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刘河地下头,又一阵失落。
“滚吧!”甄军低沉说道。
抬头看了眼,刘河转身离开了。
又是如此悲戚、赤诚的,萦绕人心的回眸,牢不可破地粘在了甄军的脑海里。为此他也莫名气躁起来,一拳砸在树干上。
晚上,刘河一边做着深蹲,一边和方四平在诉说和甄军发生的事,渐渐的,这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和方四平倾述,习惯这样倾吐后,就不会那么难受。
是看见自己的身体就忍不住觉得亲切的原因吗?
也不知,方四平是否是同样的感受,但他这样为自己出谋划策,也该是这个缘由吧。
“他把你揪出来,没揍你?”方四平正削着三刀给他买的红富士苹果,一边问着。
刘河摇头:“没有。”
柳长的苹果皮突然削断了,方四平不好气地拿水果刀指着他说:“所以说你愣啊,简直蠢,哪有一颗树藏三次的?而且人家早发现过你,你还往那钻。是非要一颗树上吊死吗?”
刘河垂下眉宇叹道:“哎……我是没想到应该换一颗树藏。”
啪的一声,方四平把刀狠狠插在木茶几上,恼地说:“这他妈不是换不换树的问题。”
好像明白过来似的,刘河遗憾的神情说:“是啊,以后都不能躲那边了,或者说是随便躲哪都不行了。”
“所以说你是个木鱼脑袋。”方四平急躁地咬了一口苹果:“那么大个学校是他甄军家的吗?你干嘛非要跟做贼似的,你说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他。看他跑步。”刘河一脸天然的表情道。
“他妈的,真是疯魔了。”吞下苹果,方四平觉得胸堵似的捂住,又道:“你明天去坐他眼皮底下看个够,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顶多就是不理你。”
刷的一下,丢掉杠铃,刘河高兴道:“对呀,操场任何人都可以去,我怎么没想到。”
总算转过弯了,方四平松了口气说:“但你要记得一点,如果不想挨揍,就别去招惹他。”
“好,我知道。”刘河点头。
“知道个屁。”方四平说:“上次给你把人弄到床上,本来搞一次就解决的事,非要现在搞得这么费劲。”
对此刘河很不赞同道:“幸好上次没发生那种事,不然他现在不知道有多厌恶我呢。”
“行行行,你有理。还以为我想管你的破事儿。”方四平摆了摆手,转身去了外面。
方四平确实有些粗鄙,但这次刘河觉得他说的挺靠谱。
一下班他就去了操场,只不过觉得那边的台阶太显眼,就选择在树丛边的草坪上坐着,这边有很多数树,还有葱郁的绿化带,让人觉得自在些。
靠在树干上,刘河依然有些紧张,毕竟那边正在跑步的甄军一双冷目的眼睛不时地投过来。
几分钟后,甄军就恢复以前的样子,专注跑步,好像没看见这边的刘河似的。
他该不会觉得困扰吧。
刘河大呼了口气,拿起手机,回避直视的眼神,余光瞄着甄军的速度,一边计时。
18秒!
慢了一秒!
这次甄军没再走过来,而是跑完就提着东西回去了,临走时不经意地用眼尾看了眼树下的刘河。
☆、第 26 章
阴沉沉的天,对工地上的人来说这就叫天公作美,不用阳光下晒得心慌,干活儿凉快。
今天是周末,刘河以前早听说军校管理严格,周末也不一定会放假,要留校巡岗,况且他对甄军和罗英军每个周末会去酒店的事也一无所知。于是下了班他又去了小操场的草坪,选择同一颗树靠着。
等了半个多小时,甄军的影子都没出现过。
正犹豫要不要回去,天就下起了细雨,在树荫下显得有些阴凉。树叶也挡不了多久,细雨集成的水珠马上就上面淅淅沥沥滴落下来。
刘河就拿出那顶揣在口袋里的军绿帽子戴上,准备起身回去。
也许是帽子挡了视线,也许天色昏暗,也许还在神游那个人为什么没来。
刘河踏出草坪的瞬间,低着的头,眼下地面上突兀地呈现一双巨大的脚,穿的是Silvano Lattanz(郎丹泽)的定制休闲皮鞋。
那是甄军钟爱的品牌,上一世他喜欢打高尔夫,常穿这个牌子的鞋。
一抬头,像电影情节一样,甄军就这么天降似的出现在面前。
刘河只觉鼻尖一酸,不住的问为什么他会爱上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从何开始的,为什么他刚刚陷落,转眼间,这个人生生站在面前却是一副从未相识的冷漠!
那些回忆非常接近,几乎是抬手一撕就能清晰起来,但却始终那么若即若离。揪得人心痛不已。
“你是爱上这片草坪了?”甄军冷问了句,也奇怪自己为什么就忍不住走了过来,感觉这小子是跟这边的树丛和草坪叫上劲似的,下雨都耐着不走。
在酒店罗英军说要加衣服,他回来拿经过这里,平时选择在这个操场练跑步,也是因为离宿舍近。
“没有。”回答时,刘河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努力地把那些不受控制的眼泪憋回去。
对于甄军来说,刘河是谁。
他们在一起差不多一年,现在面对面却连一句认识的话都没办法说,这个重生,对刘河来说就如面对一个失忆的爱人。死的不久前,这个人明明还在对他说‘我喜欢你’。
一睁眼,什么都变了,刚刚薅热的心,转瞬冰寒沁骨。
这满眼的悲戚,再一次看得甄军心烦意乱,他不懂,不懂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总对他露出这种眼神。
绝不能跟他牵涉太多。
转身甄军丢下一个漠然的神情,便朝宿舍走了。
之后刘河才知道,甄军周末都不会在学校,但工地上不分日期,除了下雨天。
可他在周末下班后依然会去那个操场,照着记忆中甄军的方式跑五千米,只不过掐的时间总在25秒。
终于等到周一,刘河又蹲在那个草坪,像偶然休息的样子,在树下看甄军跑步,甄军也当他是个透明,跑完就回宿舍了,刘河也自然会随之离开。
连续一个星期,两人互不相干地各自活在各自的轨迹里,渐渐地,这也成了各自的习惯,慢慢自然下来。
对刘河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也许是对甄军的执念已经深到了脑子最深处,所有的回忆也跟着沉淀下去,不去想,如此看着他就好。
下雨的时候甄军不会来跑,刘河也会来看看。
时间又渐行过了半个月,已经到了五月下旬。
下一周要参加【红叶】的选帮赛,工地上请好了假,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来操场看他了。
白天太阳很烈,干了一整天的活儿太累,刘河到这草坪上等待甄军的时候就睡着了,直到甄军来了他也不知道。
甄军跑完时,回头撇了眼,这小子怎么不像之前那样拿着手机给他掐时间了。
正有点奇怪,就看见刘河头歪斜地靠着树干,睡到张开嘴巴流口水,口水牵丝地往嘴角掉,绿帽子也斜挂在一边。
这模样,活生生演了场守株待兔里面的那只傻兔子的画面,傻兔子撞树上挂在树边口吐白沫肯定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看着,甄军不自见地浮出笑脸,甚至噗地一声的笑了出来。
放下水杯,他朝刘河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近在咫尺地端详这张脸。
心里默念的可惜,这脸和皮肤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比起罗英军真是没可比性。
“睡得真死。”说着,甄军又不禁笑了笑。
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把脚边的树叶捡了一片,卷成管状,放进刘河一直流口水的嘴里,那口水就顺着树叶管子流出来。
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噗…”甄军再次笑出来,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只可惜没带手机拍下来。
“哈哈……”起身回去时,甄军笑得更大声了。
转瞬间笑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欢乐突然冰冻起来。
台阶上,正站着一脸阴沉的罗英军。
刚刚找秦明拿了作业,路过这边,想着甄军应该跑完了,就顺路过来跟他一起回去,谁知道,他一来就见甄军蹲在对面的树荫下,冲着那个对他表过白的男人笑。
难道甄军一直背着他跟那个男人在联系吗?
罗英军的心突兀地沉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甄军收回笑容,却也丝毫不动摇地说,好像他去刘河那边那个片段被剪辑师给剪了,压根不存在。
罗英军则冷笑又讥讽地说:“我是不是来不凑巧?”
“别没事找事。”甄军拿着水杯,撇了罗英军一眼,就朝宿舍走。
毕竟现在周围人多,罗英军忍着没再说话,而是跟在他身后,直到回到宿舍,才反锁了门,冷问道:“你刚刚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你们一直有联系?”
把外套脱了,甄军才慢慢道:“只说一遍,我和他没联系,也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做过的我会承认,没做过的,也请你别遐想。”
“那你刚刚蹲在面前,拿手去触碰他的嘴干什么?我知道你敢作敢当,但你也别把我当傻子。”罗英军声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