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黄粉将军们应该会考虑到带着,我制一些驱虫兽的和虫咬的药出来备着吧。”薄言道。
“那再好不过了!”兰煜笑道,薄言治的药必会比军医的管用。
“兰煜,”白泽芝又坐了下来,“明早我们寅时末便出发,早些赶路。准备些干粮,路上赶快一些,可早些赶到京都。”
“你骨上可经得住?”兰煜道,“有白大将军和霍将军在,你不用太担心。”
“我好了……”白泽芝说了一半,便被薄言的咳声打断。
“咳咳……”薄言白了他一眼,“按我看来,你的伤骨处并未愈合,只是表面伤口长合而已,还需要多加注意的。”
白泽芝皱眉,早知道就不游街了,被追杀两次,害的自己愈合得慢了。
“这一路我们赶得并不慢,再快就要赶上骑马了。”兰煜道。
“我有些觉得不太平……”白泽芝低低地说了一句。按说罗那的实力还比不上莫桑,与莫桑那一仗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而这次白泽芝却有些隐隐的不安。
“你是伤着才这样不安的。”兰煜道。
“是么……”白泽芝皱着的眉头并没有平下。
“是这样,”兰煜起身,“薄言要去制药,明早还要老早起来,就不陪了。早些歇息吧,伤骨还能早些好。”
白泽芝看着兰煜揽着薄言的肩出去了,在那坐了一会才宽衣睡去。
次日还是下雨,天灰蒙蒙的。白泽芝他们下楼的时候,马车早就候着了。
薄言晚上制药膏几乎一夜未睡,眼下青灰一片。兰煜心疼得紧,不管薄言反对,将薄言直接抱在手上,由着旁人打着油纸伞拎了个木盒走向马车。
白泽芝一看连瞪了几下兰煜。兰煜无奈一笑,看了一眼木蓝,没有解释,便上了马车里。
木蓝在他们身后头重脚轻,油纸伞遮住了大半脸,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这是走路都不会走了?”白泽芝扶住了木蓝,就着客栈外轻轻晃动的灯笼,上了马车。
木蓝才不管说他什么,收了伞,直接趴到榻上睡了过去。
白泽芝这才看到木蓝眼下的青灰,师徒两人这是一夜没睡?难不成一夜就将药膏全都赶出来了?
而那边被误会的兰煜,正在马车里忙碌。趁着薄言睡着的时候,将拎上马车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榻边小矮柜上。兰煜打开两层的木盒,将里面的一个个瓷瓶都敞开了。这些个东西花了薄言一夜,不敢有一丝疏忽。
兰煜和薄言头一辆马车,白泽芝和木蓝坐一辆,洛安常一个人坐一辆。扈地和往后两个郡都比较富庶,马车奔的挺快,却没怎么颠簸。兰煜并没有准备太多干粮,到用膳时间,便有人送了热乎乎的饭菜到马车上。
薄言错过了早膳,直接睡到午膳时分。一醒来,先查看了昨日制的药膏。摸了摸瓶身,已经凉了。查看了一下膏体,没有受湿。这才放了心。
薄言拿起瓶塞一个个给塞好,对兰煜说道:“这白瓷瓶里的是涂抹着驱虫兽的,而这青瓷瓶的则是虫咬之后涂的,让将士们别混了。”
兰煜唤了暗卫进来:“可挺清楚了?交代人送去霍将军。”
暗卫领命离开。
到戌时时分,雨停了。带着秋夜的湿湿寒气,三辆马车赶到一家客栈住店。
用完晚膳,兰煜带着薄言便去休息了。白泽芝因着白日里都坐着闭目养神,并不觉得累。白泽芝在客栈的前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壶酒,听听小曲儿。
才饮了一盏,白泽芝便看到了从楼上雅间下来的不惊。感觉到了视线,那不惊也看了过来。
不惊在白泽芝对面坐了下来,没有说话。从看到白泽芝之后,他便想到自己一时冲动买下的紫竹笛。
白泽芝见着不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却又不说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又一次遇见不惊,白泽芝已经不会惊讶了。齐庄的商号在好多郡县镇乡都有分号,奔走在有分号的地方也是不足为奇。在雾柘镇那次,白泽芝觉得这不惊很是自来熟,不会像澹水上那次和这一次这样冷清。心思转了十八转,手却拿了一只酒杯放到不惊面前,给他满上了一杯。
不惊拿起酒杯,沉默地看了白泽芝一会。他想,如此熟稔的态度,是冲雾柘镇上一起跳双嬉舞的那个不惊,还是冲澹水之上遇见的那个不惊?不惊捏了杯盏在鼻息间一晃,淡淡一笑,一饮而下。
白泽芝又给两人满上一杯。
这时,不惊掏出那支摩挲过多少次的老紫竹笛,放到白泽芝面前。
白泽芝看到这笛子,微微一愣,又抬眼看向不惊。
“送你的。”不惊饮下一杯酒,起身离开。
白泽芝伸手拿过这支黄棕色紫竹笛,摩挲着发呆……
☆、第33章
道路平坦的时候,马车便跑的快些。路面坑洼的时候,马车就跑慢些。就这么紧赶慢赶赶了两日,终于到了京都。
兰煜一到京都就赶去皇宫见皇帝,薄言和木蓝回京都的庄子,白泽芝则是带了洛安常回将军府。
“少爷回来了!”司阍见自家少爷从一辆马车里下来,便大声喊道。
很快,管家便赶了过来。
“路伯!”白泽芝淡笑着喊道。
“哎哎,少爷回来啦!外头凉,赶紧里头去!”路伯抓着白泽芝好一通看,又指了人去接行李。
白泽芝朝后看了一眼,等着后面那人前来。
“这是宋氏,麻烦陆伯给准备一间内院的厢房,靠着芙蕖的那间。”白泽芝对陆伯道。
陆伯点了点头,只打量了一下后下马车的女儿家,是一位淳朴乖巧的女儿。被安排住在芙蕖附近,自然不会是白泽芝的侍妾。陆伯没有多问,指了婢女疏梅来引宋氏去歇息。
“不用拘束,有什么需要交代疏梅便可。”白泽芝对着洛安常淡淡一笑。
洛安常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便随疏梅去内院。
白泽芝这才走了另一端游廊去母亲房里。
白泽芝看老远便看到母亲披了狐裘锦披,由婢女扶着站在门口。夜色浓浓,屋内透出的暖暖光亮斜斜地照在那道身影上,半明半暗。白泽芝唇角上扬,立马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
“夜里凉,母亲怎么不在房里等。”白泽芝扶着白夫人走进去。
“夫人一听少爷回来,马上就站门口等着了。”白夫人的婢女添竹拿过来一壶热茶,倒了一杯对自家少爷笑着说,“少爷,喝碗热茶暖暖身子吧。”
白泽芝接过喝了一口放在旁边案上,细细地看着母亲。自上次离开已一年有余,母亲还是那般闲淡,不曾老一分,白泽芝心里不免安了几分心。
“没事,暖着呢。倒是我儿伤好了没,快让母亲看看。”白夫人也细细打量了白泽芝上上下下。
“已经好了,母亲不必担心。”白泽芝知道不让母亲看,反而会让她更担心,便宽了衣。索性薄言的药很是管用,外面伤口已经长合了,留下的疤也小了很多。
白夫人在他伤疤上摩挲了几下,眼里满满都是疼惜:“添竹,明儿个叫路妈煮些乌鱼落生汤喝。这两日好好养伤,别落下病根。这伤口现下不仔细着,以后阴雨天便会酸痛难忍。你父亲的腿上便是没有养仔细,才落下的病根。”
“是。”添竹记下,站在一边看着夫人和少爷。
白泽芝收拢上衣衫,白夫人在旁边替他整了整。
“哥哥……”白芙蕖带着婢女幽兰缓缓迈进房,软软一唤,一双明眸流光溢彩。
“这么晚还没睡?”白泽芝看着自家妹妹,樱桃色的曲裾外一件霜色外衫,掩住了娇艳又淡放了清幽,将本是倾国倾城之色衬得越发明艳。
“听到哥哥回来了,便等不到明日了,马上想来看看哥哥。”白芙蕖抱着白泽芝的手臂,微微侧身看着他笑。
白泽芝宠溺一笑,拍了拍手腕上的葱葱玉指。
“哥哥,”白芙蕖想起了什么,“带回来的那位姐姐是谁?”芙蕖看到那人安排住进自己旁边的厢房,自然也不会认为这洛安常会成为嫂嫂。
白泽芝回过身,对添竹和幽兰道:“做碗消食些的夜膳。”
“是。”添竹和幽兰自然明白少爷这是有话要说,便退了出去。
“夜鸢。”白泽芝道。
“在。”一道黑影瞬间落到白泽芝面前。白夫人和芙蕖都没有看到这道黑影从哪里出来,顿时稍稍一惊。
“不得使人靠近。”白泽芝道。
“是!”夜鸢又如风一般消失。
白泽芝回头扶白夫人坐下,将洛安常的身世和宋允翼的托付简单讲与两人听。
“所以,这是前丞相之女?”白夫人一惊。
“是,”白泽芝点头,“在溱水关遇上,便易容换了出来。”
“这洛丞相一事发生十分突然,一夕之间全数家眷收押大牢,洛丞相判了斩首。”白夫人回想起那位清廉丞相,话语里便带了些惋惜。
“这事有些蹊跷。”白泽芝道。
白夫人看向屋外夜色深深,良久,才淡淡道:“皇上是一位仁德的帝皇,这么做,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