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了些瓜子,觉得口中有股咸涩之意,于是拈了块甜糕来吃,哪知这块甜糕有些松散,刚拿起来便一断为二,落了大半在桌子上。薛慕咽了手上半块,又把桌上半块拈起塞到嘴里。
毕常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苏帷见他嘴角沾着点细白的糕饼碎屑,无端地觉得可爱得紧,笑意便从心底蔓上了眉梢眼角。
初时他以为这人寡言少语,木讷得很,也就一张脸皮可看。相处后才知道,其实也是个热乎的,耿介坦荡,谈天说地百无禁忌,还细心会照顾人,处得越久越觉得有趣。
于是不自禁笑着拿折扇敲他头道,“三岁小儿么?掉桌上的也吃,不怕闹肚子么。”
薛慕无所谓,舔了舔手指,“我家桌子干净得很,不怕。”
苏帷看他伸出红红的舌尖在指头上舔着,眸色暗了暗,而后转头落座,也拈了块玫瑰糕饼,咬了一口,”咦?换口味了?”
薛慕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苏帷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挺好的,早该换了。 ”
见薛慕无甚反应,于是缓缓开口道:“你和毕常老是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找个时间把话说开了,反而敞亮。”
薛慕一怔,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谈起这个。
转念一想,该是心急想和毕常复合了。
于是薛慕心情就有些沉闷。
下意识想呛回,陡然惊觉,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期望的结果么,有何不愉之理?于是强压下心底的异样,淡淡道:“一直都有此意,只是没寻着合适的时机。”
苏帷听他说有此意,嘴角微微翘了翘,“情爱一事,当断则断,非要等个天时,那是想不开。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选今天。”
薛慕面无表情道:“怕是有些仓促了吧。”
苏帷晃了晃折扇,凉凉道:“你们都拖了四五年了,这还叫仓促?再拖下去怕是要白头偕老了罢。“继而折扇一收,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莫不是,经年相处,薛兄对毕常起了意?”
苏帷口中热气喷到他耳垂上,薛慕身子一僵,连忙避开,反驳道:“我和毕常并无……并无……”原想说并无瓜葛,立马意识到不对,和毕常一事不论他薛慕多不情愿,事实摆在那里,不情愿的瓜葛也是瓜葛。
于是只得回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苏帷回身靠在椅背上,“我知道是毕常缠你的,可这么些年,他也够本了。再说你也知道他心里有人,不如逼他一把,指不定也能成一桩美事。”
薛慕木着脸点点头,“苏兄所言甚是。”继而又道,“我其实也一直想撮合你们,给你们制造机会复合,如今你既然提了出来,我自当尽力配合。毕常虽然摇摆不定了些,但对你也算是一往情深。今日我们三人便把事情说清楚,往后你好好待他罢。”
苏帷听得一愣,手中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九
折扇跌落地下磕出啪嗒一声,薛慕停下叙说,转头看去。苏帷弯腰拾起折扇,靠回椅背上,不动声色道,“没事,接着说。”
苏帷明明面色如常,但不知怎的,薛慕就觉得他好像不是太开心,于是便有些惴惴的。探询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垂头盯着手上茶盅,说道:“我……我讲得差不多了,等毕常放课回来,就和他摊明罢。”
没听到苏帷的回答,薛慕有些不安,于是又加了一句,“你觉得这样可行罢?”
仍旧没有回答。
薛慕抬头看去,只见苏帷站起身子,背朝大门方向。
此时日正中天,门外天光投射而入。屋里窗户帘幕没有拉开,相较于门外,显得有些昏暗。苏帷挺拔的身躯,恰好挡住门外光亮,一条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 。薛慕逆光看去,苏帷脸色一片朦胧,喜怒难辨。
耳听得苏帷微有些低沉的声音道:“你打算撮合我和毕常?”
薛慕迟疑了下,仍然答道:“……是。”
苏帷缓缓道:“我和毕常在一起了,你怎么办?”
薛慕:“一个人去仗剑江湖呗。”
苏帷:“我和毕常在一起,你一点都不难过?”
薛慕忽略心底的异样,反问:“为什么要难过?”想了想又道:“毕常对我不是真爱,我对他就更不是了。他心底爱的是你,你心里也想着他。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祝福都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
苏帷按了按抽痛的额角,“谁告诉你他爱的是我?”
薛慕:“……”不是你难道是我。
“谁告诉你我想着他的?”
薛慕更加无语。
没想着他你天天来和我聊天打屁?
不是想着他,难不成是想着我?
思及此处,薛慕心里咯噔一下,茶盅脱手跌落,喀嚓一声碎成几片,茶汤滚了一地,一条水迹蜿蜒到苏帷脚边。
薛慕抬头盯着苏帷,不会吧。
苏帷伸出折扇对着薛慕头顶狠狠敲去,留下一句“想通了来城西行庄找我”,而后扬长而去。
薛慕摸着阵阵发疼的头顶,愣愣地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喃喃道,“真的假的……”
心中竟然颇有几分愉悦。
只是若毕常心里那人不是苏帷,那是谁?
思来想去没理出个头绪,干脆不想了,等毕常放课回来直接问他罢,免得猜来猜去,又出乌龙。
傍晚毕常放课归来,和薛慕一起用过晚饭,正要各自回房,薛慕突然叫住了他。
月光如水,倾泻于中庭。夜晚凉风习习,风中有淡淡的花木香气。
毕常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袖中的手指却微有些紧张地动了动。
薛慕犹豫了片刻,终于问道:“毕常你……你心里那人是谁?”
毕常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而后一脸坦然道:“我喜欢的是你。”
薛慕叹了口气,“我好歹陪了你这么些年,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么?”
毕常沉默不语,夜风撩起了他的头发,薛慕看着他月光下的影子,竟然看出了几分寥落。
薛慕道:“那我这么问吧,那只笔筒,是谁给你的?”
又是一阵沉默。
薛慕想着他必定是不会回答的了,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就听得毕常答道,“……苏帷。”
薛慕一愣,脱口道:“谁?”
毕常抬头定定的地看着他道:“苏帷给我的。”
薛慕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乱,还有些心虚,于是只点了点头,道了声早些歇息,便准备推门回屋。
“你要离开我了吗?”身后传来毕常闷闷的声音。
薛慕转头看他,竟觉得他身形有些单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终究狠了狠心,没有回他,只是对他摆了摆手,而后径自回屋。
第二日清晨,薛慕起身时,毕常破天荒地早起去了学堂。薛慕进厨房想煮点粥喝,就见炉灶上温着浓淡适宜的南瓜粥。
薛慕盛了碗粥,在院中石凳上慢慢喝了起来,喝着喝着却想起了那句“想清楚了来城西行庄找我”,想起了那柄跌落地下的折扇,还有那条蜿蜒到他脚边的水迹。
于是决定晚上和毕常认真谈一谈分手相关事宜。
感情之事,当断则断。以往他总是得过且过,但这次他想要决绝一下。
用完早饭,去镖局逛了一圈,处理了些事务,在镖局用过午饭便回屋练了会儿剑,而后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休息。
太阳别在山头,将坠未坠时,毕常一脸仓皇地回来了。
一回来便踉踉跄跄往屋里跑,薛慕跟了过去,见他颤抖着双手往包裹里装银两。
薛慕见他脸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惊道:“怎么了?!”
毕常一脸失魂落魄,将包袱打了个结拎着就走,竟似完全没看到薛慕。
薛慕抢上去拦住他去路,吼道:“你怎么了?”
毕常似是突然惊醒,见眼前是薛慕,颤抖着嗓音道,“我哥……我哥被人下毒了,说是……说是生死未明,我得赶去看他。”
说完一把推开薛慕,径直往门外奔去。
毕常这一推力道奇大,薛慕习武之人,下盘颇稳,毕常体格又不算健壮,但这一推竟然将他推得一踉跄。薛慕追将出去,正看见毕常转过小巷子往大路上疾奔,正打算追上他,让他不要如此惊惶,此去山水迢迢,何止千里,只带那些许银两哪里能行,不如今晚先做一番拾掇,明日打点好一切,自己和他一同上京,有个照应。
刚追到小巷口,斜刺里冲出一侍卫打扮的男子,对他喊道:“薛公子请留步?苏少爷让我来带句话。”
薛慕疑惑停步。
“苏少爷命我告知公子,毕公子兄长之事他已知晓,已安排侍卫沿途接应护送,请薛公子不必担忧。”
薛慕松了口气,对那侍卫拱手道:“劳烦阁下通传!”
那侍卫赶紧回礼,“公子莫要如此,折煞小人了。”
薛慕略微和他客气了下,便问道:“你家少爷,近日如何?”
侍卫恭谨道:“少爷每日在行庄内读书练武,间或处理各地产业事务。”
薛慕又问道,“除了毕公子那事,你家少爷有没有再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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