声问道。
“昨天晚上……”管家忐忑地答。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陈先生只是说自己不舒服,没胃口,我们也不能……”管家小声辩解道。
“把电话给陈冉。”其实没多久就到了,但沈宜修连这一会儿也不能等了。
“你为什么不吃饭?这是跟我示威吗?!”沈宜修对着手机吼道。
“你能放过曾陌晨吗?求你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陈冉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虚弱,他说的虽然是乞求的话语,但是并没有任何妥协退让的语气,只有麻木和平静。
“……”沈宜修顿了顿,对着话筒冷声说:“那你就饿着吧,不过想饿死也挺难的,我屋子里的人饿死了,传出去多丢人,你要是撑不住,我会找医生给你打葡萄糖的。”
沈宜修挂断电话,让司机调头回市里。
陈冉挂了电话,一头栽进被子里去了,他胃挺疼的,坐着太费劲了。
沈宜修会这么说,一点都不出意料,那就耗着吧,陈冉想,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有时间绝食,也有时间打葡萄糖。
……
沈宜修一夜没睡,他去了另外一套公寓,想看会儿书,结果字里行间都是陈冉,想办公,可是电脑屏幕上也都是陈冉,最后他去跑步机上发疯一样跑步,结果郁闷地发现面前的窗玻璃上还是陈冉沉默而倔强的面容。
一想到陈冉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竟然跟他闹绝食,这两个人还在他跟陈冉的家门口激吻,沈宜修就气得恨不得去杀人,难道陈冉还真喜欢上他了?
这个猜测让沈宜修的自尊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难道他还不如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吗?
可刚气得咬牙切齿,沈宜修又忍不住想,冉冉他胃一向不怎么好,前段时间还闹胃出血,真这么水米不进的,会不会出事啊?
……
第二天中午,沈宜修跟编剧们吃饭,讨论新戏改剧本的事。有一个菜是龙井虾仁,沈宜修一看到那一盘晶莹剔透的虾仁,故作镇定的脸色就绷不住了。
陈冉很爱吃这个菜,他一直爱吃虾。有一次沈宜修带他去吃杭州菜,陈冉自己一个人把一盘龙井虾仁都吃完了,还笑嘻嘻地跟他说,这个菜他外婆也会做,他外婆家有一个茶园,他小时候最喜欢跟着大人们一起去采茶叶。
“那以后有机会,你也带我去采茶叶吧。”沈宜修微笑着说,把那盘菜里最后一个虾仁夹进陈冉碗里。
陈冉不说话了,默默地吃完,才耸耸肩,淡淡地说:“我妈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了。”
……
沈宜修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在一大桌子人错愕的目光中,直接站起身走了。
他赶到西山别墅的时候,刚过了午饭时间,桌子上丰盛的饭菜还没撤,管家和佣人们正站在桌子边左右为难,忧心忡忡地小声交谈着。
沈宜修坐到长条桌主位上,对管家道:“让他下来。”
过了一会儿,陈冉从楼上下来了,他走得很慢,脸白得像纸一样,更衬出两个大写加粗的黑眼圈。
管家拉开沈宜修身边的椅子,陈冉坐下了。
“你不吃东西,是他们做的不合你胃口?”沈宜修一指旁边的厨师,女佣。
陈冉没回答,一只手在桌子下面顶着越来越疼的胃。
“那我换一批人给你,”沈宜修眼中锋芒毕露,他没法忍受陈冉对他如此冷淡,他冲着忐忑不安站在旁边的佣人们说:“你们做的东西陈冉不喜欢,一会儿结清工资都回家吧。”
一时间客厅里一片静寂,刚刚被解雇的几个人愁眉苦脸,但都不敢说话。静默片刻之后,主厨刘姐忍不住可怜巴巴地说:“陈先生喜欢吃什么,我们照着做就是了,老板,我在沈家做了十几年,之前还跟过太太的,您这一句话,可让我……去哪里呀,”刘姐哭丧着脸,眼看要哭出来了,她转向陈冉,哀求道:“陈先生,我们做的东西哪里不合您的意,您告诉我……我也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不能没有这份工作的……”
沈宜修也看着陈冉,他了解陈冉,知道他善良心软,不懂拒绝,也见不得别人为难,他想陈冉就算一时不乐意,也该乖乖吃饭了吧,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大不了之后再哄他。
可陈冉就像没听见刘姐的哀求似的,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冷笑了一声,道:“你的人,你随意。”
沈宜修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情绪被瞬间点燃,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低吼道:“你到底要怎样?!”
陈冉一手掐着胃部,一手死死扣着椅子边缘,整个身体因为疼痛而僵硬,他勉强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让声音听上去正常平静:“你要么放过曾陌晨,要么就让人来给我打葡萄糖吧。”
沈宜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看得见陈冉苍白的脸色,额头上的虚汗,看得见他顶在胃部的手和僵在椅子上的身体,甚至看得见他微微发抖的面部肌肉,过了好久,沈宜修轻轻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我让人把网上那些东西撤下来。行了吧?”
陈冉道:“不行。你怎么歪曲事实,把人抹黑,现在就怎么圆回来,把人洗白。曾陌晨就是个普通学生,你们泼了他那么多脏水,让他以后怎么做人。错都在我,别连累无辜。”
沈宜修闭了闭眼睛,心中既愤怒又讶异,陈冉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硬气过。他终于点点头:“可以。现在能好好吃饭了吗?”
陈冉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沈宜修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其实心里根本没把握的,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即便知道自己的做法天真愚蠢又自作多情,但他还是要试试,是他害了曾陌晨,他不能坐视不理。
“嗯。”陈冉过了半天才应了一声。沈宜修答应了以后,陈冉反而尴尬了,他本来打算打持久战的,现在有点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沈宜修看着陈冉吃了点重新做的粥,又看着他吃了药。在他转身打算回楼上去休息的时候,忽然说:“冉冉,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到头来,你能用这种幼稚自虐的方式来要挟我,靠的还是我对你的喜欢和不忍心。”
这句话正中红心,陈冉站在楼梯上停下脚步,是啊,在沈宜修面前,他早已经一无所有,注定永远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