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容许我晚上出去打工,自己却跟那些吸血鬼厮混,你骗我说生活费是做服务生赚来的,可我亲眼看到,你就是那种被老板玩弄的‘服务生’!妈的,服务个屁,只要苏池航勾勾手指,你是不是床也跟他一块儿上啊——”
少年不可思议地盯着云谲,眸光脆弱地几乎要碎掉。“我……怎么会用那些钱?真脏啊……我怎么会是你这种人养大的?!”
“什么……”
云谲目瞪口呆,这乱七八糟说的是什么啊!今早被阳光灼伤的不良反应还在,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买礼物,回来竟然要背上这种莫须有的骂名,身体就被旺盛的怒火点燃。
砰——
一记闷拳快准狠地打向翟星辰的下巴,云谲的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混账!别太放肆!你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他骨子里就不是个温和的人,又被那些侮辱性的话激到,云谲气得红了眼,打了他一拳之后,接连着是对着少年腹部一连串不要命的连踢,星辰第一拳就被打蒙了,紧接着又被这阵挡都没机会挡的拳脚掀翻在地,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被对方一脚踩中后背,酸液和酒在他胃里晃荡,几乎要被踩吐出来。
云谲双眼充血,拳头捏得咯吱响,“别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叫厮混?什么□□上服务!你给我一句一句解释清楚!”
看着星辰趴在沙发上□□,他终究是舍不得,手抬到空中又放了下来,整个人扶着墙壁咝咝地喘气。
他那么疼他,那么爱护他,即使发病痛得差点死掉,也从没想过伤害翟星辰一点一滴。憎恨也好,厌恶也罢,全世界都可以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但是翟星辰不可以!
“你给我起来!”
云谲不再管星辰是不是发酒疯,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摊在地面的少年揪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拖进洗手间。云谲把洗手盆的龙头拧到最大,流水泛着白花花的泡沫,冬天更是冷入骨髓,他粗鲁地掐着翟星辰的脑袋,摁进冰冷的水里,没有一点迟疑。
“醒了没有?!”
“唔——”
水涌入鼻腔,又冷又难受,思维仿佛都在宣布死亡。星辰拼命地在水里挣扎,大口地吸气,像一条缺氧的鱼,他又想起来那个下雨的夜晚,那个被云谲掐着的女人,就是这样被掐得窒息,露出那么绝望的眼神。
云谲隔五六秒就提起他的脑袋,逼着他看着镜子:“醒了没有?!”
“不……唔咕噜噜……”
脑袋又被云谲压进水里,反复多次。星辰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心脏憋得快要爆炸,脑袋也跟进了水似的,他严重怀疑云谲是不是要在浴室把自己干掉。“啊!呼嗯……咕噜噜……”
“醒了没有?!”
云谲看差不多了,把他推进浴缸,打开花洒,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乱浇。大冬天被淋了一头冷水,翟星辰冻得脚趾头都在颤抖,被拎着脑袋去冲水,他也不躲,就缩成一团,冰冷的衬衫贴着前胸后背,浑身上下又滴着水,可怜得像团刚从海底捞出来的烂布。
“这下该醒了吧。你啊……”
云谲又气又心疼,把开关换成热水的一边,把少年的身体浇热一些。星辰坐在浴缸中间,搭在双肩的手抓得骨节发白,很是可怜,云谲好歹消了气,忍不住怪自己下手太重,便关掉花洒,拿了条干毛巾盖在少年的头上,笨拙地帮他擦干净身子。
“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喝酒了,听见没有!还非得挨揍才能记得。”
云谲故意顿了顿,少年嘴角的乌青晃得他一阵心疼,他更后悔了,怒其不争地掐了一下那个伤口。“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乱发酒疯,我就撕烂这张嘴。”
“呵呵、哈哈哈哈……”
埋在毛巾下的嘴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星辰的双肩神经质地抽搐着,仿佛压抑不住笑声般,他拼命搂住自己的胳膊,发出让人寒毛直竖的呼哧声,云谲的手扶在他的肩上,也像中了毒蛊似的,颤抖个不停。
“哈哈哈……你以为自己是谁,这种肉麻的关心话,可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性格,哥~哥~”
最后二子咬得极重,像要把那两个字生生嚼碎咽进肚子里。翟星辰一抬手,把盖在身上的毛巾甩到地上,结束了这通瘆人的怪笑,他咧开的嘴巴慢慢收敛,眼睛从还在滴着水的刘海中抬起,直勾勾地盯着云谲,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发出恨到极点的话。
“云谲,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怪——物!”
鲜血从翟星辰喉咙里溢出来,溅到白色的毛巾,鲜红得触目惊心。刚刚他的腹部被云谲的拳脚弄伤,现在五脏六腑都很疼,估计肋骨都给踢断了,但恨意足够支撑着他站起来。星辰抹掉唇边的血,冷不丁地拉住云谲的手,覆盖在自己的唇边。
“你看,新鲜的血,是不是很喜欢?”
云谲愕然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已经高出他半个头有余的少年:“你在胡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咳血,这是伤到哪了、你快回房间躺下,我——”
“别装了,你不是最喜欢我流血吗?”
星辰抓住他的手,沾着唇边的血慢慢移到脖颈,血迹也一路弄脏了少年的皮肤。“这儿,还记得吧,是你咬过的地方。老实告诉我,喝的时候是不是舒服得不行?我听说过那种感觉,就像和我做【爱一样,让你觉得迷恋得要死,对吧?”
——不要这样……
云谲无知觉地被对方抓着,放到星辰的腹部上,肋骨处居然肿了一个包:“哥,刚刚你的脚就踩在我的肚子上面,那时你心里是不是想着‘快去死,居然敢这样侮辱我,还不如现在掐死你’,所以你的身体才会迫不及待地付诸行动?哥,我好心寒哪,只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你就对我拳打脚踢,如果我真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是不是真要动手杀了我啊?”
“别闹了,快去医院……”云谲拼命地摇头,不,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星辰一步步朝他走近,手臂突然绕过去揽住云谲后背,将他的后脑勺按向自己,两人紧密无隙地脸贴着脸,他忽然伸出湿热的舌头,咬住云谲的耳廓,在他耳边重重地摞下狠话:“你这个杀人如麻、骨子里流淌着暴力基因的怪物!南市每天都有人死,为什么偏偏轮不到你下地狱?”
“!!”
云谲猛地从愕然中惊醒,他明白了,对方那根本不是耍酒疯,而是为了试探自己,故意说着惹怒他的话,目的就是为了看他的反应!
现在回想起来,云谲忍不住一阵后怕,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又是吸血鬼,脾气也不是很好,但他确实不是故意的,是气急了才会……是这个病,他才会变得如果孤僻暴躁,没法和普通人相处。
云谲想认真地解释一番,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因为自己确实瞒住星辰很多东西,即使只是呆在酒吧做侍者,他也没有打算主动跟他说。可是就算如此,翟星辰也不应该那么生气才对。
除了恐怖的寄食习惯、不安分又容易暴怒的性格、还有方才差点要了人命的那一脚之外,还有什么是星辰恨他的原因?
“星辰!”
翟星辰跑出浴室,云谲叫了他一声,连忙追进房间,刹那间,漫天彻地的光束如天罗地网,刺进他的皮肤,星辰故意拉开了窗,屋里立刻亮堂起来,他却像被针扎一样无所遁形,不得不退到了门外。
地面纸张四散,星辰缓缓蹲下,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纸,云谲使劲眯着眼,视野一片白茫茫,只看见自己的房间一片狼籍,保险柜的锁,被撬开了!
脑里的一根线一下子崩断。云谲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被翟星辰一拦,影子便一寸寸延绵到他脚边,遮住那些伤他至深的阳光。云谲心下一暖,他抬头,迎接他的,却是少年眼里足以将他千刀万剐的恨意。
“刘智成,45岁中国籍男子,身高一米七三,体型偏胖,表面是米菲尔公司的行政助理,实际上是一名军火走私通缉犯。背部有两处明显的刀型伤疤,脸上有痣,死于脑部中弹和出血过多……任务受托人,杀手76号,云谲!”
他在念那些纸——
“Angelia Edith,27岁美籍女子,身高一米六零,体重正常,是一名在红灯区出没的陪酒︳女,真正身份为地下组织的情报专员,辨认物是一双玫瑰花纹的红色耳环,死于自杀性胸部中弹……任务受托人,杀手76号,云谲!”
“山野彦,15岁华裔日本籍男子,国中一年级生,身高一米七九,鹰钩鼻红色瞳孔,具备侦查跟踪的能力,曾效力于猎人公会白凌麾下,具有二级猎人的官位,死于腹部尖锐物攻击……杀手76号,云谲!”
“林修境,28岁中国籍男子,国家科研所生物学家,身高一米七七,身材偏瘦,工作地点不定,因为其丰富的研究资历,现被猎人公会雇佣,警方曾怀疑他是GKH病毒的传播源……阻击后未死,任务失败……任务受托人,杀手76号,云谲!”
白花花的纸张映衬得云谲的脸刷白,那一串串罪证,就像恶毒的咒语,把他生拉硬拽,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当念到最后一张时,星辰不再看向他,而是强忍着哭意,“翟启明……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