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黎喊出了那人的名字,企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秦封,那,那个,我也没得罪你吧,我…”
秦封微微皱了皱眉,注视着杭黎,那双眸子仿佛要看透他的心。
终于,他开了口,“出去。”
正在努力把杭黎从收款机上揪下来的几个男人住了手,转而守到了便利店门口。
杭黎抽着嘴角,看着当门神的几人,终于放过了可怜的收款机。
秦封没有说话,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被这种目光看的有点怂了,杭黎下意识的想打破此时的尴尬,但说实在的,他和这位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可问的…
“呃…舒,舒启仑没和你在一起吗…”
刚问完话,杭黎就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这问的叫什么话啊!
秦封的目光闪过了一丝波动,嘴角的弧度却毫无变化,声音依旧寒冷,“死了。”
杭黎的表情一僵,随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吐槽,“有这么咒自己弟弟的吗…”
秦封没有解释,依旧注视着,分析着杭黎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要从中找出些许违和之处。
被秦封的目光看的很不舒服,杭黎的眼神躲躲闪闪,想要赶人又怕惹他发飙。
“是你吧。”
一片沉默过后,秦封终于开了口。
“...啊?”杭黎表情茫然。
“秦观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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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的名字还是‘舒封’的时候,他有一个温馨的家。
他已经记不清父母的样子了,但仍能清楚的记得,那时的自己无所畏惧。
「才不要!」少年仰着头,任由母亲为自己系着校服的领带,小脸被怒火染红,「我也要去!」
坐在沙发上读着书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爸!你笑什么!不许笑!」少年炸毛了,甩开女人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手,「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女人转过了他的脸,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小封,你得去上学。」
「我都会了,那些东西太简单!」少年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我这么聪明…」
女人笑眯了眼睛,「哟,我家小封还是个小天才。」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咳了一声,「快吃饭吧,待会饭凉了。」
少年坐到了椅子上,噘着嘴,表示自己很生气。
「小封这么快也六年级了啊…」女人坐到了少年旁边,笑着给他夹菜,「这么快就长大了。」
「别给我夹菜。」少年皱眉说着,却还是把女人夹的菜吃了下去,「你们…又要出差吗。」
「抱歉呐。」女人的声音有些低落,「爸爸妈妈…」
少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永远别回来好了,反正,反正…」他猛地站了起来,「我一个人也能活的好好的!」
说完这话,少年转身跑开。
他没有回头,因此他不知道,看着他背影的女人,眼中含着泪。
他的人生,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骤然转变。
放学回到家,早已经消气的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而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的长相很英俊。
简直就像是电视里的明星。
那人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随意的翻动着茶几上的报纸。他的身后站着些许人,都低着头,表情谦恭。
没有人说话,房间中只有翻动报纸的声音。
「你是谁。」
他问那个人。
那人抬起头,对他笑了,整个房间好像都亮了起来。
「舒封。」男人一手支着下颌,那个打量的眼神让他有些恼怒,「坐过来。」
他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书包丢在旁边,却没有动作。
男人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举手投足间…很不一样。
他当时是这样觉得。
「我把你买回来了。」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着,想要伸手抚摸他的头,却被他嫌恶的躲过。
「神经病!」他瞪视着男人。
——咚。
倒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男人打了他。
他捂着腹部,愤怒的抬起头,便看到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却带着恶意的笑,「残次品。」
他想要站起来揍向男人刺眼的笑容,却由于疼痛无法站起。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将一张卡片扔给了他,施舍一般的开口,「等你想清楚,就打这个电话。」
想清楚?
他在男人走后,一把将卡片撕成两半。
用家里的电话,他想要联系到父母,却没能拨通。
他有些慌了。
搜寻家里,他才发觉,父母带走了他们所有的东西。
他明白了什么,却不想去承认。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发觉,自己失去了生存来源。
接连饿了几天,他无法允许自己一直接受同学的施舍。
家里停了电,他在黑暗中,捂着疼痛的胃,忽然觉得自己…想清楚了。
隔天,他从垃圾箱里捡出了卡片,粘贴完整,播出了那个号码。
男人并未嘲讽他,但那种意料之中的语气让他觉得愤怒。
最终,他吃下了男人派人送来的食物,坐上了男人派来的车。
站在那个华丽的大门前,他的心中充满愤恨。
他的父母…是抛弃他了。
而那个男人…他是不会让他一直高傲下去的。
那个房子,实在是大的过分了。
他满腔的怒火和气势,也在逐渐减弱下去。
当他最终见到男人时,他才发觉,领路的女仆竟然是带着自己绕圈子。
「你!」怒气染红了他的脸。
「舒封,好久不见。」男人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模样,嘴角的笑容让他不喜。男人甚至没有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开始说吧,我听着呢。」
他握紧了拳。
该死的家伙!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你需要我说什么。」由于压抑着情绪,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叫秦观。」男人歪着头,似乎在欣赏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角的笑容加大几分,「你是我买回来的…玩具。」
太过不可置信,他说不出话来。
当他明白过来男人在说些什么,浓烈的情绪几乎让他骂出声来。
他在羞辱我!
耻辱感让他的头脑阵阵发晕。
男人好似没有察觉他难看的表情,接着说下去,「我喜欢听话的乖孩子,舒封,希望你记住。」
他猛地转身。
男人并未阻拦,反而悠闲的闭上了眼睛。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不过我觉得,想要得到父母的消息,还是待在这里比较明智。」
一句话,让他停了下来。
对啊,还有他的父母。
他不相信,他们真的抛弃了他。
拳头攥的紧紧的,他的身体在颤抖着,强迫自己作出违背自己意愿的决定。
「我留下。」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男人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过来。」
他紧绷着身体,走到了男人身侧。
男人撑着头,慵懒的睁开眼睛,笑容中满含恶质的玩.弄,「跪下来,叫一声父亲。」
「你!」
他很想打碎那张恶心的笑脸。
男人也不催促,只是笑容淡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最终,男人闭起了眼睛,「无趣。」
之前为自己领路的女仆走了过来,示意他跟着自己。
在他离开房间前,他听到了男人的话,「舒封,你本可以得到父母的消息的,但你却因为无聊的自尊心放弃了这个机会。」
他转过头去,男人的眼中尽是轻视与嘲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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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听见声音,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见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仆正站在门口,「秦先生让您去用餐。」
他狠狠的锤了一下床,柔软的触感却化解不了他内心的愤恨。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他充分认识到了‘玩具’这两个字的意义。
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心情好时逗一逗,心情不好便踹上两脚。
他恨。恨那个男人,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男人为他退了学,请了人在家里教,不仅是文化课,还有礼仪,格斗术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然而那些老师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带着轻蔑的。
——你不过就是他养的一只玩.物。
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狠厉。
「秦先生让您去用餐。」女仆又说了一遍。
「滚!」
这是迁怒,他知道。
女仆什么也没说,甚至眼睛中都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嘴角很快的划过了一丝鄙夷的弧度。
他看到了,但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能忍着恶心,穿上男人给他的白色小西服,跟在女仆的后面,履行男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