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舒玦看了他很久,最终还是不舍得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轻声道:“你是不一样的。”
“可能现在我的确是。”
“你以前告诉过我,”付舒玦摸着他的脸:“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会过得很好。”
“没错,”黎礁说:“但我觉得我是做不到了。”
为什么做不到了。这个原因根本不需要黎礁说明。能洒脱是因为不在意,难释怀是因为太在意。当一个人在心中的分量变了,那么感情也会随之翻天覆地。
付舒玦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柔软,还未等他彻底消化完这句话。
黎礁继续道:“我不想成为一个上完就被抛弃的角色。”他坚定而坚决:“我不愿做那个躺在床上等你的人。我不要。”
沉默在他们之间涌动。
付舒玦脸色奇异,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那么,你是想上我?”
黎礁不说话,但目光闪烁,低了头。
这莫名的冲击让付舒玦表情很是微妙。从来没人敢对他动这个心思。他一直认为,他该是主导的一方。从来也都是这样。可现在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一时没法接受。
付舒玦喜欢黎礁,也对黎礁好,但不代表他能毫无心理障碍的张开腿让人上。长久的高人一等让他此刻产生了诧异和落差感。
因而,声音中不自觉就透出了严厉。“黎礁,”他说,“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听到这句话后,黎礁局促而伤心的看着他。
付舒玦才发现那人眸子里有些水光。瞬间,他就后悔了刚才的态度,想伸手去拉人。
黎礁却站起来,后退一步离开了付舒玦。
“对不起。”他道歉:“是我想要的太多。这道坎,我们应该是过不去了。”
“付舒玦,”他又说道:“算了吧。”
说完,黎礁用手擦了一下眼睛,他走到门边,在冬雨不歇的黑暗中离开。
外面雨声一阵大过一阵。
付舒玦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客厅中。
黎礁的话夹杂着潮湿的大雨沉重的敲打着他的心脏。
他想着那人说道:算了吧。
什么算了?
是宣告他们的感情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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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看不到其他人。
接天连地的雨幕令黎礁有些虚幻。但他又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表情从之前的伤心转而趋向平静。
他走的不急不慢。
烦恼吗,生气吗?
又或是难过吗,失落吗?
这些都是被允许的,这些都是对的。因为这都是我要带给你的。
给你复杂又充盈的感情,让你苦恼、牵挂、如鲠在喉,想起我就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所以,来找我吧。
黎礁在雨中露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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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一道雷惊醒了付舒玦。
他才想起黎礁伞也没有,外套也没穿就那样跑出了门。
匆忙间,他随手拿了件大衣,撑着伞就出去追,跑了近两条路,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人。
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湿透了,阴冷冲他席卷而来。
站在十字街口,付舒玦突然有些迷茫,好像此时此刻终于逐渐的反应过来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反应过来黎礁是真的离开了,而他找不到对方。
付舒玦认为自己是该生气的,生气黎礁毫无顾忌的出走。
可是他又苦恼,苦恼是不是从此失去了黎礁。
而他又牵挂黎礁,分开没有多久,他已经开始想念他,并且担心他是否还在路上,是否被大雨淋湿。
巨大的茫然让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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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之后,黎礁的手机一直关机。
付舒玦快有四天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去对方的学校,被告知因为淋雨发烧的缘故所以请假了。
去酒吧,也是同样的理由。
至于那个人的家里,更是无人回应。
黎礁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付舒玦颇有些失魂落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怎么能让他不在意?
习惯了有人陪伴的日子,独自在家时,付舒玦会无可抑制的想起和黎礁同住的点点滴滴。
他又想了很久黎礁那晚说的话。
他知道其实那人已经向自己示弱了。而他不该那样冲动,至少语气不该是那样。
付舒玦非常懊恼。
可是他现在找不到黎礁,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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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后台更衣室正是冷清的时候。
晚上九点,是夜晚热闹的开始。
黎礁坐在更衣室的那排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思。
他的手上还握着一个手机。
有人敲门,随后不请自入。
从镜中看向来人,黎礁笑道:“有事么,老板?”
张净杉说:“付舒玦今晚也来找你了。”
黎礁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将手机开了机。
注意到了这人的动作,张净杉问:“怎么,你要联系他了?”
“只是让他更牵挂我一点。”
当着张净杉的面,黎礁拨通了付舒玦的电话。响铃不过两声,另一端的人就接起来了。
但还没容对方开口,黎礁则利落的挂断了。
张净杉挑眉。
“付舒玦认为自己是主导,那么我就让他认清我们之间的位置关系。”黎礁解释:“这算是我和他相处时想更进一步的最大困难,解决之后一切都不会是问题。从现在开始,我要主动权。”
他又漫不经心说道:“放心,他会回电话给我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句话,没过多会儿,手机振动,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付舒玦”三个字。
张净杉说道:“你不接?”
“让他多等一等,也让他多担心一下。”黎礁依旧是从镜子中对着后面那人笑,但笑容里渐渐多出了点不确定:“我对他是不是特别坏?”
“不是。你做的特别好。”走到旁边,用手按了按黎礁的肩膀,张净杉笑道:“而且你有句话说的很对,他真的玩不赢你。”接着,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黎礁的目光重新落到仍旧振个不停的手机上,按下通话键,放到耳边后。
他开口,声音温柔,说道:“付舒玦?”
☆、13
电话接通后,付舒玦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哪里?”
黎礁却没有立刻回答他。
付舒玦有些急切和担心的问道:“你生病了么?现在怎么样了?”
黎礁则慢慢的轻声说道:“我很好。”
“你在哪里?”付舒玦说:“黎礁,你知道我找了你很多天吗?”
黎礁始终带了点压抑和低落,他问:“为什么?”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这么久,我难道不该找你?我联系不上你,很怕你遇到什么事。”
“付舒玦,”黎礁说:“别再给我这种错觉了。”
话一出口,另端的人就有片刻沉默。然后是叹息般的低语:“我为我那天的态度和你道歉。黎礁,其他事情,先让我见到你再说。”
“我不确定……”黎礁犹豫:“我们之间存在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付舒玦却坚持:“让我先见你。”他问道:“你在哪里?”
黎礁说:“我快到酒吧了。”
付舒玦说:“在那里等我。”
马路上,一辆银白跑车猛地刹车后急转调头,往来时的路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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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几千年,甚至更久以来,我们总会听到很多故事,千奇百怪,包罗万象。
他尤其喜欢因果轮回的传说。
更偏爱复仇者的角色。
有人说,她们形同怨鬼,头上长着蛇发,眼中流出血泪,在大地上追逐罪恶。
阿勒克图代表着永无止境。她施加给恶人永远的不安、烦恼,忐忑。
墨纪拉是嫉妒的怒气,她冷酷无情,手执火把和长鞭。
而提希丰,她象征着复仇,她心中充满复仇的怒火。令罪者遭受苦难,发疯发狂。
他在这里等待。
日复一日都是一场盛装打扮。
他等着一个人。
临近夜半,
有人突兀的推开了提希丰的门,携风带雨。
“黎礁?”那人目光略扫过周遭,便朝吧台走来。呼吸显得急促,头发有些湿漉。
这边,坐立良久的人闻声缓慢转头,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浅的笑容。
“付舒玦,”黎礁说:“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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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舒玦的脸色不是太好。
不知道是外面过分冷还是这些天没休息好,他面容泛着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更突出那双眼睛的黑。他可能瘦了点,面部轮廓较之前锋锐消颓。不得不承认,他仍旧英俊。
黎礁有很短暂的怔愣,他下意识的想到好像自己比对方过的好多了。
不过付舒玦没在意这点小事。他见到黎礁就松了一口气,细细的看了许久,低声道:“还好。”还好什么,他也不说出来。
走到黎礁面前,他牵住对方的手,似无奈又似感慨,语气却轻柔的像阵风,他说:“你一点都不乖。”
被抓着的手不自觉的一紧,黎礁还未做任何反应。对方就唯恐他把手抽掉一般,更加用力的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