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他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要怎样?”
看着程子初的样子,只觉一阵好笑。自始至终,我也没觉得他有多重要,他却好似谁离开他活不了的表情,说着什么好聚好散之类的。
我笑着答道:“不怎么样啊?”
我无心的一说,他却觉得话里有话,一副狠辣的表情:“你在威胁我?白一城,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林豫?”
听到林豫,我暴怒不止,摔碎了杯子,吼道:“程子初,你要是敢动林豫一丝一毫,我让你身败名裂。”
“你敢?除非你活够了!”
“我就是活够了,我一人换你一家老小,值了!”
程子初挫败的捶了一下桌子,悻悻说道:“你浑身带刺,像只刺猬,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我笑着,拿起钱一张一张撕碎:“程子初,你的臭钱我不稀罕,我告诉你,别打林豫主意!”
说罢,我径自走开。程子初失落的放下酒,感叹道:“当真不是为了钱,是我心怀偏见”
他追出来拉住我,意乱情迷的吻着:“白一城,我要你!”
这句话,栓子也说过。我顿觉反感,推开他拦了出租车,向家里驶去。
雪,无声的飘落着。下车后,我看见远远的一个人。他站在路灯下,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滴,仿佛未干的泪痕,他的抽着烟熟练的吐着烟圈。
他站在路灯下,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他的名字叫——林豫!
☆、第十三章
昏黄的灯光,纷纷暮雪下辕门。林豫站在路灯下,修长的身影,映着暮雪,寂寞的抽着烟。
见到他,我笑了。走上前去,却看着他的嘴角上面一块淤青。
看见我,他也笑了。他浅笑吟吟,一副昔日的模样,仿佛春风拂过莽原。此刻,我不安的心,融化在他的笑靥之中。
我轻声说:“上楼吧!”
他淡淡说道:“不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说完,他仔细的看着我,好似要把我雕刻在心里一般。一瞬间,我却瞬间六神无主,倒吸了一口冷气,抓住他的手臂,说道:“你又要走,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说着,看向远方,若有所思。或许,他是不想再回来了。
我眼角有些湿润:“可不可以不要走?”
“好好和栓子在一起。”他说着,扔掉烟头。
片刻后,他紧紧的抱住我,在我耳边轻语着:“白一城,我走了。千万珍重,珍重,珍重……”
说完他轻轻放开我,转身走向他的车。
“林豫!”我叫着他,他却没有回头,径自上了车。渐渐的,他的车子驶向远方,消失在滚滚的车流中。
一路向晚踏雪归,
二顾一笑两心回。
三声珍重说尽后,
四顾唯余雪纷飞。
我知道,我终究是失去了他,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这就是我的生活,在曾经挣扎着准备复活时,豁然死去,没留任何余地。就如同被神明诅咒的路西法,走来走去往返而来,找不到归宿。在蛊惑众生间,万劫不复。
雪,越下越大,渐渐的掩盖了大地,徒留一片苍莽的白色。苍白,或许是最好的存在。
回到楼上,依旧没有开灯。空旷的房间,冰冷的墙壁。我躲在墙角,握着那枚摔碎的贝壳,看着窗外发呆,一夜未眠。
天亮时彻夜飘雪,已经停驻。雪停风驻,一片安静。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好安静!没有栓子的屋子好安静,没有程子初的屋子好安静。
没有林豫的世界,一片死寂。
寂静中,有人敲门。我推开,褚浩突然出现在我的门前。见我狼狈至极,他惊呼:“同桌,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你怎么来了?”
他歉疚的说:“上次是我不对,你可以原……”
我打断他:“不要说了。”
他说:“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是后悔。”
他一脸无奈:“好了,别跟我一般计较了。我去看过栓子了,他刚买的新房,他说让我带你……”
“别和我提他!”
“你们闹矛盾了?”
“当初你为什么不去陪他,反倒要他来找我?”
“不是我不陪他,我以为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顿了一下,之后支支吾吾解释,“我……我谈恋爱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你知道最近我是怎么过的吗?”说着,我推他出门。
“白一城,到底怎么了?怎么每个人都怪怪的,昨天半夜林豫找过我,他让我……”
我忽然定住,说道:“林豫去过你那?他有没有说起过要去哪里?是不是准备回学校了?”
“他早就辍学了,你竟然不知道?”许是觉得惊诧,褚浩的话脱而出。之后沉吟片刻,仿佛了然于心:“也难怪,有些事他一定不曾告诉你。”
那些林豫的事情,褚浩知道,就连栓子都知道。众人皆了然,唯独我不知。一丝苦涩浮上嘴角,说我道:“你也瞒着我?”
褚浩摇摇头:“不是,我答应过林豫。”
“那你走吧!”我悻悻说着,我关上门。
褚浩敲了许久,最终作罢,扬长而去。临走前,他在门外说道:“白一城,林豫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他走后我推开门,只见门口放着一个纸袋,里面却是半颗石头,上面浅浅的刻着一个字——城。
我拾起那块石头,径自来到阳台翻开行李箱,拿出的另一半,上面刻着——豫。
这是我和林豫小时候,在别人家盖房子的场院上捡到的。后来,林豫把名字刻在上面。我觉得很有创意,也学着他的样子去弄,但笨手笨脚的我,只是徒劳无功。
于是,林豫就帮我刻好,之后送给了我。
后来,他初中转学时。我们把石头彼此交换,当时我对他信誓旦旦:“见物如人。”
我试图胶水将它们拼在一起,可却一道分割的痕迹,终究无法完好如初。而后的很多天,我时常一边右边的尝试。
某天夜里,我再次尝试,终究不果。一时气急,开了窗把他们丢了出去。
片刻后,又觉后悔,待去寻时,已经寻找不到了。
几天后,我买了一只狗,给它取名叫昂立。昂立,ONLY,仅仅,只。
有了昂立,似乎我不在孤单,也开始找工作。一时间,我游离于各个招聘网站,投了许多简历,只是年关将近鲜有招聘电话。
每日,我靠在网上承接平面设计度日,赚的不多,倒也够用。
平素里,除了在设计,剩下的时间就是和昂立在一起发呆。我开始学着林豫的样子,摆弄着吉他,但是许久都不成章法。
某天,我整理房间时,在沙发的缝隙中,发现一张程子初的照片。照片上的程子初正和某人亲密的搭着肩。
那个人看起来比他小个三五岁,眉眼之间有些熟悉,再看来竟然是与我有几分相似。看着照片,忽然想到素描林豫那天,程子初为了寻找某物几乎拆了我的家。
想来,就是这张照片。可见,他对此人思极致深。
我嘲讽的笑着,开窗把照片扔掉。照片随着北风,不知吹向何处。我如释重负,在心里说道:程子初,我白一城和你程子初再无瓜葛!
下过雪的天气干净清冷,走在雪地上吱吱的响,甚是好听。我在街边小摊买了个烤土豆,尝了一口,很香。
然有想到林豫,想到那天他驱车去找我,我给他端上来的,也是土豆。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看见对面新电影铺天盖地的宣传,索性买了票,享受我一个人的电影。
回到家时,昂立堵在门口幽怨的看着我,我歉疚的给它找出食物,它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我坐下,看见林豫的吉他就放在我的床头,一下子就莫名的难过起来。所有的“貌似开心”只不过我自欺欺人的伪装,曾经林豫对我说希望我是快乐的,所以我认真的想按照他说的生活。
可是没了他的陪伴,所谓的开心,也只是机械的笑着。
我翻出酒,自斟自酌。高浓度的酒精,灼烧着我的胃。痛感传来,我才知道我活着,并且真真实实的活着。酩酊大醉后的这真胃痛,而心痛就不那么明显了。
许多个寒冷的夜晚,林豫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梦里。只是被胃痛惊醒后不见林豫,一阵阵难过,我习惯性的用酒精麻痹自己。
我难过于每一个梦醒时分,却不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夜里,林豫并未真的离去,他就站在风雪之中守护着我。
一天夜里,我正给昂立洗澡,听见窗外有人争吵。恍惚间,觉得那个声音有些像林豫,细听片刻却没有起初那么笃定。
犹疑了半个多小时,我终究没忍住,穿上大衣匆匆下楼。
冬日里,永远刮不完的北风,瞬间将我吹透。我呼着白气,紧了紧衣襟,独自在楼下久久徘徊。天地间,冷风萧萧,空无一人。
地面,一片白雪皑皑,没留下一丝痕迹。
忽然,程子初从黑暗中蹿出。他一头栽倒在我身上,捂着自己的小腹,微微流血,装作有气若悬丝的说:“送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