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要看看是谁打搅她的美梦!
外面的风还挺大的,连知语从门边随手披了一件外衣。一打开门,一身白衣长发的人静静站在面前,狂风一吹,露出一张冰冷惨白的脸。
连知语朦胧的睡意都给吓醒了,她吓得想大叫。面前的人似乎预感到了她会大叫,冰凉的手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别叫,我是孟相拾。”
看着眼前放大的白脸,冰冷的手的触感从脸上一直蔓延到心里。
连知语一个白眼翻过去就想晕倒。还好她稳住了,听到了那个“鬼”的自我介绍。她定住眼神,终于瞧出十几天不见但还算熟悉的面孔。
孟相拾刚放下手,连知语松懈下来不再叫喊,但是仍心有余悸,怒嗔道:“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此时的她已然忘记了自己下人的身份,毫无顾忌的痛问自己的小姐。
“你差点把我送走见阎王!”
孟相拾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嘴角流出话语,简短说了自己的目的。
“不好意思,我饿了。”
……
不一会儿,厨房的灯火亮起来。在漆黑的夜里明明暗暗的,窗纸上影影绰绰剪出两个纤瘦细长的人影。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得做。
因为白天的食材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厨房只剩下一些冷掉的馒头,芥菜,和少量的米。连知语看了看食材,打算做一份芥菜粥。
孟相拾坐在小板凳上,修长的腿折起来,手撑在上面,肩上还披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披风。她隔一会儿添点柴火,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连知语忙碌的身影。
“芥菜粥我没吃过,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我跟你说甜品虽然好吃,但是不能一直吃,对身体不好,这芥菜粥虽然不是甜的,但是营养很高的,味道也很好!等你尝过就知道了。”
“你是哪里学来这些菜的,有些菜我之前听都没听过。”这人总有许多她没听过的吃食。
连知语心道,你当然没听过,这是我们先人多少年积累下来的美味食谱。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偷偷看侍春阁的厨房师傅们学的,他们大多来自五湖四海,你有没见过的也不稀奇。”
也许是安静的夜晚很适合说悄悄话,又或者是孟相拾与白天截然相反的苍白的样子没有那么咄咄逼人,连知语渐渐敞开了心扉。
“你为什么要天天练剑啊,看你的剑法已经很厉害了?”
“学无止境。”孟相拾回答。
“……”聊天结束。
也许真的是夜色迷人,常年寡言少语的孟相拾也多了几分聊天的心思。
“起初是因为我小时候太弱小了,总是受人欺负,所以我想要变强,不再任人欺凌。”
“那现在呢,你已经足够强大了。可以不用日日都那么辛苦了。我见你从不施粉黛,应该是因为这个没时间吧。”连知语又羡慕起来,不用化妆就这么好看了,果然是老天爷赏饭吃。
“嗯。但是作为一名刺客,我现在的武功远远不够。”
连知语冷不丁瞪大眼睛,说话都发颤了,“你你你……是刺客?”
怪不得这么冷,的确符合刺客的特征。
“怎么,怕了?”孟相拾自嘲的笑了笑,每个和她相处过的人听到她的身份就被吓得远离了,毕竟谁也不想沾上人命。
“女刺客!哇塞,好帅!”连知语眼睛迸发出光芒,亮晶晶的。
“天呐,我居然见到了稀有的女刺客!”
孟相拾看着她的表情不似作伪,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心尖好像被狐狸挠了一下,冰山的一角融成了一滩水。
“不过我已经退下来了。”孟相拾泼了她一盆冷水。
“啊为什么?”
“想找个合心意的人过日子。”
“哦也对,刀尖上舔血赚银子很不容易,而且刺客当久了容易没人味儿。”
“欸——既然不当刺客了就更没必要天天练剑了呀?”
“保不齐有人能找到我,取我性命。而且,”
孟相拾看向门外的月亮,平和下来的脸坚定不移。说道:“我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连知语背对着她不说话了,只左手向后展开一只拇指,以示赞赏。她右手揭开锅盖,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先舀了一碗给孟相拾尝尝。
孟相拾看到碗里绿白相间,黏黏糊糊的,不是很想吃。但是耐不住肚子的强烈抗议,勺子勺了一点点放进嘴里,唇齿交融之后,她又尝了一口,这回是舀了满满一勺了。
看她一口一口的吃着,连知语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不自觉的勾人。
第70章 番外(四)
她从锅里也舀了一碗, 搬了个小板凳和孟相拾面対面吃起来,边吃还边问:“好吃吧!”
孟相拾没犹豫,径直点了点头。连知语心里高兴的快上天了。
吃完粥, 孟相拾很自觉的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了,两人各自回房睡觉。
在那之后, 孟相拾就经常半夜来找她做宵夜,连知语一开始总被她白衣白裤白脸给吓着, 后来也许是习惯了,而且孟相拾晚上看起来比白天相处好很多, 也渐渐不再怕她了。
她们聊了很多, 连知语和她聊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
在青楼被孟相拾买下侍奉的那一天,是鸨母和她手下唯一稍微松懈的一天, 她才能趁此机会逃出去。还由此聊到了郑君心。
“我有一个好妹妹,当时没来得及带她走。但是等我回来时, 妹妹已经不在那了。”
所以之前她一直在找妹妹,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她只能一边流浪一边兼职同时找人,最后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定居。
所幸最后还是找到了她, 不然她怕是要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夜里的风从窗口吹进来,连知语抽抽鼻子,有点凉。还好孟相拾起身去关了,她也觉得冷吧。连知语穿着单薄的衣裳默默思考着, 鼻尖冒了红。
也没精力去想为什么孟相拾一个会武功的人会觉得凉了。因为她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
“欸?”
连知语蓦地停下来, 喷嚏都忘记打了。眼前出现了一件十分暖和的披风, 上面画着她喜欢的蒲公英。
孟相拾也不废话, 见她没反应就直接将披风抖开披在她身上,确定系紧了这才坐好。
也不是孟相拾身上的披风, 她还是一身白衣白裤。可是她从哪拿出来的啊?
“这件披风,是特意给我的?”披上披风后,内里厚实的暖意一缕缕传到身上,连知语摩擦着蒲公英的绣花,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嗯,你弱不胜风。”
面対连知语猝不及防地回望,孟相拾慌忙转移了视线。
“我哪里弱?”连知语诺诺逼人,妩媚上挑的眼眸一动不动望着她,摇曳的烛火在眸中跳动。
眼神完全复刻了那个晚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晚是故意的,今日是无意的……吧?
美人在侧等她的回答,孟相拾只好诚实地回答:“你哪里都弱。”
!风情的眼神一下子就不风情了,反而隐隐有种被火烧了眼睛的辣烫感,焦灼围困着她的全身。
“是啊,我不比孟相拾小姐,从小就这么强。”连知语开始攻击。
动辄间披风敞开了一道大口,无形的凉风灌入了单薄的身上。孟相拾重新裹好,突然道:“我不是从小就强。”
“礼尚往来,我也给你讲讲我的身世吧。”
连知语汲取着披风的温度,决定暂时原谅她的口不择言。她也是练过一点武功的好嘛,哪里弱了,哼!
孟相拾也向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
孟相拾是大家族二房里唯一的女儿,其他房都有儿子就她是女儿,长得又弱小,经常被人欺负。父母碍于情面不好发火,虽然爷爷总在暗地里帮她,但是不可能每次都能看见她。
所以她从小就立志练好武功,把欺负她的这些人打趴在地下。后来她做到了,可是母亲也死了,病死的。
母亲死后,她家的房子就被其他房的人给占了。爷爷想为她出头把房子拿回来,孟相拾拒绝了,说:“我不想要这个房子,不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我要自己买房子。”
但是后来爷爷还是执意给她留了这座府邸,地处偏远,不必和他们住在一起。彼时的孟相拾做刺客也攒了很多钱,将房子抢了回来,府里曾经欺负过她的人也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报复回去了。
対于那个家也没了丝毫留恋。
“后来我由刺客隐退,觉得这里挺不错的就住了下来。”
这里山高水长,离家里很远。很适合她想要隐退的条件。爷爷也早已离世,没了対家里的唯一一份惦念,她毫不犹豫斩断了关系,住到了这里。
“挺好的,要是我以后赚了钱,我也要自己买个大房子,一个人住多爽呀!而且做刺客多酷呀,还能赚这么多钱。対了,你一单赚的最多的钱是多少?”
“最高的一单……五千两。”有些记不清了,孟相拾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五五五千两!”连知语咽了咽口水。原来刺客能赚这么多钱,早知道她以前也苦练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