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夫人脸色一下就青了,她上前,粗鲁地将人从被子里揪出来,“你给我闭嘴!听到没有?!”
可延四小姐已经疯了,她疯疯癫癫的说着,“不关我的事……是母亲让人欺污了你!是二哥打的你……是他们……要了你的命……”
“闭嘴!闭嘴!”延夫人气得心口疼,可延四小姐还在那里说着。“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几个仆妇连忙将疯疯癫癫的延四小姐堵了嘴。
延夫人气得气喘,她的心腹婆子连忙给她顺气,宽慰道:“夫人莫气,为个庶女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疯了呢?”延夫人不解。
“世事无常,只怪四小姐福薄。”嘴上这么说,可连嬷嬷心里却在想。毕竟还只是个刚及笄的孩子,就算再精,见了那么多肮脏可怕的事,能不疯吗?
“夫人准备怎么处置四小姐?”
延夫人只是想了一下,就开口说道。“毒哑了,送去庄子上吧。”
连嬷嬷心中徒然一寒。
养了那么多年的丫头,就算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可夫人说弃就弃,一点犹豫都没有。
正心寒之际,却听见她的夫人说了句。
“算了,还是弄死吧!只有死人的嘴才牢固。”
第115章 亏空的嫁妆
“夫人……”
连嬷嬷开口,想给延四小姐求个情,可话还未到嘴边,被延夫人一个眼神吓退了。
“你该知道,这事若被人知晓,你我都活不了!”
“是!是!”连嬷嬷慌忙连连应道,“老奴自是知道。”
“传我的话,四小姐魔障了,特送到庄子去养病,”延夫人在连嬷嬷耳边冷冷的说道,“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是,老奴知道。”连嬷嬷喏喏回道,身后衣背已是被冷汗浸湿。
延夫人冷冷看了一眼被仆妇按压在地上的延四小姐,满满的嫌弃。
亏她还对这丫头有过期望,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想着,她拍了拍衣袖,像是想拍去延四小姐刚刚触碰到的晦气。
解决了延四小姐,延夫人出了绣楼,就接到了太子妃的召见。
匆匆到了太子妃下榻的院子,便见衡城长公主也在那里侯着她了。
“夫人请起吧。”苏浅笑着让行礼问安的延夫人起身,依旧是她一贯如沐春风的温和。
延夫人起身,问道,“不知太子妃殿下召臣妇所来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苏浅淡然笑道,“只是按祖制,皇室贵女早逝,她的嫁妆、封邑、财物,都将由宫中女官清点,一般府邸封邑收归国有,嫁妆财物由皇室女史代为管理,待贵女的孩子长大成人,再交予孩子。不过陛下将封地食邑也给了长宁妹妹的孩子,所以皇后殿下派了女史来管理长宁郡主的这些遗物。”
这是为了保障宗室贵女的利益,防止贵女的财物被婆家或后来的继室侵占。
这些女史可不是仆从,她们是正儿八经的女官,有品级有俸禄的。
苏浅话落,一个着湽衣女官服的中年女子出列,不卑不亢地给延夫人行了个见礼,“妾林氏见过国公夫人。”
延夫人笑着忙扶起她,“林女史快快请起!”
“谢国公夫人。”林女史恭敬却不卑微地回道。
苏浅看着她们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笑道:“本宫已将林女史带到,接下来就交给夫人,带着林女史去清点长宁郡主的遗物吧。”
“是,臣妇晓得了。”延夫人脸上笑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长宁郡主的嫁妆早已空了大半,她匆匆补上了一些,只望账面做得够漂亮,能粉饰过去。
延夫人刚要带林女史去看账本,今日一直很安静的衡城长公主突然开了口,问了长宁郡主带来的那些奴仆是否还在。
“在,自然都在。”延夫人笑着说道,袖中的手里全是冷汗,“桃夭和桃灼照顾着孩子,桃息几个月出嫁了,桃宜最忠,郡主薨逝时,她和邵嬷嬷一起殉了主。”
“殉主?”衡城长公主眼神闪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倒是个忠的,本宫自要好好赏一赏她们的家人。”
苏浅在上座听着她们说话,品着茶,但笑不语。
看来,衡城长公主确实像君曦说的那样,生性敏感。
这应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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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郡主故居的库房中,延夫人看着十几个宫女拿着账本和算盘,分工明确,有条不絮地清点着库房中的东西。
长宁郡主的嫁妆和财物不菲,单账本就十几摞,延夫人原本以为林女史查账起码要查十天半个月。就算查到太子妃她们回京也未必能查得完。
可是她没想到。林女史居然带了一整个班子的账房人员,她们查账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延夫人看着林女士看着账本皱起眉,心也跟着揪起来,“林女史可是看到什么不妥吗?”
林女史看着账本,眉头紧蹙,“去年四月初五,长宁郡主花了三万两白银,买了一尊送子观音?”
一尊假玉观音像?路边小摊十两银子就能买到品相更好的,长宁郡主居然花了三万两?!
“这孩子单纯,被人骗了。”延夫人笑道。“不过,观音菩萨讲究心诚则灵,请了这尊菩萨后,长宁立时就怀上了,我们也就没有追究了。”
“哦,这样啊。”林女史似是恍然大悟,在账本上写了一笔,记录这笔钱的始末。
延夫人看林女史的举动,心里松了一口气。
查账查到了入夜,离开时,延夫人看着院子里枯死的几棵桃树,脑子里抑制不住闪过几个血淋淋的画面。
一阵寒风吹来,延夫人打了个寒战,连忙匆匆离开。
另一边,太子妃的院落中,林女史带着自己的手札去觐见了太子妃。
苏浅翻看着手札,静笙和君曦在一旁翘首以待,可惜!她们两个都看不懂账本这种东西。
“查出什么问题了吗?”苏浅将手札递还给林女史,询问道。
“回禀殿下,账本是动过的!但没有证据。”林女史经验老道,她看得出问题,但没有证据,而且……“这些账本已经平账,至少账面上是这样。”
“实际亏空了多少?”这才是苏浅关心的。
“妾不是很确定确定,但至少是这个数。”林女史手上比了个“二”。
“两万两?”君曦率先问道。
林女史摇摇头,“二十万两!最少!”
“二十万两?!”君曦和静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人的嫁妆是女人的私人财产,婆家和丈夫都不能动,动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没想到延家不止动了,还动了那么大一笔!真是无耻到极点!
“你可有证据?”君曦着急地问道。
“可以找,但需要时间。”林女史回道。
“多久?”
“最少要两个月。”
“两个月?!”君曦一下炸了,“我们再过几天,就要回京了!”
“可几天的时间,妾做不到啊!”林女史无奈地说道。
“你想想办法!”
“除非找到真的账本……”
“能找到真账本,苏浅还需要千里迢迢把你从皇后殿下那里要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激烈,静笙的目光一直落在苏浅身上,见苏浅皱着眉,不禁担忧“阿浅?”
苏浅看着担心她的静笙,莞尔一笑,道了一句:“不需要证据。”
“不需要证据?”静笙不解地重复着苏浅的这句话。
苏浅点点头,“不需要什么证据,本宫自会让那些人将吞进去的银子,加倍吐出来。”
第116章 心术不正
另一边,延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后,总觉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睡着后,梦里总听到奇怪的风铃声,然后是连绵不断的噩梦。
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延夫人坐起身,擦拭去额上的冷汗,却见房中一片漆黑,窗子那边隐隐绰绰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直挺挺的站在窗前。
“什么人?!”延夫人厉声斥道。
婴儿呜咽的哭声,随风传来,虚弱的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小猫,就像……那天被她捂死在枕头下的那个……
窗前那个单薄的身影动了动,怀里似是抱着什么,看样子像是一个襁褓。
延夫人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试探地唤了声:“郡主?”
听到这个词,窗前的人影动了。
只见那人身子未动,可头却转了过来。
如同木偶一般!
那张脸,白如金箔,没有一丝血色,无神空洞的眼睛里,满是血丝。
正是那天死了都闭上眼睛的君溆……
“啊啊啊!”延夫人尖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夫人,您没事吧?”
床畔守着的丫鬟关切地询问道。
延夫人惊魂未定,额上全是冷汗,颤颤巍巍地说了句,“没事,做了个梦。”
也不知是对丫鬟说,还是在宽慰自己。
“梦吗?哈哈哈哈!”耳边传来尖锐的笑声,“夫人是梦见我们了吗?”
延夫人猛然抬起头,只见床前站着两个人,一个七窍流血的老妪,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