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我把一堆烧烤拿到了他的面前:“只有这个了,将就吃吧。”
他开始狼吞虎咽。
“有酒吗?”他问我。
我记得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啤酒,可是翻来翻去就找到两个。我把酒拿到他面前,他起了一瓶,喝了一口之后对我说:“坐下。”
我搬了张凳子坐在他对面,他把酒递给我:“陪我喝点。”
“不了,你喝吧,我明天上班。”
“好吧。”他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之后又问,“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你吃吧,我有点累了先躺一会。”说罢,我绕到他身后躺在床里边,摆弄着手
机。
“那是你的木吉他?”他问。
“是。”
“我吃完了。”
“放一边吧,明早再收拾,睡觉吧。”
他关了灯,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毯子,脱了衣服,在床外边躺下,微微喘息:“你弄了什么,这么香?”
“熏香,胡乱买的,屋子被水泡了,醺醺。”我回答。
“是茉莉的味道。”他说。
“我不知道,看着便宜就买了。”我说。
“哦。”
他后来又和我说了好多话,迷迷糊糊的,都没记住。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在冰箱里翻了许久,找到了一个胡萝卜、一块冻豆腐、两个鸡蛋,还有一包虾子酱。我胡乱的把胡萝卜切了丝和豆腐顿了汤,在里面加了点虾子酱,两个鸡蛋被我煎的有点糊。
之后,披了条毯子坐在阳台上点了一支烟。阳台向东,连着厨房。我坐在阳台里,一面等着饭煮熟,一面看着东方的天空发呆。
“在看什么?”栓子俯身在我耳边温柔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
“发呆。”我回答。天空微微的泛白,路灯的灯光显得有些微弱。很安静很安静,偶尔的车声从远处传来,刺破了破晓的静谧。
“你抽烟?”他问。
“是啊,我抽烟。”不知什么时候起,抽烟成了一种习惯。
栓子拉了一张凳子,坐在我旁边,陪我发呆。
“你冷吗?”我问。
“还好。”
我把他拉进毯子里,他却径自靠在我身上,我本能的躲开把毯子直接披到他身上,弄的他一脸尴尬。
片刻后,他把我拉进毯子里,我也不想在反抗,有时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于是,两个人挤在一条毯,一时无语。
天渐渐的大亮了,太阳睡了一夜,打着哈欠,不情愿的从地平线升起。
“去吃饭吧!”我说。
我们静悄悄地吃着饭,煎蛋已经冷了,汤的味道却不错,情不自禁的多喝了一碗。吃过饭,我给了他一把钥匙,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走进办公楼里,电梯直上16层,我来到了程子初的公司。在这个接近1000平米的职场里,我已经奋斗了四个多月了。这是程子初几个公司中的一个,和他经营的其他公司一样是,这里永远很忙碌,和他经营的其他公司不一样的是,这里的规模是最小的一个。
在同事七嘴八舌里,我知道程子初是去浙江处理什么事情。我开始有些疑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子初,有什么事情可以将他掣肘。还记得,初见他的惊鸿一瞥,招聘时的人海匆匆,再见时的班荆道故,不知不觉间已经认识程子初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里发生了太多,我似乎长大了。学会了在人海匆匆中,给自己一刻偷闲。可是,曾经陪我一起长的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林豫,你在哪里?我想你了!
我依然记得,同是这样的深秋之时,林豫给林豫办了转学。他转学到城里,所以好久我都见不到他。
在一个周末的黄昏,我信步来到校园,捧着一本《诗经》。
“诗经?”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着,吓我一跳。
我抬起头看去,是林豫,逆着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挑起眉毛:“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你不是转学了?”我问。
他兴奋的说:“又转回来了!”
知道他回来了,我分外高兴,口不择言问道:“你为什么又转回来了?”
他阴阳怪气的回答:“想你了,所以就转回来了。”
说着,他张开双臂。我淡淡的 “哦”了一声,他嗔怪的说:“你怎么不抱我,我都等半天了。”
“想我干嘛?”
“这是我的权利,你可管不着。”说着,他抱住我,在我耳边轻语着:“白一城,我回来了。”
他抱着我,秋风吹过,不知名的植物播撒着棉絮状的种子,一团团的随风缠绵缱绻着。多年以后,我在书上看到了那种植物,它的名字是萝藦,他还有一个另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芄兰。
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自很多年前的那夏日,在小暑后过后的第二天,林豫来的我的世界里。从此,他成为我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静好的岁月里,我们曾许下一起长大的诺言。
荏苒的时光中,我们曾交付彼此诚挚的感情。
轮转的日月下,我们曾笑说相逢之时的喜悦。
初见时,恰逢两小无猜。再回首,却已然物是人非。
枯叶无奈随西风,
霜天向晚冷凄清。
不恨人间别离事,
却怨思情竟日增。
☆、第十章
下班后,我一个人静坐在职场,看着人们带着幸福的表情奔向各自机密的生活。而我,只有自己。日历上的日期提醒着我,今天是我二十三的生日。一种强烈的寂寞涌上心头,我迫不及待的需要一个拥抱。
于是,拿起手机给程子初发了微信,之后开始等待他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良久,终不见回复,我也准备作罢。在我准备离开时,竟收到了他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很忙。
我回了一个“哦”之后,再就没了下文。
简单的收拾一下,离开职场。离开后,太阳已经落山了,街上车辆川流不息。天边,一轮狼牙月。这就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曾经的每个生日都会有林豫的陪伴,可惜现在只有我自己。
微寒的空气穿透了衣服,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灯红酒绿,每个人都各有所归,而我终究只是一个过客。
回到家里,屋子里没有开灯。昏暗中,栓子穿着我的睡衣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睡姿看起来极不舒服,手里还拿着那本《如果爱》。
我给他盖上毯子,轻轻的从他手里把书抽出来。却惊醒了他,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说:“下班这么晚?”
“嗯,加了一会班。”我淡淡的回答。
他起身开了灯,昏暗的屋子明亮起来。我看清了他,他剪了头发、刮了胡子,整个人爽朗多了。
他淡淡的笑说:“吃饭吧。”
说着,走到厨房把饭菜盛上饭桌,竟然还有一条鱼。
看到鱼后,我想到林豫。林豫自小不喜欢吃鱼,和他一起的这些年来我也吃的很少,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
一件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痕迹,只是自从他走后到现在,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好似他不曾来过我生命里。
一时间,觉得索然无味,我说:“有点凉了。”
“是啊,凉了。怕你回来了饿,早早的就做好了。”
我放下筷子,看着栓子。他一走几年,我也纠结了这些年,不知不觉间早已习惯没他的日子。此时他回来,我倒是不太习惯,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这次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许是我问的太突兀,他夹菜的手僵在原地。
我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他放下筷子,径直走进了屋子。半晌,他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我拦住他,说:“你要干什么?”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你要去哪?”
“去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门口的鞋柜上,开了门。
我忽然心中一酸,他说去一个可去的地方!父亲去世了,回到家里也只有空空的四壁,家也不是家,所以他鬼使神差的来到我这里。
可是我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让他再次无处可去。
我一把拉住他,说道:“你不准走!”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说:“你还喜欢我吗?”
他猝不及防的问出,却是我始料未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年少时的疯狂迷恋,再见时的纠结疼痛。我曾经那么的喜欢他,可是这一刻却很平静,没有了想念的愁苦,也没有了爱的悸动。
他拿开我的手,说了声“再见”,之后关上门离开了。门外传来他下楼的脚步声,渐渐的变弱,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待我回过神来,我推开门下寻望,已看不见他的身影。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门口,好久。
回到屋里时,见到桌上一桌饭菜,心里矛盾重重,再也没有胃口。索性,爬到床上摆弄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