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脸上有点湿。
付舒玦惊醒,他问颈边的那个人:“黎礁?”
“嗯?”
“没事吗?”
“没事。”黎礁说:“之前疼过一阵,出了很多汗,现在好多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回忆下去了,因为那会让他对现在产生一点类似温情的错觉。
他想:可能我只是太痛了。
☆、17
黎礁之前因为腿部后遗症的关系,所以有段日子没去提希丰。
他再次见到张净杉是两周后。
张净杉问他:“你的腿怎么样了?”
黎礁就说:“还是老样子。”
“付舒玦发现了,”张净杉不紧不慢擦着手里的杯子:“他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可能不太让人满意,张净杉停了动作,皱眉道:“什么叫你不知道?”
抬眼看向对面的人,黎礁转而笑了笑:“他应该不会的。那次我摔下楼梯,他就知道我出过车祸了。他只认为这是个比较恐怖的后遗症。”
“那他还真是粗神经。又或者是太喜欢你,喜欢到你说什么都信。”
黎礁没接话。
张净杉把擦好的杯子倒扣在桌上,声音平静:“黎礁,一场游戏如果玩得太投入,那就失去了玩它的意义。”
黎礁的目光直视他。
张净杉说:“你向来很懂游戏规则的,对么?”
“当然。”黎礁说道:“你担心的事不可能会有。不过啊,”他告诉张净杉:“从七月开始,我晚上没法过来了,你知道的,实习。”
“没关系。”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张净杉说:“有事随时联系我。”
黎礁笑眯眯道:“好。”
这个夏天,黎礁去了付舒玦的公司。他学的是财务专业,不过作为新人,付舒玦直接把他安排到了自己身边,让黎礁当起了实习助理。
黎礁笑他是滥用职权。
付舒玦很理所当然:“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不过黎礁也没因为付舒玦而懈怠工作,他做事一向认真,每天都把要完成的任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付舒玦的秘书不止一次欣慰自己终于有了休假旅行的机会。
除去严谨尽职的工作态度,黎礁的人缘也很不错。
他长得好看,说话总带着笑,别人找他帮忙也会爽快的答应。
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没多久,冲他放电示好的人就多了起来。
其中人力资源部的一个女孩,见了黎礁一次就特别喜欢他,经常从楼下跑上来有事没事的找他,还时常约他一起吃午饭。
刚开始,付舒玦对此没什么太大反应,认为黎礁受欢迎是好事。不过对方被约的次数多了,他就开始不乐意了。
在那个女孩又一次上楼让黎礁帮她去看看“坏掉”的复印机时,付舒玦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说道:“最近人力是不是很闲?”
那女孩一脸见鬼的表情,赶紧道歉速度的下了楼。
黎礁在那里偷笑。
付舒玦就说:“黎礁,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一旁的秘书说道:“小黎啊,你要和老板解释解释,免得他骂你。这明明不是你的错嘛。”
黎礁笑道:“没关系,如果老板真的要训斥我,那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他指出来后,我会更好地改正的。”
目送对方进了办公室,秘书感慨:这孩子真实在,要是我年纪小几岁,说不定也得喜欢他。
伸着脖子还想再看看情况,玻璃窗的帘子被“唰”的拉了起来。
秘书耸耸肩膀,一本正经的继续去干着自己的活儿。
此刻,付舒玦坐在椅子中,带着笑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黎礁。
黎礁不慌不忙,弯着眼睛说道:“老板,你怎么了?叫我进来就是发呆?”
“什么老板,”付舒玦开口:“听着别扭。”
黎礁笑得更开心了:“我还在工作呢,你好好地突然叫我进来。”
“哦,工作?”付舒玦打趣:“你的工作比我还潇洒啊。”
黎礁走到他桌前坐下。胳膊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自己的脸:“今天心情不好?”
“有吗?”
“有啊,一开口是就醋味。”
付舒玦笑了一声,说道:“黎礁,你过来。”
黎礁就真的走到他面前。
付舒玦抱住他的腰:“还好把你安排在了我身边,否则你很有可能被人拐跑了。”
“我跑了你可以追啊。”
“看来你是有这想法了?”付舒玦意味深长。
“没没。”黎礁一脸正直:“我就跟着你跑。”
付舒玦很满意,把人拉下来,说道:“让我亲一下。”
黎礁装作为难的样子逗他:“不好吧,办公室里你得克制。”
付舒玦也不废话,直接起身把人抱坐在长桌上。他则是站在黎礁面前,低头吻住那个人。
大概过了挺久,黎礁从付舒玦办公室出来。秘书将他召唤过去,问道:“怎样?老板骂你了么?我怎么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黎礁认真的陈述:“嗯,他很严肃的教育了我。由于内容比较深刻,所以我只是静静的听他说。”
秘书疑惑脸:老板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讲大道理了?
******
学校开学后,黎礁来公司的时间就变得不那么确定了。没课他就来,有课他就专心上课。
付舒玦是一点意见都没有,其他人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而且付舒玦还对黎礁说,等他毕业后就去财务部上班,不用再当什么助理了。黎礁有自己的专业和特长,实在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一点小私心而把人锁在身边。
付舒玦希望他能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黎礁对此当然是很高兴。
边上课边工作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这一年,付舒玦的公司举办年会时,也把黎礁叫去了。
黎礁和同事们都算熟悉,所以不存在无话可说的尴尬。
年会晚宴办的丰富奢华,除了员工,许多合作公司的高层也来了。他们享受盛宴的同时不忘聊聊生意。
黎礁想着这些人每年应该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看着他们在灯光下、觥筹交错间沉醉的脸。
音乐渐渐响起,大家开始邀约舞伴。
黎礁站在一个黯淡的角落,没有去找付舒玦,也没找任何人。
同样,也没人注意到他,因为他几乎整个身体都处在阴影中。
黎礁不排斥热闹,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不太适合热闹。
他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然后,他看到了付舒玦。
付舒玦没去跳舞,他在和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聊天。他们俩好像很有话题,非常投入。
黎礁看着他游刃有余、眉眼带笑的样子。于是,自己也笑了。
付舒玦抬头的时候无意看到了墙边的那个人,他不确定的多看了几眼,发现真的是黎礁。
付舒玦奇怪:怎么黎礁都不去和大家一起玩?
他的注意力有点分散了,一部分还在应付合作对象,一部分则是落到了黎礁身上。周围曲乐悠扬,只有那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不知怎么,付舒玦的心里突然有点堵得慌。
尽快打发了聊天的人,他朝黎礁走去。
灯光不时扫过会场,偶尔游曳在黎礁脸上,把他的面容映照的有些虚幻。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付舒玦说:“不想加入他们么?”
“那你呢,”黎礁说:“不和她多聊会儿么?”
付舒玦笑道:“吃醋啊?”
黎礁没理会他的打趣,只是莫名说道:“我喜欢看你和别人说话的样子。”神采飞扬,很好看。
付舒玦就说:“我也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他揉揉黎礁的头发,在这人耳边轻声道:“我只要你,不要其他人。”
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同外场中的热烈,反而是相对静谧的。
这样的气氛和光线好像很适合谈情说爱。
黎礁却没想和他浪漫。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总会结婚的。”
出乎意料,付舒玦既不显得惊讶也不沉默,而是无比自然的回答道:“不会的。”仿佛这个答案他早就预演过千万遍一般。
分明没说什么重要的话,也没说什么庄重的承诺。但这三个字的分量却像千斤重物,砸的人心口沉甸甸的。
黎礁笑了笑,他吻了他,在前额处。就像付舒玦对他做过的那样。
“你先去忙。”黎礁说:“晚上我等你一起回家。”
付舒玦摸着他的脸,说道:“好。”
等到对方离开后,黎礁去了会场外面,他吹了会儿冷风。
坐在巷子入口的不远处,他可以看到会场的情况,也方便及时出现在付舒玦面前。
冬天的街道比较冷清。
可是那辆车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入了他的视线。
黑色的轿车,从驾驶座下来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继而走进了会场。
黎礁没有看清那人是谁。他只觉得背面有点像付舒瑄,但不能确定。
随着一年又一年,他的视力仿佛也在逐渐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