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的儿子渐渐好起来,而涛哥儿大病一场,病得几乎要了他的命。”苏雅声音哽咽,一字一句,几乎泣血的痛。“可是他们依旧不肯放过我的涛哥儿!三个月前,姚氏的儿子与涛哥儿在族学发生争执,姚氏的儿子跌入池塘,他们都说是涛哥推的。姚氏的儿子又病了,那个神医说他命悬一线,要以亲兄弟的心脏入药……”
“那天……”苏雅眼眸黯淡无光,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那一天,母子俩蜷缩在躲在衣柜里,狭小黑暗的地方,苏雅抱着儿子,浑身都在发抖。
外面激烈的砸门声越演越烈,是温磊!他带着人来,要带着涛哥儿。
院子里,试图阻止的丫鬟嬷嬷都被绑了,庆王府的人,终是冲进了主院里。
衣柜门打开的一瞬间,苏雅看到逆着光的温磊,那俊美的脸庞,此时看在眼里,竟比恶鬼还要可怕。
温磊强横地将涛哥儿从她怀里拽了出来,交给了侍卫。
涛哥儿哭得好厉害,苏雅扑上去,死死的抓着涛哥的手,温磊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瀚哥儿今日这样,是拜涛哥儿所赐,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这是他该的。”温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不是涛哥儿,涛哥儿说了,是他自己掉进水里的!”苏雅哭着说道。
“族学中的其他子弟都说了,确实是涛哥推的,他做错了事,还推卸责任,品德败坏。”
“不是的!涛哥儿是好孩子……”
“苏雅,是你没有教好他!”
那一天,苏雅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抱走。
……
“我被拦在西苑外面,听到里面,涛哥儿痛苦的叫喊声,我跪在西苑外面,不停的哭,不停的求求他们把孩子还给我。可是,他们最后还给我的,是一具尸体……”
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苏雅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停在抖。“我抱着涛哥,他身上好冷,不管我抱得再怎么紧,都没有办法让他暖和起来……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我怎么叫,他都不应我……”
“雅儿!我苦命的雅儿……”苏二夫人扑坐在地上,抱着女儿哭到崩溃。
可是苏雅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一辈子的眼泪,都在儿子死的时候流光了。
“庆王府对外宣称,涛哥儿是失足落水而亡,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他们将涛哥的尸体火化,烧成灰烬。怕我乱说话,又对外宣称我因丧子而得了疯病。”
“为了真的让我疯,他们在我院子里种了枫茄花,又在我的药里动了手脚。”苏雅伸出了手,指上的淤青依旧还在,“在苏家来之前,他们每天对我的十二井穴施针,就为了确定我到底有没有疯。”
十二井穴是人身体最敏感的穴道,也是施针之后最疼的地方。
可说这话时,苏雅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些折磨。
苏老太的脸色很难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而身旁的苏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老人家。
苏浅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祖母。
苏老太太看着自己的二孙女,她才二十几岁,却比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还要没有生气,那样的生无可恋。
“庆王府欺人太甚!”苏老太太咬牙说道,“我现在就去书信于你祖父,此事,我苏家绝不善罢甘休!”
听到这话,苏浅知道,苏家是要跟庆王府决裂了!
而那边,苏雅听到这话时,眼底划过一丝异色,被苏浅看到了。
第186章
“本宫有件事不解,还望雅儿解惑。”苏浅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大姐姐想问什么?”苏雅问道。
“庆王府既然想要谋害于你,甚至连你身边的丫鬟们都背主了,你是如何做到脱身,还能装疯卖傻欺骗与他们?”
苏雅眼神顿了一下,又马上恢复如常。“自是得了贵人相助。”
“贵人?”
“隔壁四房的老夫人,见我可怜,便将这个给了我。”说着,将自己手腕上带的藏香镯拿了出来。
苏老太太的身边的嬷嬷接过藏香镯,在鼻间嗅了嗅,然后看向苏老太太,“是百叶珠。”
苏老太太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们居然!居然敢如此谋害我苏家的女儿!”
“祖母,您要救救雅儿啊!”苏雅抱着苏老太太哭求道。
“母亲!母亲!”苏二夫人也在一旁哭的伤心,“您要为雅儿和涛哥儿做主,他们是苏家的儿孙,您不能不管他们啊!”
“我现在就去你祖父……”
“祖母,”苏浅打断了苏老太太的话,“这件事还是交给阿浅来处理吧,苏浅才刚退出朝堂,这个时候闹到陛下面前去,不好。”
想到那些被清算的那些大家族,苏老太太眼中犹豫了一下。自太子薨逝后,当今皇帝对各大家族的态度很是微妙,苏家这才退出朝堂没多久,这个时候又跑到皇帝面前,只怕皇帝会觉得,苏家是在欲擒故纵,仗着功绩拿桥。
看出了苏老太太的犹豫,苏雅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流泪。
一旁的苏二夫人心疼坏了,对着苏老太太直磕头,“母亲!母亲!您不能不管雅儿啊,庆王府这是要雅儿的命啊!”
“二婶!”
苏浅一声冷呵,苏二夫人一下停了下来。
没办法,苏浅当了多年太子妃,积威已久,苏二夫人总会下意识地敬着这个侄女。
“这件事,阿浅会处理好的,二婶还是先陪着祖母回去休息吧。”
苏浅话落,燕王府的一个丫头就上来,扶起了苏二夫人。
“阿浅?”苏老太太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苏浅。
苏浅回以微微一笑。
“好吧,”苏老太太是相当信任自己的这个孙女的,“你先处理看看,若是觉得为难了,祖母来。”
“阿浅知道了。”
苏老太太离开,随便带走了不愿意离去的苏二夫人。
长辈都走了,苏浅看向还在哭得苏雅,问了一句,“说说你真正的目的吧,为什么要陷害庆王府害你疯魔。”
苏雅眼底闪过一丝仓皇,“我听不懂大姐姐再说什么。”
苏浅嘴角勾起一丝凉凉的笑意。“苏雅,你该知道的,从小到大本宫最恨的,是有人敢欺瞒于本宫。”
苏雅心底一颤,可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姐姐!雅儿听不懂你的话。”
见此,苏浅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对着自己手下说了一句。“带上来!”
话落,几个强壮的仆妇将绑着的欺霜押了上来。
“呜呜……”堵了嘴的欺霜,被丢在苏雅跟前。
苏雅眼眸一压,压住了眼中的情绪,只问了一句,“大姐姐,这是何意?”
“何意?你故意让欺霜露出破绽,引本宫发现你被“下药”的事,”苏浅悠然笑着,说道,“院子里的那些枫茄花,是你让欺霜种下的吧?那些药,也是你让你的丫鬟加进去的,就为了让苏家认定庆王府要谋害于你。”
苏雅眼眸微颤,“大姐姐……”
“你手上的那只藏香镯,也是你和四房老太太达成的协议。你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装疯卖傻,联合温家四房做了这个局,是想利用苏家,来扳倒庆王和庆王太妃吧?”苏浅看着苏雅,无奈说道,“没想到,本宫当年那性子温和又软善的妹妹,如今也懂得怎么做局了。”
苏浅的每一字每一句,说得苏雅脸色发白白,正想辩解,却听苏浅说了一句,“本宫奉劝你一句,别挑战本宫的耐性。本宫没有在祖母面前揭穿你,是不希望祖母难过!因为如今的你,居然连苏家都算计上了!”
苏雅到了嘴边的辩解,硬是说不出口了,但她依旧挺直着背,倔强地看着苏浅。
“世人崇奉孝道,信奉“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涛哥儿被温磊下令挖心,虽于道义上说不过去,但真真要计较下来,最后,可能也只会被归为庆王府的家事。”苏浅看着自己的妹妹,“就算闹到了御前,庆王府顶多就是一个治家不严,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判你与庆王义绝,在加一条姚氏的性命。但你想要的,是庆王温磊和庆王太妃!所以你才设了这个局,让别人以为庆王府要谋害苏家的女儿。”
“没错!”苏雅承认了,“姚氏设计陷害我的涛哥儿,她该死。但下令挖涛哥儿心脏的,是温磊!儿庆王太妃明知,却默认了。他们害死了我的涛哥儿,可就因为他们是涛哥儿的父亲、曾祖母,就算闹到御前,他们也是无罪的!”
“凭什么?!”苏雅眼中尽是狰狞的红,每一字每一句都撕心裂肺,“凭什么我的儿子死了,他们还能活?!凭什么?!”
“所以?你不惜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枫茄花,喝那些对身体有害的药,来设这个局?”
如果只是因为涛哥儿的死,就算苏家出面,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像苏浅说的那样。可若加上一条谋害妻子,性质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武帝还新修了大宁律!
“涛哥儿死之后,有一段时间,我确实是浑浑噩噩,庆王府就对外宣,称我得了癔症,说的都是疯话,那我就随他们的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