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的话语挑拨着,静笙的脸色不自然的苍白。
苏浅一下冷了脸,眸底掩藏着锋利的光芒。“清和君疯魔了,给本宫堵了嘴拖下去,送回她的宫中好好看管起来。”
几个宫人上前,抱走了羽弗璩璩的孩子,将她拉出长信宫。
“尉青菱,你要记住!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样!是她们害死的……”羽弗璩璩叫嚣着,最后被宫人堵起了嘴巴,被布帛堵住的嘴巴还在“呜呜呜”的叫个不停,最后却还是被宫人们拖了下去。
没了那让人烦躁的叫嚣,长信宫门口一下安静了下来。
让人很不适应的安静中,尉青菱和静笙,四目相对,看着对方。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现在竟一时相对两无言。
“是本宫下的令,将药送给予了皇长孙。”苏浅开口,先打破了这让人不舒服的安静。
尉青菱的双眸,如枯井一般,里面是深深的绝望。
静笙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琼羽会好的!”静笙焦急的说道,“你相信我!琼羽会好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就琼羽的!”
尉青菱没有说话,她低下了头,避开了静笙的目光。
静笙一下僵住了。
苏浅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口对尉青菱说道,“你先回宫里休息,琼羽的事……本宫自会想办法。”
“妾知道了,妾告退。”尉青菱郑重的行了退礼,离开了长信宫。
看着那单薄消瘦的身影渐行渐远,静笙心里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也喘不过气来。
尉青菱原本颇珠圆玉润的身姿,现在已经消瘦得人比黄花瘦,那一身原本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竟显的那样的空落落。
“阿浅……”那一刻,静笙心里知道,“若是琼羽出了事,只怕……尉青菱也活不下去了!”
听到静笙话里的不安和害怕,苏浅伸出了手,在静笙的袖子中,握住了那一丝微凉的手。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苏浅宽慰道。
“嗯。”静笙点点头,袖中,握紧了苏浅的手。
而长信宫外面,长长的宫道上。
尉青菱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着,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站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看着这个绝望的母亲。
入夜,宫中的宫中一盏盏亮起。
通体鎏金的朱雀衔环宫灯下,放着一架竹木鸟笼,笼中是一只不起眼的灰色小鸟。
陆常欢看着那只小鸟,想起了于承徽离开东宫时,对她说的话。
“以后若有事,你便放飞这只小鸟,不管我身在何处,它都能找到我!”
长柄小勺给笼中的小鸟喂了一勺满满的食,陆常欢眼中幽暗不明,她看着小鸟吃饱了,打开了笼子。
灰色的小鸟往外面探了探脑袋,从笼中飞了出来,绕着陆常欢飞了两圈,就往窗外飞走了。
看着那只灰色的小鸟飞远,彻底消失在夜空之中,陆常欢却还站在窗前,她看着那远方,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第二天一大早,九仙门刚刚开启,曾经的于承徽,现在的于月白就进了东宫。
在觐见过苏浅之后,她去了陆常欢的宫里,说是探望挚友,苏浅自然也允了。
陆常欢的宫室中,醇厚的茶香,混着陆常欢最喜欢的香,那是于月白记忆中,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味道。
一方茶案,红泥小炉上,茶釜中,茶汤醇厚而清亮。几盘精致的小点,放在茶釜旁边。
那些茶点都是于月白喜欢的,看得出是早已准备好的,似乎主人家一开始就知道了客人要来。
陆常欢和于月白,分别端坐于茶案的两旁。
“怎么瘦了这么多?”于月白看着陆常欢,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
陆常欢一向非常挑食,不喜欢吃的东西总要人哄了又哄才肯吃。不在她的身旁,也不知道那些宫人是怎么照顾的。
陆常欢低着头喝茶,没有回答。
于月白碰了一鼻子的灰,却没有任何不悦。“怎么想起,要将信鹊放走,来寻我?”
于月白记得,自己离开东宫的那一天,陆常欢很生气,不肯见她,两人隔着一道屏风说话。自己将那只信鹊交给她的时候,陆常欢始终不肯从屏风后面出来看自己。
信鹊找到她时,于月白心里震惊也着急,想着是不是陆常欢出了什么事?
而现在,陆常欢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看着很着急。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月白问道。
陆常欢终于抬头,看着于月白,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想……去大理寺的天牢!”
“天牢?”于月白不禁皱起了眉,陆常欢为什么要去那个森冷污秽的地方?。
“我要去探望一个故人!”
“故人?不知……是谁?”
“文鸢。”
第297章
“文鸢?!文丞相家的女儿?”
于月白皱起了眉头,陆常欢怎么会认识那么危险的人物?
“嗯”陆常欢局促的点了点头。
“她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关在大理寺的死牢中。”于月白提醒道。
通敌叛国是十不赦中的首罪,一般人都唯恐避之不及,陆常欢若是去了,只怕会惹得一身腥!
“我不信她会叛国!”陆常欢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目光凛凛。“尤其勾结的,还是东夷?这不可能的!”
陆常欢语气中的坚决,倒让于月白意外
“你为何如此肯定,她不会勾结东夷?”
“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东夷屠城!”说到这里,陆常欢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当年嘉城府被东夷所破,那些畜生屠杀了满城的百姓,十余万人被虐杀!文鸳……她跟着哥哥一起为满城的百姓敛尸!她怎么可能和东夷狼狈为奸!”
说着这些,陆常欢的眼眶都红了。
她不相信文鸢是这样的人!
哥哥的信里说过,文鸢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在尸横遍野的废城之中,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那些鲜血都已经发黑了,空气到处都是血液和尸首的腐败气味,连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都作呕了。
文鸢一个柔弱的女孩,行走在污秽的残骸之间,她吐的黄胆水都出来了,可吐过之后,依旧撑着虚弱的身体,为那些惨死的的同胞敛尸。
这样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通敌卖国,勾结那些屠戮她同胞的畜生?!
“哥哥?”于月白捕捉到了陆常欢嘴里的这个词,“你说的是陆天佑将军?”
那个刚刚从东夷被运回尸首,连敌国军士都敬佩的国之英烈陆天佑?
“文鸳认识陆将军?”于月白询问道。
陆常欢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而且还慌忙避开了于月白的目光。
于月白向来非常的了解陆常欢,见她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怎么会认识?”
一个是文臣家养在深闺中的贵女,一个是戍守边疆的将领。
他们怎么会相识?!
“小白……你不要问了,好不好?”
陆常欢看着于月白,眼中有着哀求。
于月白心里揪了一下,陆常欢一向强势又任性,何时有过这样的表情?!
“好吧,我不问了。”于月白说道,“你若想见文鸢,我先跟燕王太妃商量一下,大理寺那边我去打点。”
“不!”陆常欢慌忙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让殿下知道!”
她要去问问文鸳,敌叛国一事是否属真?毒害东宫皇嗣,又是否属真?
若她真有食子草的解药。那她就去求她!
这些,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小白,你帮帮我!”陆常欢乞求道。
于月白思虑了一会儿,最后在陆常欢祈求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午膳之前,于月白告别了陆常欢,离开了东宫,走时,身边跟着一个丫头。
丫头看上去十分的谦卑,可能是第一次来到宫廷中,一路走来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
走至九仙门,人被守门的将卫凉了下来。
低着头的小姑娘,看上去更紧张了,头也低的更低了,像一只鸵鸟一般,只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似的。
于月白微微的往侧挪了一步,姿态甚是护着。
“什么人?”将卫询问道。
于月白亮了一块腰牌,那是一枚玄铁所制的腰牌,巴掌大小,正面篆刻的纹路,是一条盘旋的五爪降龙,中间浮铸一个大大的“令”字。
将卫见此令牌,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对着令牌行了一礼,然后对守着门的士兵下令道:“放行。”
于月白带着丫头离开。
出了九仙门,那个丫头一抬头,居然是该在东宫之中的陆常欢!
“宫中,筱宜会替你掩护,待入夜之后,我便将你送回东宫。”于月白对陆常欢嘱咐道。
“小白……谢谢你。”陆常欢开口道谢。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宫门之外,有仆从在照看着马匹。
于月白从仆从手里拉过缰绳,一个翻身,利落的上了马。
陆常欢站在马的身边,见于月白向她伸出了手,“走吧!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