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收完餐盘回来,见任思凯正趴在餐桌上写作业,李焲却不见了踪影,于是出声询问:“我哥去哪儿了?”
“去洗手间了。”任思凯说:“已经好一会儿了。”
宋辞转身去洗手间,一推开门,登时被里面的情形吓了一跳。
一个男人正仰面躺在洗手间脏污不堪的地上,李焲的右脚踩在男人的胸口上,表情冷硬如冰。
“李焲!”宋辞急忙冲进去,一把拽住李焲的手臂,“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李焲猛地甩开他,对着脚下的男人说:“说,打扫不打扫?”
男人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怒视着李焲,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扫!”
李焲转头对宋辞说:“去把拖把拿来。”
宋辞站在原地不动,皱眉说:“你到底在干什么?这是我上班的地方,你怎么能在这里打架闹事?会害我被开除的。你快放开他,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这种工作不做也罢。”
“这种工作怎么了?凭自己的双手挣钱,我觉得很好。”
被李焲踩在脚下的男人突然吼道:“你他妈快去把拖把拿来!”
“闭嘴!”李焲厉声说:“你再对他说一个脏字,就把自己的尿舔干净。”
宋辞心下微惊。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这样凶暴的李焲。
看惯了李焲和善的模样,宋辞几乎快要忘了他本来的样子。
沉默片刻,宋辞开门出去,到工具间拿上拖把,折返回洗手间。
李焲接过拖把,收回踩在男人胸口的脚。
男人随即挣扎着站起来,他的整个后背都被尿液浸湿,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李焲一言不发,径自将拖把递给男人。
男人伸手接过来,弯腰拖地,胡乱拖了几下,愤怒的将拖把扔到地上,恶狠狠地瞪了李焲一下,一瘸一拐的向外走。走到门口,男人回头看了站在李焲身边的宋辞一眼,这才开门出去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辞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焲弯腰捡起拖把,沉默拖地。
宋辞伸手握住拖把杆,阻止李焲的动作,“这是我的工作,给我。”
李焲却没有松手,抬头看向宋辞,正要说话,任思凯推开门探头进来。
“我看你们俩都没出去,所以过来看看。”任思凯说:“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宋辞说:“你先出去吧。”
“哦,好。”任思凯看了他们一眼,关门出去了。
李焲随即松开拖把,说:“你忙吧,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宋辞想叫住他,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打扫好洗手间出来,见任思凯正满大厅收餐盘,宋辞急忙走过去,把他手中的餐盘接过来,说:“这是我的工作,被领班看到不好,你去写作业吧,我自己来就好。”
任思凯说:“那我边写作业边等你下班。”
宋辞点头说好。
宋辞本来下午三点就能下班,可来接班的人临时请假,所以领班让他加会班。
等到接班的人来,已经六点半了。
交接完工作,宋辞刷卡下班,去休息室换了衣服,来到大厅叫上任思凯,两个人一起离开肯德基。
“你从几点开始上班的?”任思凯边走边问。
“八点。”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半,一共十个半小时,一直忙个不停,一定很累吧?腿脚疼不疼?”任思凯的心疼全写在脸上。
“不疼。”宋辞微笑着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
“我真不想让你这么辛苦,可你一定不会听我的。”任思凯忽然灵机一动,说:“那家肯德基还招服务员吗?我明天也应聘去,和你一起上班,怎么样?既可以帮你干活,又能顺便挣点儿零花钱,两全其美。”
“不行。”宋辞说。
“为什么不行?”
“我会被影响。”
宋辞转移话题,“我饿了,去吃饭吧。”
任思凯忙问:“想吃什么?”
“凉皮。”
“那就去吃凉皮。”
两个人一起来到一家凉皮店,点了两个凉皮肉夹馍套餐,任思凯又要了两瓶冰镇雪碧。
吃完饭,任思凯步行送宋辞回家。
“你明天几点上班?”任思凯问。
“八点。”
“我明天还去店里找你,可以吗?”
宋辞沉默两秒,说:“带上作业。”
“好!”任思凯高兴道:“我会乖乖写作业,保证不打扰你工作。”
到了小区门口,两个人互道再见,宋辞转身要走,任思凯忽然叫住他:“宋辞!”
宋辞回过身,“怎么了?”
任思凯有些紧张的说:“那个,明天你下班之后,要不要去我家玩儿?”
宋辞犹豫片刻,微笑着说:“好啊。”
“yes!”任思凯眉开眼笑的说:“说好了,不准反悔!”
“嗯,明天见。”
“好,明天见!”
任思凯目送宋辞走远了,才又跑又跳的走了。
*
宋辞回到家,准备先洗个澡。
上了一天班,他身上染了很重的味道。
换上短裤t恤,宋辞走出房间,向浴室走。
路过林寻的房间时,房门突然开了,宋辞正要打招呼,却见走出来的是个陌生男孩,而且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宋辞慌忙收回视线,径直向浴室走,刚握上门把手,就听到那陌生男孩说:“等一下!”
宋辞顿住身体,头也不回的说:“有事吗?”
男孩说:“你是要上厕所还是洗澡?如果是要洗澡的话,能不能让我先用?”
不等宋辞说话,从房间里传来林寻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男孩说:“一个小帅哥。”
林寻正在穿t恤,闻言,急忙冲过来把男孩拽进屋里,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辞站在浴室门口,进退两难。
他隐约听到有争吵声从林寻房间传来,犹豫片刻,转身回房,关上门,反锁。
没多久,传来敲门声。
“宋辞,是我。”
林寻的声音。
宋辞走去开门,半掩着门,问:“有事吗?”
林寻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辞说:“大概五分钟之前。”
林寻神色尴尬的说:“刚才……真是对不起。我朋友来找我玩儿,想借浴室洗个澡,我还以为家里没人,所以没在意,就让他光着出去了。吓到你了吧?”
宋辞说:“没事。”
“那就好。”林寻换个话题:“听李焲说你找了份暑假工?什么工作?”
“在肯德基做服务员。”
“辛苦吗?”
“还好。”
“那就好。”林寻说:“你刚才不是要去洗澡吗?快去吧。”
宋辞顿了顿,问:“你朋友不洗了吗?”
“不洗了,我让他回自己家洗了,你去洗吧。”
“好。”
林寻回到房间,笔记本电脑响起q-q消息提示音。
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滑动鼠标点击那个不停闪动的头像。
“我真是越想越气,肺都要气炸了。辛辛苦苦被你插了半个小时,不仅没落半点儿好,最后还被臭骂一顿,真是被狗-日了。我今儿个算是真正见识了什么是拔diao无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你这个贱男,颜好diao大有个屁用,烂人一个!祝你阳痿早泄性无能!已通知群主把你踢了,负分滚粗吧渣男!”
很快,林寻就收到了被群主移出群聊的系统提示。
关了对话框,退出q-q,林寻起身把丢在地板上的安全套和纸巾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把套在上面的垃圾袋拽出来,然后拿上钱包出门,准备下楼吃饭。
房门斜对面的浴室亮着灯,传出哗哗水声。
林寻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举步走了。
*
洗完澡,宋辞回房做暑假作业。
刚把暑假作业拿出来,看到手边的手机,便顺手拿过来打开查看。
果然有两条短信。
一条是李焲发的。
“今天中午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没给你惹麻烦吧?”
宋辞看了下发信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他没回复,李焲会不会以为他在生气?
宋辞本想打个电话过去,又担心影响他工作,还是用短信回复:“幸好那个男人没去找领班投诉,所以没事,你别担心。倒是你,有没有受伤?”
短信发送出去后,宋辞去查看另一条短信。
是任思凯发的。
“我已经和我妈打过招呼了,说明天有同学要来家里玩儿,我妈问我是不是女朋友,我说是男朋友,把她吓了一跳,哈哈。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通通告诉我,我让我妈做给你吃,我妈做饭特好吃。”
宋辞回复:“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不要太麻烦,家常菜就可以。”
任思凯很快回复过来:“那怎么行!你第一次来我家玩儿,肯定要好好招待啊。我长这么大第一回带同学回家玩,我妈特别期待见到你呢,就算我想从简我妈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你就准备好大饱口福吧。”
宋辞突然就紧张起来。
他先前为什么要答应任思凯去他家玩儿呢?似乎是想感受一下正常家庭的氛围。但是现在,他担心自己融入不进去,怕自己不讨任思凯的父母喜欢。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嘴不甜,不爱笑,不会撒娇卖萌,不论对谁都是一脸冷淡。和以前相比,他的性格已经柔软了很多,但依旧不善和陌生人交际。他明天该怎么面对任思凯的父母呢?要不……干脆反悔吧?就说有事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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