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份是假的,但在家长评价那一栏,他还是想让云谲亲自写。
云谲看了看他上学期的成绩单,除了体育满分,生物化学还不错之外,其余的根本不堪入目,英语更是个位数。他火大地写了个大大的“差”字,想了想,还是把差字划掉,改成普普通通的“及格”。
“及格?!您要不要太诚实了点!”星辰不满地嚷嚷:“别的家长都写优好不好?!有你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吗?”
云谲冷冷地看他:“偏科偏到残废,你还好意思要面子。”
“那不一样,我是篮球队队长,有光环加持,还要为校争光,多辛苦啊。班主任说,就算总分低,我也可以去考特长生!”
云谲白了他一眼,“滚蛋,没拿到赛季冠军,别跟我说特长生的事。”
星辰拉住云谲的手臂,眼神变得十分认真:“我可以拿到,咱打赌?”
云谲抱着手臂看他:“赌什么?”
“如果我拿到冠军,你为我服务三个月!我说东你不准往西,我说坐着你不能躺着,我说别和那个姓苏的王八蛋联系,你就要跟他绝交。”
云谲恍然,使劲掐住那张尚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说那么多,就为了最后一句吧。苏池航是嘴又欠人又贱,碍你什么事了?还敢给我下套。”
“话不能这么说,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根本就不是人。”
“……”
云谲说的是苏池航不是人类,楞是被星辰理解为一条战线的,心里乐了一下,殷切地搬了张板凳坐在他面前:“那种贱人就别和他走近,穿的吊儿郎当花里胡哨的,一副流氓的样儿。上次过我球时还耍阴招,想带球伤人,用手肘撞我,一点球品都没有!要不是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和他客气。”
云谲斜眼:“到底是谁被人家的三分吊打,气得说不出来话的……?”
“我那是尊老爱幼让着他!”星辰吃味地在桌子底下绞着脚趾。“就一句话,打赌!敢不敢敢不敢敢不敢啊?!”
“谁理你。”
云谲面无表情地走开,走进洗手间,没想到一踏进去,整个拖鞋就浸在水里。“怎么回事?”
翟星辰伸张脖子往里看:“爆水管呗,又不是第一次。”
地板的污水积了大概一厘米深,熏得人发慌,马桶还在不停地往外渗水,跟刚发生过洪灾一样。云谲看得头皮发麻,进退不得:“怎么办?”
“没事,我来,哥你脱了鞋子进房间去。”
星辰拿过来皮搋子,把马桶的积水泵出来,疏通了管道,再一点点运货似的,把地面的水清扫出去,“年久失修的房子都这样,前几天我和楼上的王婶聊过,她们家也经常塞马桶。这次搞大发的了,水管都爆了,你先进屋里,我先清理一下,等会打电话叫人过来修,很快好的。”
“嗯……”
云谲看着少年踮着脚尖走进走出,自己却帮不上忙,一股满足感像棉花机打的棉花似的,在心里膨胀开来。
养孩子果真是件好玩的事,转眼间,翟星辰已长到和他差不多高,仿佛童年时稚嫩的幼苗,在主人不知不觉的浇水喂养中,悄悄长成了茁壮的小树。
孩子其实很懂事,知道他神经衰弱,就想尽办法让他睡好。知道他食欲不振,就绞尽脑汁让他吃饱。
跟其他只想着玩的同龄人不同,星辰爱这个家,总是想着办法让生活过得更宽裕,平常也会把家里打点得窗明几净,让自己过得舒服。
仔细想想,当时只不过是拗不住他脸皮厚,才让他住进来。没想到现在,自己反倒成了笨手笨脚的一个。云谲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那颗忙碌的脑袋,难得夸他两句:“还挺能干的。要是学习再用功一点,说不定成绩能上去。”
星辰边扫水边哭丧着脸:“大周末的,咱别提成绩行吗?”
“哼。”云谲敲了敲那颗脑袋。“打赌的事你别想了,不过——如果你真能拿到冠军,我送一份礼物给你。”
“什么啊,快告诉我。”
孩子兴奋地把水划拉得飞起来,却被云谲一把推进厕所里。“好好干活,半小时后没扫干净,我就把剩下的杂志全扔进去泡水。”
翟星辰怒极攻心,差点把马桶盖子泵出来:“你这个暴君——!”
☆、夜晚一游
难得放假一整天,云谲心情还是不错的,他计划着把囤积了几周的新书给看一遍。星辰也很亢奋,写了一会作业就呆不住了,咬着笔看云谲翻书、擦书,读书,念书,做摘抄。
好看是好看,总不能傻看一下午吧。欣赏了半天美颜盛世,星辰浑身憋得慌,非得缠着云谲跟他出去运动运动。但云谲生性懒,捧着本书可以坐到地老天荒,被他晃得很烦躁,随手扔了个遥控器过去,“多动症吗你?能不能安静点。”
翟星辰正撑在沙发上倒立,单手抓住飞来的遥控器,“好无聊啊——”
“看电视。”
“没什么好看的。”
来来去去就几个台,除了经典偶像剧,就是一些花里胡哨的广告。地区台倒是每天都会播新闻,说的东西,或多或少掺杂着水分,世界依然美好,好像他们不是被囚禁,而是在桃花源寻找生命真谛似的。
星辰按了会遥控器,觉得没意思,趴在沙发上问云谲:“哥,我们出去转一圈吧。大好阳光的,待在家多浪费。”
云谲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不去。”
“去吧去吧。”小孩强行把手钻进云谲臂下,把他的书勾过来,“你这样不好!脸色发青,印堂发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病入膏肓呢。哥,你陪我去打球吧,在旁边看也成。最近我狂练灌篮,把队友虐得嗷嗷叫,技术进步了很多,肯定不是那天晚上的水平了。”
“打得过苏池航再说——喂、兔崽子,把书还我!”
“就不给!虐他不比虐菜简单?你把老家伙约出来,我要让他知道,到底谁是叔叔!”
云谲抢不到书,很恼怒,像拎小狗一样把他拎到一边,“闲得皮痒是不?切磋切磋就不无聊了。”
翟星辰一听又要和长刀「肌肤之亲」,脸都变绿了:“切磋个鬼,还不是我单方面挨揍、啊,别拿刀、你冷静点、我不干啊啊啊——!”
“兄弟之间的友好交流”直接变成这样的恶性循环:翟星辰被追着打、逃跑——被追着打、屁滚尿流地逃跑——被追着打、继续屁滚尿流地逃跑。以云谲单方面顺利的大逃杀,持续了两个小时,翟星辰彻底打消了主意,连个屁都不敢放,安安生生地钻进厨房里画圈圈。
小孩苦逼逼地想,云谲是铁了心不跟他出去玩,不过日久方才,谁磨不过谁呀。他待了一会,把自己治愈好了,便去捣鼓他的冰棍。
最近天气热,星辰开始热衷做小甜食,特地去超市买了雪糕模子,回来做棒冰。他把两冰镇的芒果从冰箱里拿出来,用刀去掉皮,切成块状,一半果肉留着,一半用打蛋器搅碎,过滤掉纤维后,放进模子里,再倒入冰镇的椰汁和几块果肉,把模子完全填满后,放到冰柜里冻上两小时,就成了超市那种冰棍。
四四方方的芒果块被冻结在椰汁里面,仿佛一咬,就是满嘴的椰汁和芒果香。
云谲正看得入迷,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少女星把冰棍凑到他嘴巴,云谲乖乖张开嘴巴,就着他的手舔了一口,“嗯。”
“嗯是几个意思?好吃吗?”
云谲搁下蒲扇,拿过他的冰棍,看着上面饱满的果肉就觉得食欲大开,“勉勉强强吧,甜过头了。”
“得了吧,鸡蛋里挑骨头。”翟星辰知道是被夸了,笑得桃花朵朵开,“我用了纯正的椰汁,鲜榨的,芒果也超级新鲜,远远闻着都觉得很香,这么大个才五块钱,还得让刘阿姨专门留的,高价都买不到。”
“我觉得——”
星辰焦急地等着他下半句话:“什么?”
云谲半认真半戏谑:“妇女委员会主任,会是你理想的就业选择。”
“……”被糗了,星辰扁着嘴扭过头,叹了一声,“果然,男人优秀就容易招人嫉妒,我以后还是收敛点锋芒吧。”
“不过确实很新鲜。”
云谲一边翻书,一边拿着冰棍慢慢舔,舌头啜着上头,顾不得下面,白【浊的汁水便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翟星辰天生就是瞎操心的命,比云谲还激动,“融了融了!别光着吃上面,还有下面啊,哎呀、你太慢啦,流一地水了都!先说好,我可不收拾!”
“有完没完。”云谲不耐烦,“一下子舔上面,一下子舔下面,吵死了!”
“我哪有……有你这么吃冰棍的嘛,看看,椰汁都流到手肘了!”
翟星辰急得跟蚂蚱似的,到处给他找纸巾,回头就看见自家哥哥伸出粉红的舌头,一本正经地曲着手肘,很认真地舔着手臂上的椰汁。小孩拿纸的手愣是停在半空,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
我去,怎么莫名地觉得羞耻啊。
“纸。”
“啊?”翟星辰的眼光锁在粉红的舌头上。云谲吮【吸着指头,不耐烦地看着他,“啊什么,拿纸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