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风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楚清岩的作业,丢进角落里的铜盆烧成灰烬,看了看时间,对楚清岩说道:“下来吧。”
“是,师父。”楚清岩一边应道,一边翻身下来,因为手腕太过疲惫,下来的时候差点又摔了一跤。
寄风走过来抓住楚清岩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楚清岩颤了一下,下意识想把手缩回来,却努力忍住了。
“第一次倒立这么久吧。”寄风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楚清岩已经有些肿了的手腕上或轻或重的捏着,确认骨头有没有受伤。
楚清岩点点头,因为疼的厉害而没有出声。
“跟我来。”
楚清岩跟着寄风走出去,远远的看见训练场上正在做热身的炎落,寄风也站住了脚步,看了一会,确认炎落的伤势不会影响训练后,带着楚清岩继续走,终于在一个楚清岩非常熟悉的房间门口停下,这正是他之前一直练习腿法的地方。
寄风找出一瓶药油,倒在自己手上搓热后,按摩着楚清岩的手腕,本来这么点小伤他是不必管的,但是楚清岩从前毕竟没有过训练的经验,哪怕是一点小伤都有可能彻底废了他,这是寄风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没事了,休息一天就会彻底消肿的。”
楚清岩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在药油的作用下变得更红了一些,但是肿胀却好像退了许多,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疼,回答道:“谢谢师父。”
“今天教你第二种腿法。”
“师父不满意我写的东西。”楚清岩语气带着一丝失落与自责,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那样的东西寄风怎么可能满意……
“恩,不满意,漏洞百出。”寄风笑眯眯的回答,想看看楚清岩会是什么反应。
楚清岩站了一会,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根藤条,跪在寄风面前将藤条举起来,与炎落一模一样的请罚姿势,连请罚的话都一模一样:“清岩没有完成师父的要求,请师父责罚。”
寄风不接藤条,只是问道:“还记得当时我给你的命令吗?”
“回师父,记得。师父说‘仔细看’。”
“那你仔细看了吗?”
“是。”
“我今天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将那天看到的有关‘霓虹’的全部内容写出来。”
“那你是不是都写出来了?”
“是。”
“那我为什么要罚你?”
楚清岩一时语塞,茫然的看着寄风。
寄风拿起他手中的藤条走过去重新挂在墙上,走回来说道:“起来。”
“是。”
“小落从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缠着我让我教他‘霓虹’的枪法,但是直到半年前我才开始教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清岩摇摇头。
“所有人对‘霓虹’的认识都在于一个‘快’字,但是,‘霓虹’最重要的基础是‘准’,如果根本射不中目标,再快又有什么用呢?还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我现在能力还不够。”楚清岩若有所悟的说道。
“没错,想让我教你,先去把枪法练好了,枪法去找小落学,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不管。”
“是,师父。”
“既然你是以练习体术开始的,那就绝对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练枪法自己找空闲时间去练,今天教你第二种腿法,规矩和之前一样,每隔两天我检查一次,不想受罚就好好练。”
“是。”楚清岩回答的利落,心中却有些埋怨。寄风说的轻巧,每天训练的时间塞得满满的,训练之外还要去上炎墨安排的各种各样的课程,哪里有什么空闲时间。
“啪!”
楚清岩正在腹诽,突然手臂上一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寄风已经又把藤条拿在了手里。
“你能找出时间来练你的小提琴,现在就找不出时间来练习枪法了吗?”寄风的语气难得严肃起来。
“对不起,师父,清岩不该抱怨,清岩知错。”楚清岩赶紧认错,他忘了寄风总是能将他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再有这种偷懒的想法就别再叫我师父。”寄风冷淡的说道。
“是,清岩会自己找时间练习枪法的,清岩知错。”
“‘人没有什么牺牲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这话也是你说的,别忘了。”
“是,师父。”
“第二种腿法,看好。”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一句迟到的元旦快乐~珞珞最近考试比较忙,元旦放假还在苦逼的复习着,只能周更,假期会加快更新频率让大家看个爽的~!
第18章 逆鳞
第十六章逆鳞
时间如逝水,往往激不起什么波澜。
白天或是跟着寄风学体术,或是去学炎墨安排的一堆东西,到了晚上众人都休息的时分,由炎落陪着自己在靶场上练枪法,日复一日,楚清岩倒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寄风的严厉与保护,习惯了炎落的陪伴与纵容,若不是偶然注意到日历上那个刺眼的日子,他竟不曾发现,在兰荆堂,居然已经快一年了。
“小落哥,93分!”楚清岩放下枪,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炎落,兴奋之色毫不掩饰。
“还差的远。”炎落不冷不热的给出评价。
楚清岩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转过身再次拿起枪,用平板的语调说道:“没有计算好风速,手还是不够稳,清岩会继续练习的。”
炎落努力忍着笑,楚清岩的话听着像是反省,但是两人相处了也有一年之久,炎落又怎么会听不出他是在赌气,多半是因为努力了这么久也没得到一句称赞吧,可是,确实差得还很远啊,自己当年努力得到了98.5分不也被师父罚了一顿吗?比起来自己的脾气已经比师父好很多了。
炎落叹了口气,走上前夺下楚清岩手中的枪,说道:“射击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心静,心不静还练什么。”
楚清岩瞟了一眼计分器,方才胡乱打出的几发子弹脱靶的脱靶,射偏的射偏,实在是没有什么辩解的余地,虽然心里知道自己理亏在先,楚清岩还是忍不住还嘴道:“对不起,清岩心不够静,不该浪费兰荆堂的子弹。”
“清岩!”炎落忍不住喝斥了一声,却又压着脾气把楚清岩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休息。他知道楚清岩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如今又在闹别扭,自己就算发火也没什么用。
只是,炎落并没有想过,他自己原本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人,怎么就开始时时琢磨着楚清岩的心思,顾忌着楚清岩的心情了。
楚清岩见炎落有点动气了,便也不再还嘴,乖乖的坐了下来。
炎落半蹲在楚清岩面前,挽起他的裤脚,毫不意外的看到楚清岩的两条腿都青重的不像样子,只看今天楚清岩走路时那不自然的姿势便能猜到一二了。
“你如今倒是愈发说不得了,是只敢跟我赌气,还是师父训上几句也一定要顶回去?”炎落一边从怀中取出特地带来的药膏为楚清岩上药,一边责问道。
一听到寄风的名字,楚清岩只觉得身上的伤又疼起来了。和寄风接触越多,他越觉得寄风可怕。诚然,做寄风的徒弟是件好事不假。第一,寄风极为护短,第二,寄风无论是在兰荆堂还是在黑道上的地位都极高。有这两点作保证,不仅是兰荆堂,只要报出寄风的名号,整个黑道上的人都会给三分面子。但是,寄风护是真护,罚起来也是从不手软。对于寄风,感激,敬畏,害怕三者都有,楚清岩真不知道那个占得比例更重。
“清岩不敢惹师父的。”楚清岩小声说道。
“这么说是看我好欺负了?!”炎落抬头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楚清岩回答道。他本就是有些心闷才故意闹气,如今炎落这样哄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再闹下去。
沉默半响,炎落突然说道:“明天我去陪你看看吧。”
楚清岩一怔。
他知道炎落所指何事,明天……不就是父母的忌辰吗……若不是前几天无意看了眼日历,他都记不清这个日子了,可是没想到替他记着的人却很多。炎落记得,不仅仅是他,连寄风和炎墨都记得。今天训练的时候寄风便没有太计较自己的错误。而炎墨,今天早上居然说了一句“别每天晚上霸占着兰荆堂的靶场”,虽是冷言冷语,却是破天荒的关心。
连炎墨这样冷面的人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有一瞬间,楚清岩是感动的。但不知为何,楚清岩总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堆在胸口,腿上的青肿,其实全是自己训练时,为求发泄才故意胡乱踢在靶子上撞出来的。这件事与其说是他的伤心往事,倒不如说是他一块不可触碰的逆鳞。
“小落哥也觉得清岩是个可怜虫?”楚清岩冷冷的问道。
炎落站起身,正色道:“你知道我没有这么想。”
炎落怎么会不明白楚清岩的想法,这孩子一向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且不说从小顺风顺水,那时第一次挨了刑堂的六十板子,不是到精疲力尽他都不肯让自己扶一下。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不可侵犯的自尊自傲,炎落至今还记得。这样高傲的一个孩子,却有一对懦弱的父母,对他也是一种伤害吧。
“那此事无须再提。”
“清岩,你心里真的有把我当过哥哥吗?”炎落的脸也冷了下来。
“又拿同一件事威胁我?”楚清岩强压着没有说出“你烦不烦”这几个字。
“不是威胁。如果你真心把我当做哥哥,就该明白我不是同情,更不是可怜,是心疼!”