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殿下的命令!”潋月回道,“以您的品级份位,按礼,该和陆良娣坐一辆马车。”
“可是……”
“请吧!”潋月手一伸,强势的将静笙引到了陆常欢的马车那边。
陆常欢的马车中,坐在陆常欢和于承徽。
此次夏苗,内外命妇只带了五品以上的命妇。东宫有资格参加的嫔御不多,尉青菱要留在东宫照顾琼羽郡主和皇长孙,所以苏浅只带着静笙、陆常欢和于承徽前来。
看到静笙上的马车,陆常欢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了?”
静笙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你是不是得罪太子妃殿下了?”陆常欢问道,“平日里看你们俩腻腻乎乎的,这几天,殿下怎么对你不理不睬的?”
一说到这个,静笙就更没有精神了。
看小家伙垂头丧脑的样子,陆常欢忙安慰道:“你差点把自己玩死,太子妃殿下生气也是应该的。这几天你乖一点,殿下不是小气的人,过几天就会原谅你了。”
“真的吗?”静笙抬起了头,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尽是不确定的担忧。
“嗯嗯!”陆常欢重重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当年我差点把长信宫给掀了,太子妃殿下还不是原谅我了。”
这话安慰到了静笙,但下一刻。
“你干嘛要掀阿浅的长信宫啊?”
“这个嘛……”陆常欢有些心虚地避开了静笙的目光。“当年不是年少轻狂嘛……不小心被奸人所利用……”
“所以!你以前欺负阿浅?!”静笙看着陆常欢的眼光灼灼,甚是咄咄逼人。真像一只小豹子。
陆常欢心虚,但也不敢说是,心中预感,就好像如果面说是,面前这头小豹子,就会扑上来咬她一口似的。
“要说欺负……也是殿下欺负我呀。”想起当年的不堪往事,陆常欢心里都是泪啊。
东宫一千多条的宫规,她能倒背如流,那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泪啊!
“你果然欺负过她!”
马车之外的车夫,仿佛听到了郁久闾良娣炸毛的声音。
“小白救命!这只小崽子要咬人了!”这是陆良娣求救的声音。
“郁久闾良娣请克制。”这是于承徽劝架的声音。
“对啊对啊,小孩子怎么能咬人呢?”这是躲在于承徽身后的陆常欢。
“你给我出来!!”
“出来给你咬,你当我傻啊?有本事你过来!”
“良娣,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
相比于陆常欢她们这边的热闹非凡,太子妃车驾中,只有苏浅一人的马车,显得甚是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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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事情会像陆常欢说的那样,过几天苏浅的气消了,他们又能和好了。
可这一次,静笙分明感觉到,不一样了!
她进不了长信宫了!
苏浅是真的不想理她了!
一连好几天,她连苏浅的面都见不到。
一天又一天,她们明明离的那么近,却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静笙的心情,一天比一天郁躁。
而真正点燃这一份郁躁的,是那一笼空掉的笼子。
这一日,天气异常的闷热。
长信宫书房中,苏浅端坐书案旁,正处理着宫务,耳边突然听到吵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良娣!郁久闾良娣!您不能进去!”暮月的声音有些不安。
“让开!”
熟悉的吼声,让书房里那只执笔的手顿住了,笔尖落在宣纸之上,划了好大一笔。
“没有太子妃殿下的命令,您不能擅闯长信宫,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门外又传来暮月好声好气地劝道声。
“那就让你家太子妃赐死我好了!”
随着这一声怒气冲冲的吼,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苏浅抬头,看着闯进来的少女,赤红着双眼看着她,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雁儿,送给其他人?”
“因为本宫不想要。”苏浅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宫务。“暮月,送郁久闾良娣回昭纯殿。”
暮月上前,静笙却没有理暮月,而是看着苏浅,问了一句,“你知道了是不是?”
“本宫该知道什么?”
“知道……我喜欢你!”
第239章
我喜欢你!
原本只是轻轻一句话,却让房中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
苏浅从那宫务宗卷中抬起头,那双眸子,幽冷的骇人!
“暮月!”
只听苏浅冷冷的唤了一声,被静笙的话惊到的,暮月,一下猛的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诺,退出了书房,只留两人在这间房里。
宽敞的书房,只有静笙和苏浅两个人,书房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苏浅看着静笙。
那个少女,站在自己的书案前,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说着惊世骇俗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苏浅冷冷的呵斥了一句,语气冷厉得几乎结冰般的冷。
“我没有胡说!”静笙看着苏浅面无表情的不为所动,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由紧张的握得死紧。
“苏浅,我喜欢你!郁久闾静笙喜欢苏浅!”
如同宣誓一般的语言,掷地有声!
静笙是真的豁出去了!
她知道苏浅克己复礼的性子,也知道汉家的姑娘极重重人伦礼法!今天有些话说出口,她们很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
一想到那一笼空空的笼子,静笙的心里就绞着疼。
那双大雁,是她亲手猎来的,送给了她最心爱的姑娘,那是她的心意,是她对她的爱意。
可是她就那样轻飘飘的,将她的心意,送给了别人!
“苏浅,你听到了吗?我说我喜欢你!”
少女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可面前的人,脸上却依旧是那一副事不关己般的冷然。
静笙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她听到苏浅凉薄地说了一句,“收起你的喜欢。”
“你说……什么?”静笙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给扼住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苏浅却是毫不在意,低下头继续处理着自己的宫务,执笔之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的喜欢,只会让本宫感到困扰和……”
苏浅执笔的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继而,面无表情的说出了那两个字。
“恶心!”
那两个字,让静笙的瞳孔猛然一震,脸上仿佛失了所有的血色,一息间苍白得吓人。
她说……她恶心!
静笙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说……恶心?”
苏浅头也不抬,看似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我都是女子,难道不恶心吗?”
心像被狠狠扎了一刀,鲜血淋漓,静笙苦笑一声,“所以……你就是知道了我的所喜欢,觉得恶心,这些日子,才开始疏离于我的吗?”
苏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静笙的心,已经疼得麻木了。
她最心爱的姑娘,觉得她恶心,不想再理她了。
“阿浅……”颤抖的声音,带着压也压不住的哭腔,静笙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她不想在苏浅面前哭的。“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哪怕只有一点点,只有一瞬间……”少女强压着哭意的声音,几乎是卑微的期求。“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伏案疾书的人,听到少女的问,手中的笔都未曾停留一下,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从未。”
从未!!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静笙却觉得,它压在自己的心上,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好像快死掉了。
温热的眼泪,划过脸庞。
她终究还是哭了。
“我知道了。”颤颤巍巍的手,擦去了自己眼泪,静笙笑了,却比哭还要难看。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惹你心烦,是我的错,还望太子妃殿下见谅……”
手上是越来越湿润的感觉,怎么擦也擦不完的眼泪。
隔着那泪水蒙蒙的视线,静笙不舍地最后看了苏浅一眼。然后,她行了她来大宁以后的第一个大礼。
跪拜之礼,触地而拜。
庄重得……像是最后的诀别。
等她礼毕,起身时,看到坐在书案之后的人,毫不在意,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过一下。
静笙苦苦一笑,带着一身的心伤,转身,离开。
在踏出书房的那一刻,静笙听到声后,苏浅淡淡的说了一句。“往后,无诏不得再进入长信宫。”
“妾知道了。”
那一声“妾”,如同后宫中的其他人一般。
那个会在太子妃面前撒娇耍赖,肆意妄为的少女,终是学会了说那一个“妾”字……
静笙离开了,头也不回。
在她身后,在那一间书房中,坐在书案之后的人,看上去坚强的身影,却在微微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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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书房中亮起了烛火。
纺织机机杼声声,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显得甚是有气无力的颓废。
暮月端着晚膳进入书房时,就看到苏浅坐在织机前,织着那一段……静笙没有织完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