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伸手去抓糖袋子。到了晚上还抱着枕头过来要和我一起睡。
猫也跟了过来,悄无声息地爬上床,搞得太太无奈道:“我去依宁那屋,你领着她在这儿睡。”
小猫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太太的位置,依宁搂著猫,我搂著闺女。等到后半夜,那只猫睡到了老子的颈窝,毛乎乎热腾腾的一团球,搞得我直刺挠,几次把这猫扔地上,它都会契而不舍地跑回来。
于是第二天上班,又是哈欠连天。
刘国卿见了,有些促狭道:“跟太太和好了?晚上愉快?”
我翻个白眼:“哪呀,是闺女那只猫给闹的,”说着又想起来,“中秋节过来不?过来吧,豆沙都买好了,就差人帮着和面了。”
他失笑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帮着和个面,顺便讨块月饼吃。”
嘻嘻哈哈又聊了半天,低下头,忍不住欢欣雀跃。
中秋节,中秋节。真开心啊,中秋节。
作者有话要说: 大果子就是油条ORZ((可能有些南方的亲不知道 因为有南方童鞋问过 所以解释下^^
捣扯:搞、做、收拾...ORZ((这里说一下 还有一个词是“捯饬”(dao二声 chi轻声) 东北话里发音和“捣扯(dao二声 che轻声)”相同 有时通用 不过捯饬更多是打扮、化妆的意思 捣扯是指做事......←唠叨了 表嫌烦啦~QWQ
刺挠: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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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中秋节上午,我早早就等在了奉天火车站出站口,刘国卿和我一起等。我跟他讲我小妹回来了,行李多,一个人拿不动,缺苦力,你过来客串下小力巴。
他笑得特别无奈,不过还是同意了。我发现他跟我在一起就会笑得很无奈。
奉天站今天人少了些,拉黄包车的也少了,倒显得拉马车的车夫多了起来,想来都是急着回家过节。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走了好几个了。而在站台的这些人,多是独在异乡为异客,逢佳节,定是倍思亲。
说到异客,又瞅了刘国卿一眼。他肯定也想家,但是他从来没讲过。我家情况他了解得一清二楚,我却连他有几个兄弟几个姐妹儿都不知道。虽说他没义务跟我讲个门儿清,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儿,就好像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刺蝟,身上几根刺儿都让人看得十分清楚了,那人却始终站在阴影里,死活不出来。这样的话,不论关系到了何种程度,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但话说回来,也不怪人家。人家又没让你亮你有几根刺儿。要怪还是得怪自个儿。
天气很冷,即使还没有下雪,但看这架势,也快了。今天太太硬是要我套上了棉马甲,一出来就不得不敬佩太太的明智。后到了刘国卿家门口等他,看他还是薄薄的几层布料,被老子当场轰回去加了件棉大衣。就是这,现在还冻得直跳脚,尤其是耳朵,冻得最狠,我看不到自己的,不过刘国卿的耳朵已经红了。
但是对小妹的想念足可以抵挡过冰冻三尺。
刘国卿见我翘首以盼的兴奋样,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问道:“多久没见着了?瞅把你乐的。”
“能不乐么?”我把烟握在手里,没抽,随手别在了耳朵上,抄起袖口,跺跺脚,妄图把寒气驱走,“整整五年了,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变大姑娘了。”说着又开始絮絮叨叨,“小妹从小就粘我,比依航──就是我小弟,省老了心了。她这回回来也有二十一岁了,得想着张罗婚事了……”
刘国卿直乐:“你这是当哥的还是当爸的?瞅你一天操心操的,啥都管。”
我“啧”了一声:“爹娘没得早,那时候小妹还不记事,大姐又是刚嫁人,不能总回娘家。我是又当爹又当妈,可算把俩小崽子拉扯大了。要说是哥,还不如说是爸。”
想到那时候,可真多亏了柳叔,要没他的帮衬,还真没把握不出纰漏。
刘国卿笑笑,轻轻吸了吸鼻子,鼻尖都红了,一看就是冻着了,流了些鼻涕,于是从兜儿里掏出手绢递过去:“新的,给你了。”
他有些尴尬,不过没有回绝,红著脸接过,按了按鼻子下方,没有擤。
我别过眼,不得不承认,刘国卿真的挺好看的,擦鼻涕这样的举动都能让他做得很优雅,又不乏老爷们儿样。
又等了能有十来分锺,又一批乘客出来了,接亲友的人们蜂拥向前,有些人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或中文或外文的标识。
刘国卿正要往前面挤,被我拉了回来,反而走出人群,寻了个宽敞地儿等着。
见他不解,我笑着跟他解释:“我妹妹从来都是最后一个出来,不急。”
果不其然,人群渐渐散去,出站口出来一位穿著宝蓝色洋装配白色丝袜,带着蕾丝宽沿洋帽的年轻小姐,头发烫了卷,窝在脑后,乌木似的,衬得肤若凝脂,嘴唇涂得红艳艳的,手上还带着白色棉手套,小指上带著一颗硕大的粉红钻,手里提着个旅行箱子,看上去箱子不沉,提得轻轻松松的。
刘国卿和我对视一眼。我也有些意外,从前我妹妹都是穿着旗袍加小褂,在海外待了五年,习惯全变了。
不过我妹妹还是太漂亮了。就亮相这么会儿功夫,来往的好几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眼睛,一个劲儿往她身上瞟。
老子不乐意了,这他妈是我妹妹,是随便谁都能盯着看的麽!
刚迈开步子,她身边又多出个洋人,穿著典型的三件套式西服,拎了两个大箱子──比妹妹的箱子大多了。二人举止亲密,那洋人对妹妹说了些什么,惹得妹妹捂著嘴娇声笑了起来。
刘国卿默默瞅我一眼,很自觉地跟在了后面。
走到他们面前,妹妹才看到我,叫了声“哥”,扑上来在我脸上狠狠印了个口红印。
老子彻底没话说了。我发誓看到了刘国卿肩膀在抽动!
我看她穿得少,怕她冻着,便脱了外套给她披上。依诺先是不要,本以为妹妹长大了,懂事了,懂得心疼哥哥了,结果她说:“你这件外套和我的裙子不搭,不好看。”
老子脸一黑,半强迫地把外套给她披上:“冻病了你就开心了!喜欢什么样儿的告诉哥,回去哥就给你买,买不着咱就做!这时候计较什么好看不好看?”
依诺这才没推脱,把外套当成了披风戴,两只袖子系在了前襟上,然后笑嘻嘻的向旁边的洋人介绍了我,说完才挽住我手臂撒娇:“哥,我想死你了,你就别板着脸嘛!小心我回去找嫂子告状!”
“还知道想我,小白眼狼,”戳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想我总也不回来?”
依诺一撅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没再纠结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那个站在一旁,一直看着妹妹微笑的洋人道:“这位是……?”
“您好,”那人会讲些中文,不过发音不太标准,“我叫沃格特,艾伦·沃格特,Eino的未婚夫。”
话音未落,伸出手来。
老子嘴角一抽,没理会这个什么沃格特的示好,目光转向依诺,她在信里可没告诉我她订婚的事情。
小崽子长大了,一个个儿的,翅膀都硬了。
依诺在我阴鸷的目光下渐渐低下头。
刘国卿见事态不好,他是很长袖善舞的,急忙伸出手去与那洋人握了手,一边道:“你好,我叫刘国卿,是依舸──”五指合拢,手掌向我倾斜,“的朋友。”
放开手又对依诺笑道:“你好。”
依诺偷眼瞅了我一眼,抿抿嘴唇,手臂却挽住了那个该死的──自称是她未婚夫的──洋人。
她刚回来,应该高高兴兴的,不该给她脸色看,虽然老子很生气。
转身向车站外候着的汽车走去,刘国卿要帮着拎箱子,却被拒绝了。
上车的时候刘国卿主动坐在了前排,我、依诺,还有那个谁,坐在了后排。
那个谁好像看出了老子很不乐意,用英文在一边和小妹嘀嘀咕咕,以为老子听不懂!
刘国卿不时回过头来瞅瞅,生怕我要汽车夫停车,把那洋人扔大街上。
不过老子还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儿,但心眼儿也不大,尤其是遇到拐跑了妹妹的人──还是个洋人!
于是,在那个鬼佬再一次说出“你哥哥好像很不高兴,他会找我打架吗?我不会打架,但是他一定打不过我,他真瘦弱,像一只生病的火鸡”的时候,老子、终于、没憋住──
“我要是一只生病的火鸡,你就是一头便秘的母牛!”
依诺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那洋人面色先是惊讶,然后变得很不好看,接下来又是质问妹妹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能听懂他说话。
依诺是老子从小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哄大的,他一外人有啥权利指责我妹妹!
我刚要开口,却被刘国卿堵住,对依诺二人道:“马上到家了。现在很冷,你们穿得太少了,一会儿进屋烤烤火。”
说完警告地看了我一眼,别有深意。
我闭上嘴,沉默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风景。
不是我守旧,不同意妹妹自由地交朋友。现在个性解放、自由恋爱这些个玩意儿闹得满哪都是,就连依宁也能说出个三四五六儿来。实在是因为东北有太多的中国人和白人生的混血,被其他中国或日本的小朋友欺负,叫他们杂种、黄毛鬼。且这些白人,大多只是在中国待上一两年,回去照样结婚生子。而被留下的一对儿对儿孤儿寡母,没有收入来源,又受人歧视,生活得很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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