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示无碍,反正老子睡相也颇豪迈。
话虽这麽说,心下却有些忐忑。
在他看来或许没什麽,都是大老爷们儿,身上你有的我也有。但我不一样。
何况,他的长相很对我口味。很男人,但又很雅致。
可能是我太粗糙,於是难免欣赏雅致精巧的。
一宿没睡好,都是在浅眠,我要顾及自己的手不要失控,还要确保我们中间隔著安全距离。
刘国卿没有这方面忧虑,沾枕头就著,没到五分锺果然打起了呼噜,不过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震耳欲聋,反倒像打盹的小老虎,透著几分可爱。
我不敢回身,可不一会儿,他的大腿突然压到我身上,百十来斤的大男人,我又没准备,差点喘不上气。
他应该有夹被子的习惯。依诚也有这毛病,小时候缠著我一起睡觉的时候没少被他夹住,但那是小孩子,刘国卿是大人,他身下那话儿软哒哒一大团,顶著我后腰,逼得老子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僵著动不了。
索性闭上眼给自己催眠,睡著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可每次刚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刘国卿就像藤蔓附身,伸个手臂搭个腿,最后四肢都缠了上来。
我再也受不住,双腿一蹬和他调了个个儿,然后抬脚,踹!
刘国卿噗通掉到了地上,被摔醒了,迷迷瞪瞪不知所谓地爬起来上床继续睡。
我赶忙闭上眼睛。反正我跟他说了,我睡相颇豪迈。
能感觉到他没有马上趴下,而是看了我一会儿,然後把我往床里面挪了挪,又给我在脖子底下塞上枕头,细心的把被子盖好,才又睡去。
我却更睡不著了。
人的感情不是混合物,而是化合物,它复杂而微妙,让人五味陈杂。
刘国卿的每个举动都使化合物增添了更多的试剂,也为成功淬炼增添了砝码。
可带给我的,却不是甜蜜或酸涩,而是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十章
刘国卿真的是很心灵手巧的。
迷糊了一晚上,早上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连他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没过多久就听他小声叫我起床。
洗漱后坐上餐桌,可是大开了眼界。桌上中西式早点样样齐全,蛋糕面包煎蛋牛奶自是不必多说,还有红肠、茶蛋,离我最近的是两大碗豆腐脑和一碗豆浆,旁边有一小碟腌萝卜,盘子里盛著四根大果子,还冒着热气。
我隔著腾腾热气夸他:“嚯,好家伙,一大早捣扯出来这么多东西,你可真贤惠。敢问大姑娘年芳几何,仙乡何处,可有婚配?不知小生可入眼否?”
他无奈地笑笑,没理会上述一串不正经,问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蛋糕牛奶啥的是昨天的,不太新鲜了。豆腐脑豆浆果子是刚从楼下买的。锅里还有小米粥,还蒸了一屉包子,你吃什麽?我给你去盛。”
“太……丰盛了,”有点咂舌,“随便来点就行,你这么着,我都不自在了。”──下回都不好意思来了。
“那就吃豆腐脑吧,还有豆浆──加了糖的,”说著又把大果子往我跟前一推,“楼下这家给的量挺足的,还好吃,实惠。”
吃早饭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一习惯。我们吃果子都是泡豆浆里,他是泡豆腐脑里,豆腐脑都被捣碎了。
我一个劲儿地瞅他,搞得他不自在地抬头道:“怎么了?”
我耸肩道:“你这楼下还有卖大果子的,我们那将近一个多月了,都没卖的。”
“我这也是去得早,晚了根本赶不上,”他叹口气,“现在白面也控制得十分严厉了,听说老鼎丰现在到了中午就关门,面不够,一天就给配一袋面。马上就中秋节了,不知多少家吃不上月饼。”
话题越加趋于沈重。老鼎丰是哈尔滨有名的点心铺,糕点种类花样繁多,我吃过几次,用料很猛,不愧为老字号。
可点心铺都没面了,这可让老百姓咋活。
不过提到中秋节,心思又活络起来:“你中秋节打算咋过?”
“咋过?”他一顿,咬了口果子,摇头道,“一个人,过啥呀。”
我笑道:“要么你来咱家过吧,正好我妹妹也回来,人多热闹,”想了想,又道,“依宁很喜欢你的,她近来得了只猫,天天嘀咕说要给你看。”
这话瞎编的,依宁就见过他一次,那次还被我的黑脸吓得半天不敢出屋,哪还记得刘国卿这回事。
岂料刘国卿面露犹豫,微垂下眼,喝了口豆腐脑,含糊道:“这个……再说吧。”
我一撇嘴,没继续说下去。
晚上回了家,太太举止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再惹我生气。柳叔也站在一旁,佝偻著身子,给我拿了个手捂子,唠唠叨叨:“昨天找你一晚上也没找著,天儿这么冷,受风了咋办。一会儿喝碗姜汤,别再生你柳叔的气了。”
我拍拍他肩膀,挺不好意思:“柳叔,您这话生分了不是?昨天是我不对,您不气了才好。”
“不气、不气……”说著竟抹了抹眼睛,“大少爷,二少爷这事儿,是个长久活计,不是着急的事儿。我就这么一说,反正……您还是考虑考虑。”
我“嗯”了一声,心里计较着等过了年,就把依航送出东北,找个戒烟医院去。
太太在一旁站著,也不敢吱声,显然对昨晚还心有余悸,打发走柳叔,我合计了会儿怎么开口,但话到了嗓子眼儿,就是说不出来,想起怀里揣着的杂志,便掏出来递过去,轻咳两声:“那个……给你的。”
太太双手接过来,看了封面上的美貌女郎,又期期艾艾掉下泪来。
我赶忙把她揽在怀里,女人梨花带雨是好看,但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伤心了,哭;生气了,哭;委屈了,哭;就连开心,也要用哭来表达──女人真是水做的。
周围下人一个个儿都退下了,等到太太收声才又出现。太太面皮红了,掏出手绢细细按了按眼角,又上楼补了妆,回来时问道:“这本是夏天那几期的,你怎么找着的?”
“我昨晚搁刘国卿家住了一宿,这本是他的,被我抢来了。”
太太啐道:“你个土匪!还用抢的。”
“他一大老爷们儿看这种杂志,也不嫌丢脸。抢了就抢了呗,能咋的?”
太太又是笑,过了会才说:“小叔的事儿,你怎么打算的?”
我把戒烟医院的事说了,太太先是赞同,半晌又迟疑道:“那……大姐那咋办?”
大姐最疼小弟,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碰不得,跟伺候祖宗似的。这次我把小弟关家里头,也是瞒著大姐办的。也索性她嫁到了大南边,离着远。要是她知道了我这么对小弟,还揍了他,我就又得挨一顿──不是挨揍,是挨一顿冷嘲热讽。
但我宁可是挨揍,疼一阵就好了。嘲讽这种东西,是能让人心凉的。
跟太太两厢无话,沉默片刻,太太强撑起笑脸道:“再说吧,反正我总是在你身边的。”又道,“你还不去看看丫头?依宁可想你了,又被你吓着了,都不敢说。”
我搓搓脸把烦心事扔到一边,起身上楼找闺女,想起那袋水果糖,便绕个弯先去了书房。
回来时路过依航的房间。我停下脚步,在他房门前驻足良久,终于敌不过心中忧虑,轻轻推门探头看了一眼。
依航在睡觉。
我这才大着胆子进了屋。不是我怕他,是怕他醒著,我俩又没什么话好说,说了也是吵架,气得老子半死,我又不想纯心找垒,所以他睡着是最好不过了。
依航更瘦了,两颊都凹了下去。他睡得好像很不安稳,皱著眉头,我想为他抚平,又怕把他弄醒。
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身体的衰败。他会死的。
我记得他小时候很可爱,胖墩墩的,很壮实,喜欢跟在大姐后头转悠,可自从我给了他一块糖之后,他就变成跟著我转悠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想了想,也没想出来。
给他仔细掖了被角,把被面扯平,又用被子折成个小窝,窝住他的脚,握着他脚的时候感觉一片冰凉。
以后要每天让他泡泡脚。
又看了他一会儿,他突然动了动,好像要醒了,我才猛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逃出门外。
……不对,我才没有“慌张”地“逃”!
依宁正在给小猫喂食儿,翠珠不在,似乎在厨房帮忙。
依宁看到我先低下头,然后抬起眼睛,嘟著小嘴怯怯道:“爸爸。”
倒是那只猫,长胖了不少,挑剔地抬头乜斜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小鱼干。
感慨一下猫的三餐质量比人都好,一边拿出水果糖逗闺女:“要不要?”
依宁眼睛刷地一亮!却又低下头去。
我有点愣,往常我一拿出糖来她就主动要我抱了,今天这是咋了?
干脆坐地上,把闺女抱在怀里:“宁宁怎么了?不想吃水果糖?”
依宁这才犹犹豫豫道:“爸爸我错了,你不要凶我。”
我一哽,有些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小脑袋瓜,笑道:“知道错了就好,爸爸不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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