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中,只剩下暮月和苏浅主仆二人,苏浅静静的用着自己的膳,暮月在旁侧为她布膳,主仆两人都没有说话,大帐之中气氛很是安静。
银箸轻动,水晶糕入口,带着桂花香气的清甜爽口,似乎也驱散了这暑气的闷热。
这也是静笙夏日里最喜欢的糕点……
执银箸的手停了下来,苏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良娣那边,今日可用过膳了?”
“殿下!”暮月微微皱起了眉,“郁久闾良娣那边,自有昭纯殿的宫人会照顾。”
所以!不要再管她了!
苏浅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她自然是听出了暮月话中的意思。
纯银的筷箸放下,苏浅已经没有了进膳的欲望。
“殿下?”
“去召暗卫进来。”苏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日静笙被卷入的野马群之中,有好几匹受了箭伤的野马,那些应该就是让马群受惊的罪魁祸首。
苏浅想起了那几匹野马身上,都中了箭。那些箭的箭尾,所用的羽毛赤红如血。
京中能用得起赤羽雉尾做羽箭的,可没有几个人!
暗卫进入大帐时,太子妃眸中,有着冷厉的嗜杀。那让人心惊胆战的杀意。
“去给本宫查清楚,赤羽雉尾箭,今日到底都有哪些人在用!”
一想到今日静笙深陷危险,苏浅心中的杀意,压也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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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那日被卷入野马群之中,已经过去三天了。静笙颇有些觉得,这几日过的真真是度日如年!
因为她明显能够察觉到,这些天,苏浅一直在避着她。就算见到了她,也是一副有礼却又疏离的样子。
静笙一开始觉得,是因为她让自己身陷危险,所以苏浅生气了可是后来,她发现不只是苏浅,就连暮月!都开始对她改变了态度!
慕月对她的态度也很冷,甚至有些……防备?!
每每她想靠近苏浅,暮月就会不动声色地将两人远远的隔开。
静笙已经两天没有和苏浅说话了,心里得那叫一个阴雨密布。
上一次和苏浅说话,还是苏浅来询问野马群一事。对于苏浅,她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苏浅。
包括她看见三皇子和皇后拉拉扯扯的事情。
当时苏浅听到这话时,面色沉重,嘱咐她千万不能将此事外露。
静笙出身王室,自然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这是大宁皇室的丑闻,是违背伦常的大忌,大宁武帝被戴了绿帽子,那他为了帝王的尊严和皇室的体面,第一个要弄死的不是皇后,也不是三皇子,而是目睹一切的自己!
静笙知道是知道,但是没有想到,苏浅的这句嘱咐,却成了这几日最后一次她对她说的话。
因为这句嘱咐过后,苏浅就不理她了。
静笙失魂落魄的走在猎场之中,这是她们第二次冷战了。这一次,她歉也道了,娇也撒了,偏偏苏浅就是不理她,甚至不愿意见她。
半夜爬帐子去找苏浅,却被暗卫给逮住了,暗卫还转告了她太子妃的命令:从今往后,郁久闾良娣,无诏不得靠近太子妃。
“郁久闾良娣,好久不见。”一道冷然的男声传来。
静笙猛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人,心里啐了一句冤家路窄。
只见面前,一个男子骑在马上,黑衣白马,英姿飒爽。
偏偏,看着她的眼神,冷的骇人。
静笙看着面前来者不善的男人,挑衅地一笑。
“确实好久不见……三皇子殿下!”
第236章
那一句“三皇子”,静笙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她可忘不了,这家伙就是害她被苏浅冷落的罪魁祸首。
“这次不跑了吗?”君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静笙,话中语气甚是嘲讽。
静笙怒极反笑,这混账还敢提那天的事!
“不跑了,”静笙双手一摊,一副“你有本事就弄死我”的表情。
君泽当然不会!
他能够明显察觉到,静笙的身边,埋伏了不少高手,那些都是东宫的暗卫!
君泽没有想到,一个区区的东宫良娣而已,苏浅竟如此看重。
“本王只是来奉劝良娣一句,”君泽眼中神色,是冷凝成冰的寒。“有些事不要乱说的好!”
“有些事?”静笙眉一挑,看着君泽,眼中玩味又嘲讽。“不知三皇子说的是什么事?是林中里的野鸳鸯?还是那万马奔腾的豪壮?”
“呵!”君泽冷笑一声,“有些事情,死的往往是第一个开口的人!”
“三皇子这是在威胁我吗?”静笙冷冷的反问了一句。
君泽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苏家和穆家是姻亲,太子妃殿下和皇后殿下血脉相连,郁久闾良娣就算说了,也不过是在为难太子妃殿下。”
提到苏浅,静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见此,君泽便知此话奏效。逐放下话,让静笙好自为之。
静笙看着君泽调转马头,准备离开,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句。“三皇子如此做事,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君泽冷冷一笑,他从不信报应!
只是,君泽却不知道,他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在傍晚的狩猎中,君泽突然看到了一只白色的狐狸,浑身雪白,那一身皮毛油光水亮,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
君泽想将它猎来送给自己母亲,做一件狐裘。
只是没想到,那只白色狐狸,甚是灵巧,跑得飞快。君泽一路策马追着去。
只见了雪白的小家伙左躲右闪间,却是有人游刃有余地避开了他所有的箭。
白狐越跑越快,君泽也越追越快。
奔跑之间,君泽就快抓到小狐狸之际,狐狸钻进了一拢茂密的草丛中。
君泽当然不会放过这近在咫尺的猎物,他一打缰绳,驱逐者座下的马儿,跳过那一丛有人高的草丛。
马蹄刚落,君泽就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马蹄之下,不是平地,而是……一亩苗田!
苗田周围已经聚了很多人,都是朝中大员,他们的诰命夫人。
而苗前的中央,是他的父皇!
此时的大宁皇帝,褪去了龙袍,卷起裤脚,正拿着一株稻谷的幼苗。
今日是夏苗最后一天,武帝亲自来巡视了这一片西岭开荒出来的耕田,为这一片耕田,亲手种上种苗。期求上天庇佑大宁,国富民安,百姓丰衣足食。
这才刚刚念出对天的期词,就听到马蹄声至,一匹白马载着君泽,飞越过那边一丛草丛,直直落在夏苗田中。
夏苗,帝王田猎,为苗除害也!
而现在!
君泽的马蹄,在众目睽睽之下,践踏着帝王亲自种植的苗田!
夏苗之际,当着帝王的面,践踏农田!君泽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身后,被冷汗浸湿。君泽一眼便看见,在人群之中的那一袭白衣。
温婉带笑的太子妃,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狸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当天晚上。
静笙在自己的帐中听陆常欢说,三皇子君泽,涉猎纵马,破坏苗田,被武帝大骂畜生不如,最后还被赏了十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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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帐中,充斥着浓浓的药酒味,君泽赤裸着上身,背后是一条条鞭痕,带着写纵横交错,分布在整个背部。
宫人给君泽处理好背上的伤痕后,侍奉君泽将衣服穿了起来。
这才刚刚穿好衣服,就如同掐点一般,一个小宫人进来禀报,太子妃奉中宫之命前来送药。
君泽看着那个笑意浅浅的温婉女子进入,“这是宫中最好的药,还望三弟的伤,能够尽快好起来。”
苏浅给了身旁的慕月一个眼神,端着托盘的慕月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托盘中的药瓶呈上。
君泽拱手一礼,道了一句:“多谢皇嫂。”
“三弟客气,”只见那东宫太子妃笑得更加温柔了,“这是本宫的回礼,承蒙三皇子殿下对我东宫良娣的厚爱。”
君泽心头一震,他想起了当时在苗田之中苏浅怀里抱着的那只白猫。
猫和狐狸是不一样的,但苏浅怀里的那只猫,和为他引来祸端的狐狸的皮毛一模一样,都是那种没有一丝杂质的雪白。
这位东宫太子妃,一开始就很明白的告诉他,这局是她做的!
“禽兽调伏,可驯于人;铁石镌炼,可为方圆;三皇子泽,不如禽兽铁石乎?”念着之前武帝对君泽的训斥,苏浅温婉依旧。“父皇说这话,岂不是……在说三弟你禽兽不如?”
君樾只觉得背上的伤更痛了,“皇嫂好算计!”
这些伤只是小事,真正有事的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皇帝说了一句“禽兽不如”!
那基本上,这个皇子于皇室之争是没有希望了,毕竟,一个被父亲怀疑品行的儿子,要如何继承大统??
“就为了一个东宫良娣而已,皇嫂是准备和绣衣直指撕破脸吗?”
“撕破脸又如何!郁久闾良娣是我东宫之人,你怎么敢动她?”苏浅在笑,眼中却冷得骇人。“君泽,你是活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