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收拾好东西,也跟另外两个室友相认之后,石晓峰硬拉着莫潇的胳膊出了门,说要请对方吃饭。莫潇的表情明显不太情愿,可一贯性格冷淡的他,还真没怎么应付过石晓峰这种热络的人。莫潇嘴上的推拒都被石晓峰当成了耳边风,他们俩各怀心思地在校外小饭馆,吃了相识的第一顿饭。
这之后,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石晓峰,跟块牛皮糖似的,黏住了莫潇。
三十八中开学的军训,是在校内进行的。军训的时候,石晓峰第一时间霸占了莫潇身边的位置——两人身高相仿,倒是没受阻拦,而且,因为个长得高,脸长得也不错,他们俩还被一起选中,当上了他们班受阅方阵的领队。
平时吃饭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石晓峰一定会拉着莫潇,还主动帮对方决定今天吃食堂,明天吃炒面,后天小吃部……而且,张松林很快也加入了吃饭小团队,莫潇的推拒全不奏效,他不得不半推半就地被石晓峰和张松林牵着鼻子走。
正式上课之后,新班级安排座位,石晓峰和莫潇都是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在石晓峰的强烈要求下,他的同座也成了莫潇。
而且,石晓峰、莫潇、张松林三人都有锻炼习惯,只是石晓峰和张松林是在早晨,莫潇是在晚上。自觉刚刚混熟的石晓峰,明示暗示地想劝莫潇“弃暗投明”,奈何莫潇本来就疲于应付两个聒噪的家伙,坚决不从,他越是如此,石晓峰越是较上了劲儿,开始每天晚上跟着莫潇一起摸黑跑步,当然了,跑步的时候,石晓峰的嘴可没闲着,不出一个礼拜,莫潇就告饶了。
开学一个月,石晓峰和莫潇每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是形影不离,加上爱凑热闹的张松林,三人隐隐成了七班的铁三角。生性有些冷淡的莫潇,头一次遇到石晓峰这么粘人的人,偏偏这个人还挺有趣、乐观、大方,你前一秒讨厌他了,后一秒又很快被他逗笑了。莫潇根本不相信什么莫名其妙的缘分,所以他也一直都不明白石晓峰到底是看自己哪里顺眼。不知不觉间,莫潇也习惯了石晓峰和张松林的陪伴。
莫潇表面虽然冷淡,其实并不懂得拒绝。很多时候,石晓峰就是想试试莫潇的底线,才一次次地强迫对方陪着自己吃饭、打球、爬山、胡闹,加上在一边推波助澜,不怕事儿大的张松林,莫潇虽然开始会推拒,但只要俩人一起坚持,他基本上每次都会妥协。
对于石晓峰来说,他交朋友向来如此,可能就是因为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再加上一点玄而又玄的缘分。张松林的一句“刺激”,莫潇护住石晓峰头的一个动作,都足以让石晓峰主动拉开一段友谊的序幕。热热闹闹地日夜相处,石晓峰倒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热心的张松林和冷淡的莫潇。
石晓峰连比划带动作地给常夏和沈彦川重现了他当日“滚楼梯”的盛况,常夏和沈彦川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明目张胆地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石晓峰的讲述满是对兄弟的溢美之词和对三十八中的无情吐糟,直到常夏和沈彦川两人都表示,听完他说的,再也不想考三十八中了,石晓峰才傻了眼,话锋一转,立马开始吹嘘起自己学校的设施设备多么完善,老师们是多么博学多才,同学们是多么热情善良,学校的占地面积有多么广大,宿舍的居住环境有多么美好。
最后,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三十八中有奖学金政策,期中期末考试,年级前十名,和单科第一名,都有不同额度的奖学金,家庭贫困的学生,还可以申请助学金。这话算彻底说到常夏心里去了。其实,以常夏现在的成绩,考三十八中,还有些困难。但比起一中、二中那些高不可攀的名校,常夏努努力考上三十八中的希望,还是比较大的。而且,石晓峰在三十八中不说,单单是住校这一点,就特别符合常夏想离开那个家的心愿,他其实心中早就暗暗把三十八中列入了中考志愿的首选。
沈彦川看了看常夏心驰神往的神情,没有说话。
石晓峰倒是又接着说道:“小夏子,你可以跟哥哥我一起考三十八中,到时候哥哥罩你。川子的话,以你的成绩,考三十八有点可惜,还是使把劲儿,考一中吧。”
常夏闻言,转头去看沈彦川。这其实是他们第一次认真地讨论中考志愿的问题。沈彦川却摇了摇头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什么结果都有可能。”
常夏有点失望地低下了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好不容易追着沈彦川的脚步,考进了快班,但是,在一起的时间,大概也只剩下了短短的一年。一年之后,学习成绩出类拔萃的沈彦川,肯定会考上最好的重点高中,而自己的路在何方,现在确实是个未知数。可能这是他们最后的相聚时光,一年之后,大概就只能各奔东西。
看出来两人兴致都不高,石晓峰转移了话题:“有机会带你们去我学校玩玩,我介绍莫潇和张松林给你们认识。咱们还可以去学校附近的小饭店解解馋,有一家的西红柿炒鸡蛋简直绝了,连不爱吃鸡蛋的莫潇都说味儿特棒,我一定要带你们去吃。”三个人又讨论了半天三十八中食堂及其周边的伙食情况,还关心了一下三十八中后山上松鼠的成长情况……天南海北地胡扯一通,三个人心满意足地告别回家。
☆、故去
跟两人分别之后,常夏直接去了医院,姥爷最近的身体情况越来越不好,常夏每天都去医院探望,时不时就能撞到姥姥偷偷抹眼泪。
熟门熟路地走到姥爷病房前,常夏顺着门窗户往里看,姥姥正在给姥爷擦身体。
半掀起来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搭在姥爷身上。姥爷的大腿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他的左大腿上,还能看到一条十多厘米的清晰疤痕,姥姥说过,那是姥爷十多岁的时候,上山放牛,不小心刮伤的,当时流了好多血,日后也留了深深的一道疤。
夕阳照进病房里,笼罩了两个老人。姥姥原本略显干枯的满头白发,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微微发着金光,她一边轻柔、缓慢地给姥爷擦着身体,一边时不时抬头跟姥爷说几句话,虽然姥爷没有回应,眼神也有些混沌,但他的视线,一直一直,落在姥姥身上,不曾偏移。
常夏快步转身走到走廊对面的窗台边,他用力地推开窗户,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好让溢出的眼泪能直直地坠到楼下,不用划过脸颊。
三个多月后,常夏迎来了自己十五岁的生日,他和姥姥一起在医院,点燃了小蛋糕上面唯一的一根生日蜡烛。常夏许了三个愿望,希望姥爷可以好起来,希望自己能考上三十八中,希望不用跟沈彦川分离。
可惜,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月,大年初九的早晨,姥爷在睡梦中,安详地去了。
姥姥表现得无比坚强,她鲜少在人前落泪,直到姥爷的葬礼结束,才跟泄了气似的,一病不起。
常夏日夜守在姥姥身边,把姥姥的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个人白天都故意装作没事,晚上,常夏就跟着姥姥一起偷偷在被窝里抹眼泪。夏利伟和夏丽云开始的时候,还每天到姥姥家露个面,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来看常夏把姥姥照顾得很好,两个人乐得清闲,每天报道就改成了隔三差五,而且往往来了,也没待上几分钟就急着要离开。
常夏变着花样地想哄姥姥开心,做姥姥爱吃的东西,给姥姥讲笑话,不过他讨好人的技巧实在有限,有时候还会弄巧成拙。他特地从箱子里找出了那张老照片,递到了姥姥手里。倒在病床上的姥姥,端详了半天,抖着手把照片收进了上衣兜,隔了好久,又掏出来看看,姥姥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笑,还是哭,说不清是怀念,还是痛苦。
好不容易姥姥身体好起来了,常夏也放了心,准备收拾东西回自己家。谁知道,搬离姥姥家还不到一年的舅舅一家,带着行李上门了。
不仅如此,舅舅还找来了夏丽云一家,当着所有人的面,义正言辞地表示,爸去世了,不放心妈一个人住,他这个当儿子的,准备正式接过照顾老人的重任,从今往后,姥姥的所有病痛花销、日常照顾都归他们家管。言下之意,姥姥、姥爷现在的房子、将来的遗产,也都由他接收。
夏丽云哪里肯干,指着夏利伟的鼻子骂他“你想得美!”,当场就跟她大哥吵了起来。
两人针锋相对,渐渐又丢了理智,难听话越说越多。最后姥姥实在听不下去了,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我还没死呢!你们现在就盼着我死,好给你们分家产?!”
吵得面红耳赤的两兄妹,齐齐闭上了嘴。
常夏上前扶住了气得几乎要昏倒的姥姥。他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妈,一个是他的亲舅舅,在这么个时刻,他们不怀念去世的父亲,不担心大病初愈的母亲,他们的眼睛里,心里,有的是房子,是遗产,是利益,是算计。
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阵营分明地站了三伙人,僵住的两家子人,此时此刻,隐隐将矛头,转向了姥姥和常夏这一老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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