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记错的。”岳小衡的手臂从樊声身后绕过来,圈着樊声的手臂抱住他,“你是我的阿声啊。”
樊声迅速甩开对方,直接把西服外套脱下来就丢到沙发上。
岳小衡眼睛一亮。
“诶,这么快真的好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樊声嫌弃地看了一眼西服,又嫌弃地看向自己:“别招呼都不打就凑上来,我好歹也跟你六七年没见了。”
“哦对,”岳小衡笑起来,“你洁癖还这么重呀。”
樊声满脸的不耐烦。
“我也没想把咱们的重逢搞得不愉快,好吧,你需要时间适应,是我的错,我太着急了,这么些年,我都一直想着你,就算知道总有一天能回来,也还是不安,担心你被别人抢走,还好……”
岳小衡看着樊声:“我回来的还不算晚。”
樊声也看着他。
樊声和岳小衡算是青梅竹马,没错,不是竹马竹马,是青梅竹马。
岳小衡从小就有点儿性别认知障碍,好在岳家爸妈人很开明,儿子不喜欢坦克飞机喜欢芭比娃娃,也就由着他去,岳小衡小时候就白白小小的一只,身体弱,明明是男孩却喜欢穿裙子被同学欺负,和他从小长大的樊声总会出面帮他,于是他基本是自由自在地长大的。
后来岳小衡进入青春期后唤醒了第二性征,被发现是个娇弱的Omega,家人更加宠溺,包括看着他长大的樊家爸妈,那个时候樊声和岳小衡看上去感情也很好,于是两家人一合计,决定结亲家。
那么知根知底的两家人,又恰好一个Alpha一个Omega,简直绝配,当然这里面起主导作用的还是樊妈妈,她是个画家,不受世俗条规束缚,一点儿不觉得儿子的未婚夫是个跨性别者(Transgender)有什么问题,好了,问题来了,既然如此先锋,那为什么还要搞娃娃亲这种早就被时代抛弃的传统糟粕。
樊妈妈的回答是,我是在一个商业时代把油画卖出千万的艺术家,你还不懂我的本质就是矛盾?
樊声表示无言以对,他虽然无言以对,但没过多久,岳小衡就查出一种在Omega中有很高发病率的疾病来,不然为什么在社会百般保护的环境下Omega还是数量稀少呢?自然是因为Omega的基因先天有缺陷,容易诱发各种疾病,于是被基因链选择排除在外。
后来岳小衡一家,举家到海外治疗,这一分别就是七年,期间两家来往未断,最近听闻岳小衡病愈要回国了,樊妈妈开始不停对樊声提起他的这位未婚夫,并且敦敦教诲,要他不能背信弃义。
樊声起先觉得好笑,直到看出来他妈是认真的,他头疼了。
今天接到电话,他爸在电话里乐呵呵地通知他樊妈妈和岳小衡一起回国,他头疼地更厉害了。
天知道他对岳小衡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小时候他把岳小衡当哥们儿,因为大家说他是男孩子;后来他把岳小衡当妹妹,因为岳小衡觉得自己做女孩子也挺好;再后来大家要他把岳小衡当做未来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也行的时候,樊声彻底乱套了,他那时候乱了套,就一直没乱回来,所以他看见岳小衡就累,心累。
所以当岳小衡对他说“我回来的还不算晚”的时候,他没怎么忍耐,淡然回道:“不,你晚了。”
岳小衡睁大眼睛。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樊声说。
在岳小衡眼眶都要撕裂的同时,樊声觉得刚刚好像咬到了一下舌尖。
他竟然把“男朋友”这三个字那么轻易地说出来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两个人都面目扭曲,不过总结下来都是懵逼。
翠迪又在旁边拍了拍翅膀,气息不稳地叫:“竹马!天降!压大压小!”
岳小衡脱下脚上的室内拖鞋就朝翠迪扔过去,吓得翠迪呀呀乱叫,然后扭头就冲樊声踢过来,但是Omega那点儿战斗力还不够陈循有力,樊声一把扣住他的脚腕,稍一用力,岳小衡就一条儿直溜的躺地上了。
樊声咬咬牙,他没看错的话,岳小衡是瞄着他垮下来的,妈的,最近这些人是不是都跟他兄弟过不去?
翠迪在屋子里盘旋着叫:“鸡飞蛋打!鸡飞蛋打!”
岳小衡越想越难受,躺地上哭了起来,樊声没理他,抬手把翠迪一把抓住,然后从岳小衡领子上揪下根绸带来,两下裹好翠迪的喙,鸟架上一扔,就走了。
樊声回到房间,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陈循打来的,这让他立刻想到了刚刚脱口而出的“男朋友”,于是毫不犹豫地挂断。
他现在脑子里没别的,就只剩一壶烧透了的,呜呜叫的……汽水儿。
陈循放下手机,站在原地半天不会动。
樊声挂他电话了?
樊声不会这么拔掉无情吧?拔那么多回了现在才来无情?
陈循竭力想脑补出点儿什么来,但怎么想樊声都不是那种会在床上甜言蜜语哄人玩儿的,樊声才不屑呢,那问题是出在……那通电话吗?
陈循正想着入神呢,卧室门被敲响了,陈妈妈探进个头来,笑着对陈循说:“循循,有空不?妈跟你说个事儿。”
陈循点点头,暂时放下手机。
陈妈妈摩拳擦掌地进来了,这张姿势陈循还是熟悉的,一般劝弟弟去相亲的时候就这动作。
于是陈循有些警惕地挺直了背。
“是这样的,你那天来家里的那个朋友,小樊,他人怎么样啊?”
“啊,他,还。还好吧。”陈循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人不错吧?我就说,你妈我看人一看一个准,小樊一表人才的,接人待物也有礼貌,你以后多叫他来家里玩,听到没。”
“他没事……来玩什么啊,他挺忙的。”
“我说你怎么一直没对象,你怎么那么愣!”
陈循愣了愣,随即咧嘴笑起来,听这话,原来老妈是想要撺掇他和樊声搞对象啊,那正好!
“妈,其实……”
“你没对象不着急,你也要替小墨着急啊!Alpha数量那么少,你弟弟又是那种古怪脾性,我们不催他他就要抱着标本过一辈子啦!”
“……妈,我就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充话费送的么?”
“没有呀,你是隔壁老王家的。”
“……”
“没有啦,妈妈跟你开玩笑啦。”陈妈妈咯咯笑着,正为自己这个笑话得意的时候,陈循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广告短信,陈妈妈随意瞥了一眼,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陈循疑惑地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怔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捂手机,但说时迟那时快,陈妈妈凭着多年在超市抢打折卫生巾的经验,一把夺过了手机,盯着陈循的屏保。
陈循抱住了头,他太得意了,回来的路上把偷偷拍的樊声的照片设成了屏保,而陈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以前的屏保一直都是尹承。
“循循,你这,你下手也太快了吧……”
陈循低下头,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会有歉疚感:“妈……我……”
“这么快就帮你弟弟把照片都搞到了啊?哎哟这张角度真不错,看着妈妈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的,你弟弟见了肯定喜欢,也是,你弟弟这种性格,要潜移默化,就像你跟他一块儿长大他才亲你,在外面就整个自闭症,拿照片轰炸贴满他实验室,他就不会排斥了。”
“……啊?”
第20章
其实陈妈妈说的不完全错。
陈墨除了家人,同外人交往极度冷淡,所以他长成一个兄控几乎是必然的。但要说他从小看到大,觉得熟悉的,除了他哥哥,还有一个人。
就是此刻此刻狼狈地站在他面前,满脸唇印的尹承尹大明星。墨镜和口罩早就被狂热粉丝顺手牵羊了,不仅如此,衣服都被扯坏了袖子,腋下豁着条大口,几乎全站列车员出动,才把人扒拉出来。
老实说陈墨也没想到粉丝这么疯狂,不知谁带了头,就蝗虫过境一样把尹承蹂躏成这样,后来他也上手帮忙了,一路护着尹承除了地铁站,路边正好泊了出租车,陈墨护着尹承的头,将人塞进去,出租车司机看起来也是个见过世面的,见外头一堆举着手机的青少年,什么都不问,先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
尹承使劲儿用手背擦脸,他觉得有人都把口水沾他脸上了。
司机师傅这才回过头:“诶,去哪儿啊。”
陈墨用胳膊肘捅了捅尹承:“先送你吧,你去哪儿。”
尹承抬起头:“师傅停车。”
司机和陈墨都有点儿疑惑,但是没有提出异议,靠边停了,尹承头都不回,对着空气说:“下去。”
陈墨一愣,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尹承斜睨过来:“不然呢?我没上手揍你是偶像包袱累的,还跟你一道儿坐车?”
陈墨上下看了看他:“我下车行啊,你有钱付车费吗?”
尹承噎住。
“你顶着这张脸去坐地铁而不是打车,应该身上的钱连起步价也付不了吧。”
尹承一副被猜中的憋屈样。
陈墨笑笑:“算了,就当我赔礼道歉,先把你送回家吧。”
车子又上路了。
两个人坐在后座默默无言,尹承检查身上的东西都掉了些什么,突然一摸耳朵,发现耳骨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