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地牢中,小女孩的哭声撕心裂肺。
苏浅站在那里,看着失去母亲的孩子哭泣。
脑海里,是刚刚葛氏自尽前说的那句话……
“我不能让自己的苟且偷生……弄脏了女儿的一生……”
第九十四章 苏浅的哥哥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立冬时节,天地始寒,近来一直是阴雨不断,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苏浅站在朱窗后,看着外面的雨,眼神幽沉,不知在想什么。
安静的书房中,属下的回禀,伴着秋雨的声响,莫名地让人心情躁郁。
“事情办妥了吗?”苏浅开口,问的是站在身后的心腹。
“回殿下,所有的痕迹都抹除了,没有人会知道陈生做过的恶。”
“嗯。”苏浅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心腹退下,书房中又只剩下她一人,苏浅望着窗外边阴郁的天空出神。
“民妇若得活,却要累女儿沦为贱籍,永世不得翻身。”
“贱者,世代相传,不得改变,不得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不得购置土地产业。”
“人各有偶,色类须同。良贱既殊,何宜配合!”
“殿下,民妇是想活!可是……我不能让自己的苟且偷生……弄脏了女儿的一生……”
“民妇要将这些秘密带进坟墓,永不被世人所窥……”
闭上眼睛,苏浅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地牢的那一天,葛氏一头撞死在自己面前。
义无反顾,没有一点犹豫!
苏浅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心里挫败和阴郁,怎么也压不下去。
明明禽兽不如的,成了受害者。而深受其害的,背着畏罪自杀的名去死。
甚至在临死之前,求着她掩盖陈生的恶行。
只为了让那个无辜的孩子,干干净净的活着!
那么……公道呢?
“殿下……”
耳边传来暮月忐忑的声音,苏浅睁开眼睛,回头看见暮月不知何时进来,正有些不安的站在那里。
“何事?”
“大公子在九仙门外求见。”暮月有些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每次大公子和殿下撞上,总没有好事!
“苏御?”苏浅皱起了眉头,没有宣召,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为了葛氏的死?
“宣他到香茗轩觐见。”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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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小室,茶香飘逸。
红泥小炉上,茶釜水雾袅袅,茶汤沸腾,明前龙井清雅的香味溢满小室。
一方茶案,对案而坐的兄妹俩。
苏浅对案的青年男子,看样子以至而立,生得一副润如玉的儒雅模样,暗绣竹枝的青色的衣裳,与头上的青玉竹枝交相呼应,更衬得这个男人优雅沉稳。
苏家的孩子都好看,苏浅和苏御尤为出众。
只是兄妹俩此时的氛围甚是冷漠疏离。
“昨天你去了地牢?”苏御先开了口,话中虽是询问,却没有疑惑,更像是阐述事情。。
“苏大人不是明知故问吗?”苏浅放下茶盏,淡淡的回了一句。
“葛氏明日即将问斩,却死在地牢,你可知你给刑部带来多大的麻烦?”
“麻烦?”苏浅好笑,“我倒是很好奇,葛氏的案子原本不归你管,可后来为什么你要接手这个案子?”
苏御轻抿一口茶,没有说话。
“是为了你那位好夫人吧?本宫差点忘了,李氏嫁给你之前也是有婚约的,那人不就是陈生吗?所以……你这次来,是让本宫别牵扯到李氏吗?”苏浅笑得温和,语气中却不掩嘲讽。
“这件事本就与她无关,我不希望她因此事受到伤害。”
“与她无关?那你为何要插手这件案子?”苏浅看着自己哥哥,“难道不是她求你去查此案的?”
“是又如何?”
“苏大人真是好肚量,还替情敌申冤。那么,你从一开始就查到陈生的罪行了吧?”连君曦都查的到的事,又怎么瞒得住苏御呢!“苏大人是不是很庆幸?庆幸李氏没有嫁给他?”
“难道我不该庆幸吗?若她嫁给他,也不过是多一个受害者。”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当初没有李氏的背信弃义和悔婚,陈生也不会性情大变,愤世嫉俗,更不会祸害了两个无辜的女人。”
“静好,你这是诡辩!”苏御叫了苏浅的小字,打断了她的话。
“不要再叫这个小字,你不配!”苏浅一贯的笑意消失了,“瑶瑶死的那天,你护着你的娇妻、你的小舅子,叫我不要无理取闹时。我说过,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了!”
苏浅的声音冷到了极致,甚至连“本宫”这个称呼都不带了。
小室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苏御像是想到什么,的脸色很不好看,好半晌才开口说道,“十年了,你难道要揪着这件事过一辈子吗?”
“呵,”苏浅冷冷一笑,“你说的可真轻松,你难道忘了,死的是我们的妹妹,亲妹妹!而杀她的人,却在你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当初只是意外!瑶瑶的死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苏御冲苏浅吼道。
“可我妹妹死了,就死在我面前!而杀人凶手却只是流放,过几年风平浪静又可以回到长安。”苏浅看着苏御,“苏大人真是判得一手好案,就像如今这样,你明知陈生的恶,却还是判了葛氏死罪。”
“我确实查到了陈生的罪行,”苏御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浅一眼,“可当初是葛氏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揭露此事的。”
“所以你心安理得地判了葛氏死罪?”
“不然呢?像你一样逼死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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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晚了,加更明天补上
第九十五章 加更
静笙带着桃花酿到香茗室室找苏浅时,刚到门口,就被一个人给撞了个满怀,手里的桃花酿差点给摔了。
她急忙护住手里的酒坛子,再抬首时,只见撞到她的人是一个男子,眉眼间有些像苏浅,俊美儒雅,如温润而泽的玉石。
只是男子脸色铁青,像是刚刚和人发生了争执,还吵不赢的那种。
静笙看男子正想因撞到她而致歉,只是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小室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对了,本宫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苏浅的声音依旧温婉,“东漠的可汗昨日病逝了。”
静笙看到男子听到这句话时,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都顿住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很是暗哑,“她……要回来了吗?”
“呵!”后面的小室传来苏浅的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苏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东漠的风俗是父死子继,兄死弟及!”
像是想到了什么,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新的东漠可汗,可能是她的小叔子,也可能是她的继子。而她……将会被当成旧王的遗产,被东漠的新王所继承!”
苏浅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却异常的残忍,每一个字,像一把软刀子,专往人心口上捅。“苏御,你不要忘了,你和李氏的婚姻,毁了另一个女人!你们合满幸福,而她却在千里之外的东漠,刚刚失了丈夫!”
苏御袖中双手握的死紧,紧到青筋都暴起,最后却只是默默离开了。
静笙看着他走进雨幕中,任雨水淋湿了自己,竹青的衣裳被秋雨打湿,看上去很是狼狈。
“公主!”跟在静笙后面的乌兰落,提着食盒出声唤道,“咱们到底要不要进去啊!”
她们杵在门口好久了,好冷啊!
暮月听到声音,出来迎她们。
静笙指着渐渐走远的身影,轻问道:“那是谁啊?和阿浅好像。”
暮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吩咐身边的小太监给苏御送把伞去,然后才小声告诉静笙:“那是太子妃殿下的哥哥,刑部侍郎苏御。”
想到刚才看到的,静笙悄悄问了一句,“他们兄妹俩是不是吵架了?”
印象中的苏浅一直是内敛又沉稳,对一个人的喜恶从来不会摆在脸上,更不会出言相讽,可她对苏御的不喜甚至连掩饰一下都不愿意。
暮月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只是和她说太子妃今日心情不好,要不她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
静笙摇了摇头,“我听小厨房的人说,阿浅今日的早膳几乎什么都没动,她现在肯定饿了,我给她带了些小食。”
说着,还让乌兰落亮了亮手里的酸枝木五层食盒。
“是静笙吗?”小室里传来苏浅的询问。
“嗯!”
静笙听到苏浅的声音,欢快的应道,暮月看着她一路小跑进了香茗室,少女明朗的笑语撒了一路,仿佛驱散了一室的阴霾。
“阿浅,我给你带来了今春新酿的酒,我们一起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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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茗茶原本是专门用来饮茶品茗的地方,此时却却是满室酒香。
红泥小炉上的茶釜已经换成了温酒器,雪白如玉的白瓷釉中,如灼灼桃色的酒液,在温酒器的早着散发出的酒香,带着醉人的桃花香。
自从上一次,郁久闾良娣看了《捣练图》,突发奇想说想捣练,还捣弄出一块生布。而太子妃竟然真的让大半个长信宫陪着她折腾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