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话说得诚恳,又把他那一通不知所谓的,不让老子参合的话都堵了回去,这下看他还能说啥。
他垂目轻叹道:“何必呢?”
我没理他,只徐徐道:“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
他点头道:“这只是个传说。”
“不是传说。”
话一出口,笃定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诧异得很。不过要让鱼儿上钩,就要给出足够的饵料。
“日本战线拉得太长,严重缺乏资金。能引起日本注意的传说,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然后呢?”他似笑非笑道,“昆仑山长白山,自古便是中国认定的两条最大龙脉,那又怎样?你以为历代君王真的会将宝藏藏在这两个山头儿里?别傻了,就算是有,也早就被掌权者挖空了,还能留到现在?”
我哑然。他说的没错,不过好像和罗大公子说的不尽相同。罗公子的意思是,日本人认为宝藏在我阿玛的陪葬里,而邹老板的意思是,所谓宝藏,不过是后人的臆想。
“这件事与你我都无关,与令尊也毫无关系,”他说,“日本这样做,也是走投无路,在官方上摆个姿态给民间看,你还真当真?”
“没有,”又忽然想起那段话的后两句,便说了出来,“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宝藏开。”
他挑起眉毛:“什麽?”
“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宝藏开。”索性全部说了出来,“这才是全句。”
他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好像觉得稍苦,便又加了些糖。待小勺放置碟托一角后,才说道:“我之所以叫你不要参与,是因为你的立场问题。”抬眼扫过我,眸色清明锐利,又道,“别以为日本人给你更高的礼遇,你就真的是主子了。满人的生存状态怎麽样,自不必我多说,你比我更清楚。”
见我微怔,他倾过身子,把手按在我肩膀处,面露微笑,仿若我俩相言甚欢,声音却压得极低:“对面成衣店门口站台阶上抽烟的那个、橱窗外陪女人看衣服不耐烦转过身的那个、一直在前台借电话用的那个……依舸,你该收敛些了。”
浑身冰凉,我自认警惕性受过专业训练,反跟踪能力更是不提,却自负地忘记了监视的人必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惶惶不安,到头来终究是一场困兽之斗,而我还身在其中却不自知。
他的手掌沿着脖颈,掠过面颊,最后缓缓探入军帽中,头发略长,给他提供了压制住头部的可能性。
直觉性察觉到危机,刚要向旁挣脱,却听他沉声道:“别动!”
坚决不愿承认老子居然服从了!
头部被他向前推去,他的气息如同绸缎般低滑冰冷。他俯过身,我们的鼻子都快碰到了一起,彼此呼吸交融,极具煽动性地打在了对方的鼻翼两侧。
他眼睛微阖,侧首擦过我干燥起皮的唇瓣,然后在唇角处烙下一吻。
蜻蜓点水的一吻。
☆、第三十八章
老子的脸色一定分外难看。
不过我没动,由着他按着后脑勺,嘴唇颤动数下,最后勉强滑出一道僵硬的微笑,暗中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啥意思?”
他不可能对我有那方面的感觉,我们都很清楚。他或许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如果是那种感觉,在他从未加掩饰的表现下,很轻易就能感受到。
我没感受到,所以不会想歪。但这样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眼锋扫过橱窗外和前台前刚刚被邹绳祖点出的几个监视,他们都受过专业训练,丝毫惊诧的反应都没有给出,却不知这样反倒是更为可疑,可见训练的弊端。反观之周围寥寥几位客人,虽仍矜持着身份,不过面部也不甚优雅了。
他慢慢放开揪着我头发的手,从帽子中滑出来,手指软腻没有温度,像一条吐着红信子的蟒蛇,粘在我脸上,来回摩擦,摩擦的弧度很是暧昧。
老子恼了,他妈的这人得寸进尺!即便知道他这是在演戏给那帮人看,老子也是很不顺气儿的!
可又不能大幅度地揍他一拳,桌子下是中空的,一目了然,也断了再踹他一脚的念头。
他眯起眼睛,眼含笑意,且笑得很得意。换言之就是很欠揍。
我气乐了,一挑眉毛,以极慢的速度扭过头去。嘴唇触碰到他的掌心。
他停下了摩擦的动作。
终于轮到了老子报复,心情大好。
微微张开嘴巴,他以为我要咬他,要往后撤。笑话!这么幼稚没品位的方式我怎么可能会用?有辱斯文!
舌尖像隐蔽在阴暗岩缝中的毒蝎的尾巴,悄悄探出只一点,极轻、极微小,舔到了他的掌心。掌心温热,微咸,还有我的呼吸扑在上面后,化成的细小雾珠。
他像被蛰了般,脸色终于不复恬淡。缓了缓,收回手,又笑了起来,这回笑得很难看。
心气儿顺了,顺得都能就着他的样子咽下三大碗高粱饭!
我说道:“你在保我?”
现在日本人对我是严加防范,他这般举动便是向日方示意,我是他的人。
不过且不说我是否能接受这样的保护,光是他是否有足够的力量来与日方抗衡,都不好说。那么这样,就会把他带进这个漩涡,推上风口浪尖。
我没有觉得抱歉或是什麽,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虽然没询问过老子的意见。但是他就这样傻了吧唧地跳进来,我也是于心不忍的。
他咽了口咖啡,手还有些颤抖,听我直言,便没有否认:“我说过,我不会害你。”
“为啥?”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没事闲的一味付出却不求回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父母对子女,也有养儿防老的心思。
“就当刚才是真的好了。”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要我把刚才的吻当真。
五味杂陈,连带着看他的目光也复杂了起来。
之后便不了了之。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就此间的暧昧做出任何弥补性的辩解。
这便直接导致了老子在夜里想入非非。
我不是没碰过男人。本身的需求摆在那儿,硬是装瞎子当看不见也不是回事儿。不过着实次数有限,不说是因为娶了太太,本身就很对不起她,更是后来还有了三个小崽子。
算起来,从依宁出生后,我就再没去找过男人发泄了。
心理上的诉求憋了近六年,被姓邹的一撩拨,就憋不住了。
翌日,刘国卿一直在念叨开箱戏的事儿。本来开箱戏应该是出了正月才开,可是日本人下了命令说想看,再不情愿,挑班儿的也要出来开箱了。
封箱戏的时候刘国卿就一直撺掇我跟他去,但我对那玩意儿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还不如窝家里喝酒逗闺女。再一个,反正他是去捧孟老板的场子,我去不去能咋地?
而今又到了开箱,他跟我说道:“罗大公子要我一定要请到你,他给我们留了二楼的包厢,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我想了一下。二楼包厢在这个时令,都是日本人占着的,居然能腾出来一间,要是再推辞,确实不大好。
刘国卿又意有所指道:“今年的开箱戏上的都是老一辈儿的大家,在大观茶园开戏,离你家也不是很远。听说嫂子很喜欢听戏,带她来也无妨。”
哪里无妨?就算我不在乎自家太太抛头露面,罗大公子也必然是要带着孟老板的,手脚定是不会很规矩。太太一个女人,看到了也是不好的。
我问道:“什么时候演?”
“这周末,”他好像很高兴,“到时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
看他这个样子,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我是有私心的,大观茶园以戏班子闻名,但有戏子伶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些阉渍事儿。
我也是憋不住了。欲望得不到宣泄的滋味儿,是个男人就都知道。
更何况刘国卿这个傻逼还全不自知地在老子面前晃悠,简直是在考验我的理智!
一切都寄予在了开箱戏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隙:依童鞋,你怎么可以黄瓜不洁!
依舸:仨孩子都有了你让老子咋洁?!
小隙:这不是借口!
依舸:老子都认你折腾了这点小事你他妈还跟老子计较?!再说开箱戏那天老子有爽到嘛?啊??有m@¥#%……&*──
小隙(捂住依童鞋嘴巴):不要剧透!!
刘国卿:小隙,放手吧,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小隙&依舸:=口=?!!
刘国卿(微笑):反正他跟了我之后也用不到黄瓜......
依舸(炸毛):刘国卿老子操你%#¥#@#¥*%*)&*+────!!!(被某人拖走)
☆、第三十九章
大观茶园这一天从清早便人声鼎沸,各个国家的语言烩成了一锅杂粮粥。
这次出演的是在东三省鼎鼎有名的落子戏班,不是京戏。听说落子在关内更响亮,不过到底是从咱这关外发源的,九一八之后不少名角流落到了北平、天津卫,甚至是上海。近几年倒是有了些回流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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