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间绽开了笑容,“你这小醋吃得,行,小爷我很满意。”
我没搭理他的公然调戏,盯着他的毛巾道:“你别光擦脸上的汗呀,背上的也擦擦。这秋风一吹,很容易感冒的。”
也许就是因为我这句神婆的话,澈南从吃完晚饭就说有些头晕,不太舒服。现在马上要熄灯了,我的担心不止。
澈南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担心,拍拍我的肩膀,“没事啦,睡一觉就好了,你别瞎担心了,快去睡觉吧,乖。”
没等我作任何反应,大个子就嚷嚷:“什么?央澈南你可千万别生病啊,我们和体育系的比赛就靠你了!”
“知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别听小北瞎说。”
我小声嘀咕道:“我哪有瞎说……”
舍长江岩还是很官方地说:“生病就不要硬撑了,小北也是关心你。”
澈南看了舍长一眼,“是啊,他就关心我。”他语气略带骄傲,好像我是他的小奴隶一样。是啦,我心甘情愿,只要是在你身边。
“得了吧,”小猪打了个哈欠,“都多晚了还不睡觉,你们也忍心打扰一只猪睡眠?哼,小心我让你们在温饱线上挣扎死!”
纷纷向小猪表示鄙夷之后,宿舍也熄灯了。而我却睡不着,我怕澈南真的病了,可我现在又不敢爬下下铺去看,怕他睡着了以后吵醒他。你这让我牵挂的人儿啊。
“咳咳……”下铺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咳咳……”他咳了很久,为了不打扰其他舍友,压着嗓子。我知道不能咳出来一定难受极了。我赶紧从床上爬下去,跪在他床边。
他看到我,明显地错愕,克制住喉咙后,他压低声音问我:“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他有些命令的口吻。
“我都说你病了,果然吧。”
“没有……咳咳……”话没说完,他又开始咳。
我伸手过去轻轻拍他的背,“别嘴硬啦。”待他停下咳嗽后,我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再脉脉自己的,“现在还没事,估计明天就要烧了。都叫你要好好擦汗了,现在怎么办啊……”
“我真的没那么虚弱,北方人身体可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要不我去给你买个药……”
他抓住我,“不许去!都几点了,太危险了,快上去睡觉。”尽管生病了,他还是咄咄逼人地命令我。在“暗红”那晚之后,他对我的安全呵护有加,晚上绝对不让我单独行动。
“那你盖好被子,捂一身汗说不定会好点。”
“嗯,你快上去把,乖。别吵醒他们了。”他终于用手揉揉摸了摸我的脸,只可惜夜太黑,我看不到他眼中的疼惜。
第二天的训练场上,他仍然挥汗如雨。一个精彩的抢球,又一个转身避开对手,然后灵活地带球冲到对方篮下,一个两分球,准确无误,不擦篮筐边——美中不足的是,他投出球后马上撑着膝盖开始咳嗽。
他们已经连续打了很久了,秋风萧瑟,连我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我开始担心起澈南来,在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会发烧,这样出汗又吹风可怎么办呢……还有两天就比赛了,他应该挺得住吧。
训练完的澈南话不多,在澡堂里也不像往日一样跟我闹腾了,我感觉不对劲儿。待我洗完衣服回到宿舍后,他已经在下铺沉沉睡去。
我把手探向他,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就感到一阵热气——那是从他鼻子里呼出来的。我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好烫!
我拉下他的毛巾,跑去厕所湿了凉水,再跑回宿舍,把毛巾放在他额头上。他的眉毛轻轻颤了一颤,然后仍是沉沉的睡眠。我坐在他床边,别过头去看他,棱角分明的脸泛着让人心疼的白,不再俊朗如往日。我又把头转向窗外,月亮是圆的,是美好的,但它还是会有残缺的吧,只不过那些沉溺在幸福里的人不会想到罢了,包括我。
十分钟后,我又去洗了一次毛巾……就是这样持续到熄灯后很久,我才爬上上铺睡觉。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辛苦的,很多时候责任不一定是爱,但爱即是责任。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的枕边有一张字条。睡意朦胧中,我也能一眼辨认得出是谁写的。
“小北:昨晚照顾我到很晚吧,看你睡得那么沉,就不忍心叫你。对了,昨晚你拿的是你的毛巾给我敷的额头,我已经帮你洗过了。”
我愣了一下,再看看我的床头,果然挂着我的毛巾。我刚拿起它,就嗅到一股清香——想到澈南还在病者,就去接触冰冷的水和刺手的洗衣粉,我不免有些自责。不过,澈南用的可不是小卖部里廉价的洗衣粉,而是瓶子上写着一堆英文的洗衣液——这进口货儿在当时可是奢侈品。
“周浔北,你醒了啊。这都上午十点半了,还好今天是周六。”舍长江岩一边翻着小说一边说,“他们都出去了,央澈南和大个子去训练了,小猪去看他们训练了。”
“这家伙都发烧了,还去训练。”我嘴上愤愤着,心里还是一阵担心。
舍长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我,“你跟央澈南才认识三个月,就那么要好啦?”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仅仅三个月,我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这不就是“暗红”里那个令我作呕的东西吗,可我自己居然……不,我和澈南的感情没有那么肤浅,不是寻欢作乐,不是的。
见我没回答,他接着问:“昨天晚上你帮他敷毛巾降温……如果你是女生,我死都不相信你们不在一起。”
只有女生才能跟他在一起吗?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和心虚。
“大个子和小猪可能没注意,不过我还是挺细心的。你们以前都直呼对方全名,这段时间都‘小北’‘澈南’地叫,很亲密啊。”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舍长究竟想干嘛?!我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改作风,温润地笑了,起身走到我床下,爬上梯子,坐在我床边。我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他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我,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不知为何我想起了“暗红”里的变态男。
良久,他才说:“周浔北,你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在我们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澈南也说过,唯有从他嘴里说出来,我才觉得舒服,我才欣然接受这样的赞美,其他人说,都好似挑逗或献殷勤。我喜欢男人,可是我也不用这么招男人喜欢吧?!看着舍长,我头皮都发麻了。
“你这人很真实,什么都毫无保留地展露给别人。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你看到我第一眼?等一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喜欢男人呢,你咋知道……?我内心的疑问多得快爆炸,可是我一个都不敢问出来,只能看着他发怵。
“我知道你去‘暗红’唱歌,我知道你和央澈南的关系。可是,你别忘了他之前可是有女朋友的。”
听到这句话,我还是被震动了。“他之前是有女朋友的”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遍,但每一次想到,心里还是惶恐。是的,他有过女朋友,而且还用情不浅。三个月前他还在为了失恋宿醉,三个月后就跟我夜下接吻,这好像急转弯,一不留神就会被甩出车道。
他突然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小北,央澈南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可以考虑。”他顿了顿,“但是,我之前可没交过女朋友。”说完,他贪恋地在我手上停留了几秒,才放开,爬下床。
我没有去球场看澈南练习,我满脑子都是舍长刚才的话。我不能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在澈南面前恍恍惚惚。于是,我走出学校去帮澈南买药,一路上,舍长的话还是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舍长喜欢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记得国庆跟他一起在机场候机,他对我说“你的属性天生就不吸引女生”,我现在算是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舍长一直都是个很优秀的人,成绩好,性格沉稳,听说在学生会很被部长器重。他性子有些冷淡,但是对我很好,他的笔记从不借人——除了我——澈南还为此暗暗不爽。
思绪飘飞,脚步缓慢,倒是也挪到了药店。卖药的老伯很和蔼,我不知不觉就跟他聊了起来。他说他待在哈尔滨好几十年了,他说他不是本地人,留在哈尔滨,不是因为这座城,而是因为一个人。
“小伙子,一听你的口音就不是东北人吧。哈尔滨虽然很冷,但这里的人很热情,希望你也留下来,因为一个人。”老伯桌上摊开一本书,他身后的一个小书架也是满满当当的,看得出来他是个儒雅的老头。爱看书,说出的话应该是真理吧。
那么澈南,我会为你留下来吗?我们的未来,似乎遥不可及,毕业的分离、家人的反对、社会的舆论……这些我都不敢想,因为想完这些以后,每次看到你,都怕是最后一眼。
在外面随便解决了午饭,再慢慢悠悠地晃荡回学校,已是中午一点。我晃荡到篮球场边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球场发呆。高纬地区秋日的午时阳光斜斜地洒在老旧的球场上,似乎褪去了这个城市的一些苍白感,可是球场的水泥地是灰色的,天空也是老工业区独有的灰色,仅凭一点误入的阳光,怎么能改变这根深蒂固的灰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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